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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歲青海媽媽寫自傳 第三章《我的媽媽》(一)

70歲青海媽媽寫自傳 第三章《我的媽媽》(一)

原創 2018-04-16 阿秀英 談醫說藥

我的媽媽名字叫馬桂蓮, 她出生於1919年, 屬羊。 她出生在一個家境一般並且不富裕的家庭。 1941年, 她從蘆花鄉嫁到我們家阿家, 那一年她22歲。 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們家也就一般化:家裡地多, 常有短工幫忙。 當時我家人口有太爺、太太、爺爺、奶奶、三個姑姑、二個叔叔和我爸爸, 共11口人。 一嫁進我家, 我媽媽就成了家裡的主要勞動力:因為我爸爸還在讀書, 兩個叔叔還小, 大姑快要出嫁了。 二姑和三姑在家裡學針線和茶飯, 不讓下地幹活。 只有我媽媽和短工一起幹活。

幹完活回到家裡還要做十幾口人的飯。 到了晚上, 點個菜籽油的燈, 媽媽就教三個姑姑做針線。 媽媽的針線活很好, 我記事的時候, 有一個民和縣川口鎮的親戚拿來8尺布, 讓我媽媽給他縫一套娶媳婦時候穿的制服(中山服)。 我媽媽連夜就開始做, 兩三個晚上後, 中山服就這麼做好了。

那時候社會一個運動接著一個運動, 我這個帶著“四類分子”帽子的媽媽, 她堅定不移地把這樣一個殘缺不全的、有老有小的家庭操持的有條有理。 有時她半夜醒來痛苦哭泣, 可白天照樣在地裡勞動。 還要給一家老小做飯、做鞋、做衣服。 1978年之前, 千辛萬苦、千斤重擔壓不垮的媽媽就是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過著以淚洗面的日子。

1.家務

我的大姑快要出嫁了。 當時奶奶還在給三叔餵奶, 大姑的婚事, 奶奶真心幫不上忙, 都是我媽媽一手操辦準備的嫁妝。 出嫁了大姑後, 又開始給二姑準備陪嫁。 奶奶對媽媽說:“這又要麻煩你了, 老大媳婦。 ”媽媽說:“沒有什麼麻煩的, 這是我當大嫂的應該做的。

”那時候沒有縫紉機, 一針一線地做鞋、做衣服很麻煩, 所以奶奶才說這樣的話。 我媽媽就這樣又把我二姑嫁出去了。 以前姑娘出嫁的時候需要準備的嫁妝有女婿的兩雙新鞋、公公婆婆一人一雙新鞋, 還有給男方舅舅們、妯娌姐妹們的枕頭頂(布縫的枕頭的兩邊兩個繡花的堵頭, 兩個算一幅)……專案很多。

二姑出嫁後不久的1946年, 我哥哥出生了。 1948年, 我也出生了。 媽媽又要拉扯我們兄妹倆, 還要下地幹活, 真的很累很累, 因為我爸爸在外面工作不在家。 轉眼間我已經虛三歲了, 這年就是1950年。 這一年青海解放了, 我們家被定成地主成份。 土地被改革了, 我爸爸被從樂都圖書館送到西寧新生印刷廠勞改去了。 我三叔因為生病,

三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奶奶也因病去世了。 我二叔早就有點病, 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和刺激, 病情加重也去世了。 這時候家裡就剩下殘缺不全的五口人:太太、爺爺、媽媽、哥哥和我了。 家裡的千斤重擔落在了我爺爺和媽媽身上。 我的媽媽常常以淚洗面, 天天過著這樣的日子。 但是日子還是要一天一天的過, 在頑強的爺爺的帶領下, 我們又站起來了。 又奮鬥了六年, 我和哥哥又長大了幾歲, 在改革剩下的地裡又耕作起來。

我的媽媽一邊每天盼望著爸爸回來, 一邊拉扯著我們兄妹倆, 還要照顧著年邁的老太太。 爺爺愛折騰的性格永遠沒有變, 他下蘭州、上西寧的跑買賣賺錢。 還是為了這個殘缺不全的家啊!不是又發還了牲口和勞動工具嘛,

後來又入社, 又把所有東西收回了集體。 人心都是肉長的, 哪能捨得呢?可是捨不得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是政策。 爺爺老了, 扶不動犁了。 我苦命的媽媽在五六歲的時候開始裹腳, 後來政府讓放腳 , 於是又放開了。 但是媽媽有幾個腳趾頭的骨頭已經被裹斷了, 所以雖然她的腳比當時的小腳大一點, 但還是受過傷的, 走路也就不大方便, 還經常彎著腰。 在生產隊勞動的時候, 隊長有時候重活讓年輕人幹, 像我媽媽這樣腿腳不方便的幹輕活, 這樣也很好。 在生產隊勞動還有人說說話呢。

2.饑餓

過了幾年, 新的政策又來了, 就是“大躍進、人民公社、總路線”。 這就開始吃大鍋飯了, 要求人們把家裡所有的糧食都交到食堂。 食堂由隊長負責,還設有專門的管理員,管理員是管麵粉的。一頓要吃多少,隊長和管理員把麵粉稱好給炊事員。炊事員是燒飯的,由他們把糊糊燒好,又專門派一個吹哨子的人吹哨子。哨子一響,社員們就從地裡回來了,拿著缸子到食堂去打飯。在我們大山裡,光打飯到家就要用半個小時,到了家糊糊已經冷了,你說咋吃?就這樣的飯,你還不吃嗎?肚子餓得前心貼後背。我老太太不時到大門口望望,對我說,你哥哥咋還不回來啊,等著吃飯呢。我媽媽這個時候就把野菜煮上。

記得有一天,那是個冬天的早上,哥哥有事出去了,那天的飯就輪到我去打了。我和鄰居家的女孩商量著我們倆去打飯,結果她爸爸自己去打了。這時候我媽媽就已經急了,我趕緊提著缸子去打飯。去的時候,飯已經不多了,我的缸子還沒滿糊糊就沒有了。我提著半缸子糊糊回家,走到半路,融化的冰雪使道路很滑,我一下子就滑倒了。糊糊全部倒完了,那天早上我們全家就沒吃飯,這樣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後來還有好多次。

在這樣的年份裡,多麼希望家裡有個男人啊。可是我媽媽想都不敢想!有男人的家晚上可以到地裡偷麥穗,偷洋芋。而我們家就乾瞪眼,因為我媽媽腳不方便。

為了一家人吃飽肚子,我媽媽也下定決心豁出去,晚上一個人慢慢出去和別人一樣去偷吃的。記得有一次,我們四個人睡大覺,我媽媽半夜把偷來的青稞穗煮熟,叫我們起來吃。煮青稞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先要把青稞放進鍋中煮熟了,又放到簸箕裡揉,把麥芒和麥粒分開,簸乾淨。我們幾個人瞌睡還沒有醒,就開始吃了。老太太牙齒不好,我媽媽就用瓶子把青稞粒碾碎給她吃。吃完,天還沒亮我們就又睡了,但是我親愛的媽媽她還是沒睡,她還要打掃戰場。不然第二天隊長來檢查發現後就會打人。

也有不打人的好人。我家門口有一點菜地,夏天的時候會種些甜菜、菠菜這些蔬菜。偶爾,生產隊會把老太的口糧——6天的2斤麵粉分到家裡。麵粉拿到家裡不能生吃,我媽媽勞動回來後就背著背篼到山坡上挖柴、拾糞。我放學後也背著背篼去幫媽媽。柴用來做飯,糞用來燒炕。

有一次,我媽媽拔了點菠菜給老太太做了菠菜合子。菠菜合子剛做好,隊長和幾個幹部就來到了我家。我們當時住的是沒有圍牆的房子,青海人叫它“浪場子”。一是沒有大門,別人很容易就直接到了屋門口,二是根本沒有地方藏東西。當時一家人都害怕極了,除了合子會被沒收,說不好還要被打一頓。沒辦法,講禮數的媽媽還是讓我把菠菜合子端給幹部吃。菠菜是我們自己種的,麵粉是隊裡分給老太的,但是我們還是很害怕。沒想到從外地來的幹部們說,給奶奶吃吧,我們吃飽了。可能是他們看到面黃肌瘦的太太和我兄妹兩人,才沒有因為這個事批評我家。

偷生產隊的糧食已經成為了全村人唯一的生存希望。家家戶戶都在偷,夏天能吃的東西多,到了冬天就沒有地方可偷,人就眼睜睜的餓著。

還記得有一次,媽媽白天挖洋芋,趁隊長不注意,和別人一樣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了幾個大洋芋,準備到了晚上再去拿。誰知道那晚媽媽出門時間不長,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而且洋芋早就被別人拿走了。我和太太坐在炕上等媽媽回來。山裡的路啊,高低不平,等媽媽連滾帶爬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大半夜了。媽媽進門時已經成了一個泥人。我和老太太在煤油燈的光亮下看著媽媽一邊脫濕衣服一邊開始放聲大哭,我和老太太也跟著哭。不知道媽媽這時候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我的爸爸呢?如果我的爸爸在,她會有這樣的的苦嗎?

天啊,媽媽經歷了多少這樣的磨難啊!慢慢的食堂就吃不下去了。我家分到了二三十斤面,是幾個月的口糧。人們的生活照樣難過。就這樣過著艱苦又甜蜜的日子。甜蜜是因為家裡還有我和哥哥,還有老太太和爺爺,還有一個苦命的媽媽,家裡人相親相愛。雖然拾糞、挖柴、燒火、做飯,但現在不在食堂裡打飯了。又省了時間,又省得受氣,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我哥哥也輟學回家了。我輟學回家已經二年了,我還沒有到勞動的年齡。哥哥就到生產隊裡去勞動了。這下媽媽的負擔減輕了許多。

後記:我家沒有保留姥姥的照片。阿秀說,她一看見照片就會流眼淚。因此,我也只有這樣一張二嫂發來的照片。謝謝支持!

食堂由隊長負責,還設有專門的管理員,管理員是管麵粉的。一頓要吃多少,隊長和管理員把麵粉稱好給炊事員。炊事員是燒飯的,由他們把糊糊燒好,又專門派一個吹哨子的人吹哨子。哨子一響,社員們就從地裡回來了,拿著缸子到食堂去打飯。在我們大山裡,光打飯到家就要用半個小時,到了家糊糊已經冷了,你說咋吃?就這樣的飯,你還不吃嗎?肚子餓得前心貼後背。我老太太不時到大門口望望,對我說,你哥哥咋還不回來啊,等著吃飯呢。我媽媽這個時候就把野菜煮上。

記得有一天,那是個冬天的早上,哥哥有事出去了,那天的飯就輪到我去打了。我和鄰居家的女孩商量著我們倆去打飯,結果她爸爸自己去打了。這時候我媽媽就已經急了,我趕緊提著缸子去打飯。去的時候,飯已經不多了,我的缸子還沒滿糊糊就沒有了。我提著半缸子糊糊回家,走到半路,融化的冰雪使道路很滑,我一下子就滑倒了。糊糊全部倒完了,那天早上我們全家就沒吃飯,這樣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後來還有好多次。

在這樣的年份裡,多麼希望家裡有個男人啊。可是我媽媽想都不敢想!有男人的家晚上可以到地裡偷麥穗,偷洋芋。而我們家就乾瞪眼,因為我媽媽腳不方便。

為了一家人吃飽肚子,我媽媽也下定決心豁出去,晚上一個人慢慢出去和別人一樣去偷吃的。記得有一次,我們四個人睡大覺,我媽媽半夜把偷來的青稞穗煮熟,叫我們起來吃。煮青稞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先要把青稞放進鍋中煮熟了,又放到簸箕裡揉,把麥芒和麥粒分開,簸乾淨。我們幾個人瞌睡還沒有醒,就開始吃了。老太太牙齒不好,我媽媽就用瓶子把青稞粒碾碎給她吃。吃完,天還沒亮我們就又睡了,但是我親愛的媽媽她還是沒睡,她還要打掃戰場。不然第二天隊長來檢查發現後就會打人。

也有不打人的好人。我家門口有一點菜地,夏天的時候會種些甜菜、菠菜這些蔬菜。偶爾,生產隊會把老太的口糧——6天的2斤麵粉分到家裡。麵粉拿到家裡不能生吃,我媽媽勞動回來後就背著背篼到山坡上挖柴、拾糞。我放學後也背著背篼去幫媽媽。柴用來做飯,糞用來燒炕。

有一次,我媽媽拔了點菠菜給老太太做了菠菜合子。菠菜合子剛做好,隊長和幾個幹部就來到了我家。我們當時住的是沒有圍牆的房子,青海人叫它“浪場子”。一是沒有大門,別人很容易就直接到了屋門口,二是根本沒有地方藏東西。當時一家人都害怕極了,除了合子會被沒收,說不好還要被打一頓。沒辦法,講禮數的媽媽還是讓我把菠菜合子端給幹部吃。菠菜是我們自己種的,麵粉是隊裡分給老太的,但是我們還是很害怕。沒想到從外地來的幹部們說,給奶奶吃吧,我們吃飽了。可能是他們看到面黃肌瘦的太太和我兄妹兩人,才沒有因為這個事批評我家。

偷生產隊的糧食已經成為了全村人唯一的生存希望。家家戶戶都在偷,夏天能吃的東西多,到了冬天就沒有地方可偷,人就眼睜睜的餓著。

還記得有一次,媽媽白天挖洋芋,趁隊長不注意,和別人一樣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了幾個大洋芋,準備到了晚上再去拿。誰知道那晚媽媽出門時間不長,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而且洋芋早就被別人拿走了。我和太太坐在炕上等媽媽回來。山裡的路啊,高低不平,等媽媽連滾帶爬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大半夜了。媽媽進門時已經成了一個泥人。我和老太太在煤油燈的光亮下看著媽媽一邊脫濕衣服一邊開始放聲大哭,我和老太太也跟著哭。不知道媽媽這時候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我的爸爸呢?如果我的爸爸在,她會有這樣的的苦嗎?

天啊,媽媽經歷了多少這樣的磨難啊!慢慢的食堂就吃不下去了。我家分到了二三十斤面,是幾個月的口糧。人們的生活照樣難過。就這樣過著艱苦又甜蜜的日子。甜蜜是因為家裡還有我和哥哥,還有老太太和爺爺,還有一個苦命的媽媽,家裡人相親相愛。雖然拾糞、挖柴、燒火、做飯,但現在不在食堂裡打飯了。又省了時間,又省得受氣,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我哥哥也輟學回家了。我輟學回家已經二年了,我還沒有到勞動的年齡。哥哥就到生產隊裡去勞動了。這下媽媽的負擔減輕了許多。

後記:我家沒有保留姥姥的照片。阿秀說,她一看見照片就會流眼淚。因此,我也只有這樣一張二嫂發來的照片。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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