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劍慢慢地刺進她的胸口。 她能聽到劍尖穿破皮膚, 在肌肉裡悶聲行走的聲音。 一下下, 接近心房。 涼涼的感覺。 像冬日的雪花, 飛到鼻尖, 再被鼻子的溫暖融化。 但是劍的涼氣, 是一種尖利而鋼硬的冷, 再多的血, 也不能將它一下子溫暖融化。
有一秒鐘的暈眩。 她覺得自己就快死去。 恍惚中, 她不相信這是事實。 他呢?他為什麼不來救她?悲涼與無助像蛛網迅速爬滿全身。 她甚至還來不及恨。 就在意志模糊的一刹那, 求生的本能, 讓她運起全身的氣力, 將手裡的逍遙劍橫空刺出。 雖然還欠火候, 雖然身帶重傷,
她無力追趕。 扶著劍柄, 低下蒼白的額頭, 大口大口地喘氣。 殷紅的血, 像一片迅速開放的花, 濡濕了半邊白綾衣衫。 荒原的風, 吹得衣袖烈烈作響。 此時此刻, 疼痛, 才像被春風吹拂的小草, 突然蘇醒, 向骨髓深處蔓延開來。 來自于傷口, 更來自於內心。
(二)
在遙遠的遙遠處, 他在看著她。 看到她一向紅潤美麗而燦爛的笑臉, 此刻正變得紙一樣的蒼白。 看到在荒原的風中, 她如柔弱纖細的一根葦草, 在殘陽中搖搖欲墜。 眼淚, 一定正順著她小巧的鼻頭, 大顆大顆地滑落。 他的心瑟縮了一下。 他從沒讓她受過委屈。 他一向是她溫柔而貼心的保護者。 但是他必須讓她儘快長大。 是真正的心的強大。 選擇這樣一個看似兇險實則無虞的時候離開, 實際上是他能給予她的最大幫助。
如果她要從此恨他, 他也甘願接受。 她的逍遙劍輕巧靈動, 變幻莫測, 只要她能一改貪玩的毛病, 沉下心來, 加緊內功心法的修練,
可是如果她要從此自暴自棄呢?一個聲音在耳邊小聲地提醒著。 他黝黑的眉頭輕輕跳動了一下, 深沉如水的眸子裡有黑幽幽的火苗閃過。 那是只有上帝才知道的答案。 江湖上, 他們都有自己命定的軌跡。 那雙看不見的命遠之手, 每天都舉著長長的鞭子, 驅趕著江湖俠客們向自己的宿命奔跑。 他不能停下來等她。
(三)
有一刻, 她仿佛看見他, 穿過鮮花滿布的草地, 滿臉掛著孩子氣的微笑, 跳躍賓士地向她走來。 她的心, 立刻像那粒殘陽, 蜜糖似地化在了滿天的霞光裡。 他依然是她的師兄, 他會陪她一起去追風逐浪。 她便只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的天堂依然像草地上的花, 可以隨時采來捧在手上……幻影消失時, 接踵而至的, 是悔恨。 像千百萬條小蛇。 它們眨著冰冷的眼睛, 遊動在全身每個細胞中, 無情地啃齧著她纖細的神經。
她以為自己會恨他。 以為自己只是還來不及恨他。 可現在, 在餘霞中默默檢視自己的內心, 她發現,
撕下衣袖, 仔細地纏好自己的傷口, 她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逍遙劍。 薄霧的暮色中, 逍遙劍的寒光, 映照出她纖細而挺拔的美麗身影。
——end
作者:陳金(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支援原創!平凡人依然可以做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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