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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靖康之恥中的一件小事,看金國女真人的漢化歷程

靖康之恥北宋滅亡, 宋徽宗、宋欽宗被俘虜後, 被金國貶為“昏德公”“重昏侯”, 一路上趙宋皇室數千名女性, 包括二帝的後宮嬪妃, 以及公主(帝姬)、王妃、宗女、宗婦等, 皆慘遭金國將帥淩辱。

託名為辛棄疾撰寫的《南燼紀聞錄》, 記述金軍欺淩被俘的北宋皇帝和皇后的情形, 提到朱皇后病臥于冰冷地上, 宋欽宗懇請金國監守「你們請憫念我等國破家亡, 取一碗熱湯相救」, 卻被金人痛斥「在我們大金國, 如果犯了皇帝名諱, 便是重罪, 罪過大於殺人, 你等粗人, 直呼“憫”字, 已是無禮大罪, 還想要熱湯?滾吧!」不顧而去。 朱皇后終因不堪淩辱,

投水自殺。

【朱後有疾臥冷地上, 連日呻吟, 監者尚加詬詈。 帝語左右:‘汝等可憫念吾國破家亡, 取湯水相救。 ’左右曰:‘吾國禁違犯者過於殺人, 汝呼“憫”字, 已該大罪, 尚欲索湯水耶?’再懇之, 不顧而去。 】——《南燼紀聞錄》

可歎宋徽宗是歷史上著名的才子皇帝, 書畫大師, 他兒子宋欽宗自幼得其調教, 也是詩詞書畫樣樣皆通, 然而兵敗亡國之餘, 竟被金國人反過來教訓不懂”避諱“之禮, 這是何等恥辱。

事實上, 金國從其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起兵建國時, 因為得到遼國遼東地區許多漢人和漢化渤海人的加入, 便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漢化。 阿骨打自稱大金皇帝, 定年號為“收國”, 而不是和後來的鐵木真、努爾哈赤那樣使用遊牧民族首領慣用的“大汗“”可汗“稱號。

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完顏旻)

阿骨打還根據漢化渤海人楊僕的提議, 下令完顏氏取漢姓為“王”;又在正式文書上, 給皇帝以下宗室皆冠漢名, 阿骨打這輩用“日字頭”, 如阿骨打自己的漢名為“完顏旻”, 他弟弟金太宗吳乞買漢名為“完顏晟”;他子侄輩用雙字名,

第一字為”宗“, 包括後來滅遼破宋的著名將領完顏宗弼(兀術)、完顏宗望(斡離不)、完顏宗翰(粘罕)等人。

【時有楊樸者, 遼東鐵州人也, 本渤海大族, 登進士第, 累官校書郎。 先是高永昌叛時, 降女真, 頗用事, 勸阿骨打稱皇帝, 改元天輔, 以王為姓, 以旻為名, 以其國產金, 號大金。 】——《契丹國志》

【吳乞買等皆推尊楊樸之言, 上阿骨打尊號為皇帝, 國號大金。 以水名阿赤阻為國號, 阿赤阻, 女真語金也。 以其水產金而名之, 故曰大金, 猶遼人以遼水名國也。 改元收國。 令韓企先訓字, 以王為姓, 以旻為名。 】——《三朝北盟會編》

這些女真皇帝雖然互相稱呼還是用各自那些本名, 如兀術、粘罕等, 但他們取這些漢名, 也不止僅僅是官樣文書和表面文章。

南宋名臣洪皓於西元1129年(南宋高宗建炎三年, 金太宗天會七年)出使金國, 被扣留長達十五年, 他的行記《松漠紀聞》對金國初年的風土人物、禮儀制度有相當全面的記述。 根據該書記載, 金國人對君主名字的避諱甚為嚴格, 阿骨打即位初年, 即舉國避諱其漢名‘旻’, 後來乾脆連同音的“閔”、“憫”、“岷”等字也避諱了。

【完顏, 猶漢言‘王’也。 】【金人廟諱尤嚴, 不許人犯。 嘗有武弁經西元帥投牒, 誤斥其諱, 杖脊流遞。 武元(金太祖尊號)初, 只諱‘旻’, 後有申請雲:‘旻, 閔也。 ’遂並‘閔’諱之。 】——洪皓《松漠紀聞·補遺》

金國人的避諱不但在本國嚴格執行, 而且每次新帝登基後, 還要佈告四方, 要求其屬國西夏、高麗等也遵照執行。 今甘肅省西河縣, 宋時本名岷州,

隸秦鳳路。 南宋紹興元年被金人奪取後, 立刻因避諱阿骨打之漢名”旻“字的同音, 改為祐州。

南宋軍隊收復岷州沒幾年, 《紹興和約》簽訂, 宋高宗趙構向金國屈辱稱臣, 因此將其改為西和州, 同樣也是為避諱“旻”字的同音, 畢竟”min“已經成了宗主國開國皇帝之名。

【西和州, 下, 和政郡, 團練。 本隸秦鳳路。 紹興元年, 入于金, 改祐州。 舊名岷州。 十二年, 與金人和, 以岷犯金太祖嫌名, 改西和州, 因郡名和政雲。 以淮西有和州, 故加“西”字。 】——《宋史·地理志》

——靖康恥, 猶未雪, 臣子恨, 何時滅!

金熙宗完顏亶、海陵王完顏亮、金世宗完顏雍這一輩的金國皇帝, 都是從小便接受漢文化教育。 完顏亶的後宮中, 更有六名宋朝公主(帝姬)、三名宋朝郡主(宗姬), 等他被完顏亮弑殺, 這些苦命女子也大都被一併接收。因此,他們的漢文化修養,也並不亞于漢人飽學大儒。

金廢帝:完顏亮

完顏亮常與漢人名儒交往,品茶弈棋,詩詞文章,無有不精。他的詩文氣象恢弘,雄健豪邁,算得上當時一流文人,除了著名的【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完顏亮的詠雪詩,也是千古名篇: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顛狂,素鱗猖獗,掣斷珍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誰念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古旗角。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縭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到了金章宗完顏璟時期,更是尊崇孔子、遍修孔廟、完善科舉、宣導儒學、健全禮制,修備法典,並祭祀三皇五帝和夏禹商湯、周文周武等華夏先王,宣佈自己繼承了此前漢家王朝的法統,徹底完成了女真人和金王朝的漢化。

金章宗:完顏璟

完顏璟不但喜好漢人士大夫的書畫文章,時時觀賞閱讀,更整日與漢族文人飲酒作詩,居然還練成了一手宋徽宗的”瘦金體“,政治舉措到行為舉止,都和漢家天子近乎一般無二。

然而,也就是在他在位期間,乞顏部酋長鐵木真,完成了漠北草原的統一,自稱“成吉思汗”,建立了一個強大的蒙古國家,磨刀霍霍只待南下……

這些苦命女子也大都被一併接收。因此,他們的漢文化修養,也並不亞于漢人飽學大儒。

金廢帝:完顏亮

完顏亮常與漢人名儒交往,品茶弈棋,詩詞文章,無有不精。他的詩文氣象恢弘,雄健豪邁,算得上當時一流文人,除了著名的【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完顏亮的詠雪詩,也是千古名篇: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顛狂,素鱗猖獗,掣斷珍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誰念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古旗角。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縭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到了金章宗完顏璟時期,更是尊崇孔子、遍修孔廟、完善科舉、宣導儒學、健全禮制,修備法典,並祭祀三皇五帝和夏禹商湯、周文周武等華夏先王,宣佈自己繼承了此前漢家王朝的法統,徹底完成了女真人和金王朝的漢化。

金章宗:完顏璟

完顏璟不但喜好漢人士大夫的書畫文章,時時觀賞閱讀,更整日與漢族文人飲酒作詩,居然還練成了一手宋徽宗的”瘦金體“,政治舉措到行為舉止,都和漢家天子近乎一般無二。

然而,也就是在他在位期間,乞顏部酋長鐵木真,完成了漠北草原的統一,自稱“成吉思汗”,建立了一個強大的蒙古國家,磨刀霍霍只待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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