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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欣賞:長安

(一)

空蕩蕩的月臺上, 人群都在另一端, 隔著穿堂風, 我突兀得像個被世界隔離的怪人。

握著無座的票根, 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才能不妨礙到別人。 周遭是一群粗糙的漢子, 清明了, 都是要回家祭祖墳吧。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背的書包, 想把它拿到前邊來。 每個人的面孔都有些兇惡, 不知是不是被生活磨出的鎧甲。 但會不會, 在某些人的面前, 這些兇惡冷漠都是憨憨的傻樣子呢?

我倚著牆, 一退再退, 踮著腳希望和他們在晃蕩碰撞中保持些距離。 嚷嚷著要補票的大叔將手中的王老吉喝去大半, 又灌滿水,

晃晃瓶子裡滿滿的褐色液體, 滿足的笑著。 這輛長途的列車, 累壞了多少回家的人啊, 但生活, 你可見它饒過誰?

圍觀這一切的我, 此刻正餓到極致, 體驗著失去信仰和至親的濃重悲傷。 這難過對我有多大?可放在這世間又有多渺小。 命運最會火上澆油, 而我又如何存在?多尷尬的年紀啊, 老一輩人的離去, 上一代人的痛苦, 通通都要去承擔, 還有一堆你自己深陷其中理也理不清的情感、關係。 你還以為自己是個被保護的孩子時, 這世界給你最痛苦的絕望, 讓你承受到崩潰, 然後又突然迎頭一擊, 讓你措手到不堪, 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支撐, 就這樣成為炮灰, 風一吹, 沫都不剩。

你迷茫, 無措, 失態, 消極…然後這時, 世界就要你立刻拿出面對生活的能力。

它說, 你不再是小孩了, 你長大了, 該去承擔你的生命了。 那一刻你孤立無援, 周圍的所有都在繼續, 你的世界裡, 只有你自己——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把玻璃心鑄就銅牆鐵壁。

天真, 純淨, 衝動, 信任……在還擁有這些的年紀, 請善待自己。 這絕境求生的過程, 必須要經歷;這世界的牽絆, 必須要在意。

從前勸別人時如何如何, 當真的有了和別人一樣的經歷, 就知道勸解多蒼白無力, 沒有人能跳的出來。 要衝破殼子, 必須好好想想。

這世間的煙火氣息終是襲來了。

(二)

爺爺走後, 我十幾年沒見過喪禮了。 不知是不是各有各的風俗, 如今倒也簡潔不少。

只是看著每當有人進來的時候就開始的連天哀號, 又在一瞬間收起眼淚沉穩的安排和各自發呆時暗湧的情緒,

竟不知何為真何為假了。

紅布下的人是一個開關, 誰要是靠近一點, 就會引得一屋子的撕心裂肺和歇斯底里。

遺體被抬走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一片哄搶亂成一團。 狹小的空間, 我被人群逼得步步後退, 卻又想上前湊湊, 再看一眼。 最後在一片糾纏混亂的腿中瞥見了一隻無力垂下的手, 淤青發黑, 還按著習俗戴一隻巨大的戒指, 拐落出幾枚製錢模樣的裝飾。 那手啊, 我記得, 應該是有美麗的膚色, 手背有幾塊褐色的斑, 無名指還有一個樸素極了的銀戒指的。 應該是細膩的, 還有捧著一碗雞蛋羹的溫度。 可它只是被急匆匆的塞了回去, 仿佛被下了禁忌, 在這世間不可觸碰。

唯我一個冷靜的, 看著他們鬧, 看著他們被拉扯著攙扶著, 背負著過去幾十年的記憶。

回來的路上, 腦子裡不自覺的反復唱《重生》:“我希望, 從藍天到名利, 所有你想要的, 都別隨風去。 ”就算歷經著絕望, 我終歸是個心存幻想的人。 我應是個被世間所有的情感牽絆仍故作瀟灑的人。 感性是所有靈感的來源, 也是此生最大的敗筆。 那時我沒說錯, 我最喜歡的事情, 偏偏也是我最想放棄的, 快樂從此, 痛苦也從此。

我不知道可怕的內心還要掙扎多久, 就像我不知道下一個是誰要從我生命中永遠離開。 魚旦說“日子就是要仔細著過的”。 夜夜夢回, 痛苦隨他折騰吧。 聚散隨意, 以後的日子, 我想溫柔的去過。

(三)

風很大, 窗外的靈棚晃得厲害。

忽然想起十幾年前的一天, 也是為了架起這樣大的棚子, 砍掉了門口和我一起長大的兩棵石榴樹, 在那個什麼都不怕的年紀。

如今棚子所在的地方, 應該是有兩片花壇的。 無花果, 石榴樹, 名為“死不了”的花, 瘋狂生長的的馬生菜, 棗樹, 榆樹, 還有一棵只會長幾片葉子的小銀杏。 對, 還有迎春, 這正是它開放的季節了。

我只能想到這裡了, 所謂物是人非, 真是個厲害極了的詞。 才20歲而已啊, 正是個瘋狂的年紀, 可某一瞬間居然也會害怕這漫長的人生要怎麼過去呢。

我本不該這樣的, 我應是豁達的瀟灑的不在意的。 可是也不知道為何總是沉溺在情緒裡無法自拔。 糾結於支離破碎的隻言片語。 是太年輕?那些我不知原因又想不通的事情。 快刀斬亂麻?刀還在磨呢。

可是親愛的,那些牢掛在你柔弱肩膀上的責任,並不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命運。那些羈絆承擔亦是你心靈深處的牽掛和依靠,那血汗淚流後的無畏和心安,才是多少人所憧憬追求的啊。無論你是多差還是多優秀,總有人在嫉恨你,也總有人愛著你,你要相信我們一直都在。如果問心無愧,又何須在人前偽裝出銅牆鐵壁,若心安自無懈可擊。

“人世很長,愛情是個結,生活是個結,如果不能將結解開,那麼就將它系個漂亮的花兒。”

作者:中161-5 李雅坤

值班編輯:王蓓蓓

快刀斬亂麻?刀還在磨呢。

可是親愛的,那些牢掛在你柔弱肩膀上的責任,並不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命運。那些羈絆承擔亦是你心靈深處的牽掛和依靠,那血汗淚流後的無畏和心安,才是多少人所憧憬追求的啊。無論你是多差還是多優秀,總有人在嫉恨你,也總有人愛著你,你要相信我們一直都在。如果問心無愧,又何須在人前偽裝出銅牆鐵壁,若心安自無懈可擊。

“人世很長,愛情是個結,生活是個結,如果不能將結解開,那麼就將它系個漂亮的花兒。”

作者:中161-5 李雅坤

值班編輯:王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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