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難忘的清晨。
昨夜幾點睡的, 忘了時間, 大概十點多吧。 醒來的時候, 淩晨三點多鐘, 的確醒的是早了一點。 想重回舊夢, 翻來覆去似毫沒睡意, 索性開燈, 從床頭順手拿起一本書來, 沒翻幾頁, 甚覺無味。
我突然想起斯琴高娃朗讀賈平凹《寫給母親》的這篇文章來, 其中, 賈母對兒子說的那句:“世上的字你能寫完嗎?出去轉轉麼。 久久在耳際盤繞, 甚是感人, 不覺眼角濕潤。
我知道, 是我又在想娘了。
天下的文字是寫不完的, 天下的文章也是讀不完的。 對於喜歡讀書的人、寫字人, 每一個文字都是有生命的。 想起我小的時候, 讀書是與我無緣的。 不是家裡不讓讀書, 也不是無書可讀, 而是心裡根本裝不進書, 一股腦把心思都用在了一個“玩”字上。 娘想盡了一切法子想讓我多讀一些書、多識幾個字, 無奈琢不成器。 那些年, 書沒讀多少, 給娘制的氣卻不知有多少回。
步入中年後, 竟然嗜書如命了, 日日還寫起隨筆了。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就連熟悉我的家人和朋友也大吃一驚。 世上的事啊, 誰能說得清楚呢?如果在天堂的老娘看到我今天勤奮讀書寫字的樣子, 一定會沒完沒了給我講起我當年調皮、翹課的那些醜事。 我好想聽他們的嘮叨, 可惜再也聽不到了。
我欠娘的太多了。 想一想, 娘在世的時候, 幾乎沒有給她端過一碗飯、洗過一件衣、捶過一次背、洗過一次腳、梳過一次頭。 我進門一句, 娘, 我回來了, 吃的啥?出門一句, 娘, 我走了, 給我做啥飯?從沒想過, 娘, 你想吃啥?娘, 你需要點啥?
自己長大了,
也懂了,
娘卻走了。
當有一天自己覺得欠娘的太多太多,
想要去還,
卻你又找不到無處可還的物件時,
那才真正叫痛,
有時讓你痛的欲哭無淚、欲訴無門。
娘在小山村裡老老實實待了一輩子。 娘總覺得自己沒什麼本事, 能做的就是想著法、力所能及變著花樣給孩子們做一頓好吃的, 等孩子們吃完, 還總問一句, 夠嗎?娘再給你們做。 這恐怕是娘最大的幸福了。
娘一輩子沒念過什麼書。 我參軍後, 我給娘寫的信都是哥給娘念的。 娘從沒給我寫過信、打過一個電話, 娘對我所有的思念和牽掛也是哥代轉的。
每次回鄉探親時,
只要我給娘聊起天來,
娘就會放下手中的活,
聽的特別認真,
時不時還插幾句話。
快樂、幸福、驕傲、自豪、擔心、好奇都寫在娘一臉的皺褶裡。
娘走的時候, 我還在部隊。 想一想, 幾乎和娘在一起的日子都濃縮在了我童年記憶裡。
如今,
娘已走多年,
想娘的時候,
只能用文字傾訴。
娘不識幾個字,
看不懂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當呼啦啦的鍵盤聲響起,
娘一定知道,
我又在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