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 我還在學校上課。 爸爸發了一條短信, 內容是爺爺生病了, 可能熬不過這個年了。 我也不知道是我太涼薄還是成長一路走來已告別的人太多, 就只是大腦空白。 想悲傷又不知從哪裡開始緬懷。
請了長假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已是後半夜, 我推開爺爺的臥室, 媽媽說爺爺剛打完杜冷丁, 睡著了。 我拿起桌上的病歷單, 胰腺癌晚期, 已擴散到肝和腎了。 全家人守著一個熟睡的人, 很困倦, 但都不舍離開。 心裡都明白, 也許一走開, 就難見最後一面了。 為了讓老人家享受生命盡頭僅有的自由, 沒再把老人置放醫院。
一天沒吃飯的我, 去廚房找點吃的, 米飯還在電飯煲裡保著溫但水分已被蒸幹了, 鍋裡的肉也是炒到一半, 大部分還是生的不能吃, 剝好殼的蝦還在洗菜池裡沒來的及撈, 老爸的啤酒也已是不冒著泡了……第二天, 爺爺醒的時候我才知道, 是每年的體檢報告顯示爺爺的身體出了狀況。 於是爺爺偷摸著一個人去做了檢查, 報告單到手的他絕望的回到家, 煙也忘了抽, 最愛的酒也喝不下, 就苦笑的說自己生病了。 老爸就安慰他也許是醫院出錯了吧, 連忙又把老人家送到省醫院做次檢查。 可結果還是一樣。
起了大早, 買了早餐帶回家, 剛進門就聽見老爸老媽在吵架, 原因是老爺子要抽煙, 我媽不讓, 我爸不忍老頭子連幾口煙都抽不上。
年後的第八天, 爺爺走了。 全家人哭的稀裡嘩啦, 我也悲傷, 那種很用力很用力的悲傷, 可眼淚就是掉不下。 守靈的第一天晚上, 其他人已累到睡下, 只剩我和父親。 父親一邊撫摸著爺爺的臉一邊試圖搓熱爺爺的手掌, 似乎還是很難接受。 我拍拍老爸的肩膀, 示意他累了就休息一下。
好一會過去,
葬禮後, 我始終不相信, 我那麼大的一個爺爺怎麼就被裝進小盒子裡了。 裝的下嗎?那長年累月的牽掛和不舍, 裝的下嗎?一生榮辱就這麼歸於虛無, 裝的下嗎?時光和年華築成的漢子模樣。 是裝的下的吧。 也許死亡這件事就像水消失在水裡一樣, 走了一輩子的人生路, 終於走出了時間。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路,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每每想到這十八個字,我都會想回家看看,因為怕明天和意外,是意外先來。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路,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每每想到這十八個字,我都會想回家看看,因為怕明天和意外,是意外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