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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啟示錄:一家全球企業的聰明與愚蠢

1.

事情漸漸明晰, 中興被美國封殺七年, 可以從不同角度觀察思考。

從國家層面, 憤怒於美國阻遏中國技術崛起, 哀歎“中國芯”受制於人。

從企業層面, 憤怒于中興缺乏國際契約精神, 哀歎其錯上加錯愚蠢至極。

從目前來看, 第二種論調更加強烈。

但是無論如何, 這家背負著帶領中國技術、象徵中國企業出海的中興能夠世界聞名, 必然還是有著其獨特的聰明之處的。

我們不做落井下石者, 當痛定思痛;也不做一蹶不振者, 應奮起直追。

2.

4月18日晚, 早已退休的中興通訊創始人侯為貴臨危受命, 攜高管團隊赴美救火, 他拖著拉杆箱現身機場的照片, 在朋友圈被瘋傳。

中興成立於1985年。

全稱“中興通訊股份有限公司”, 英文名Zhongxing Telecommunication Equipment Corporation, 縮寫為ZTE Corporation。

真正的發展機遇期是90年代以後。

這有兩個背景——

1990年代, 美國對中國企業實行全面高技術封鎖。

隨著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以及反恐帶來的兩國關係緩和,

合作多於鬥爭。 中美經濟隨著中國高速發展相互融合, 美國在某些領域對中國的技術控制有所放鬆。

華為、中興等企業憑藉著自己的拼搏和對美國技術的消化吸收, 逐漸站穩了腳跟。

當然, 世界秩序還是靠實力和拳頭說話。

美國一直對技術轉口到伊朗、朝鮮、蘇丹等那一類國家有著嚴格的限售令。 因此, 凡是在美有業務的企業都要與美國簽訂協定不能將相關設備和技術出賣或者轉讓給這些國家。

另一方面, 中國借著發展勢頭, 一直在號召中國優秀企業走出去。

美國歐洲市場門檻過高, 難以進入, 中國瞅准了曾經把中國抬進聯合國的非洲兄弟國家。

在國家的推動下, 中國企業囊括了迦納、波札那等國的基礎設施建設、辛巴威、尚比亞的礦山開發、奈及利亞、安哥拉、蘇丹的石油開發,

在30餘個國家的投資超過80億美元。

2004年, 中興上市。

在中國政府的支持下, 中興在非洲開發了著名的“安哥拉模式”——在飽受內戰之苦的安哥拉, 中興與其固網公用事業公司Mundo Startel和國有移動運營商Movicel合作完成了安哥拉4G國家骨幹網。

而安哥拉向中國進出口銀行的還款方式, 是原油。

日本最大的電視廣播機構NHK曾經拍攝過一部記錄中興通訊員工, 深入衣索比亞偏僻的農村和落後的城市, 披露了大量不為人所知的細節, 名為《中國力量》。

2006年8月, 衣索比亞政府提出了野心勃勃的移動通信建設計畫。

當時的衣索比亞是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 除了首都以外, 其他地區幾乎沒有移動信號。

在這一年的11月, 衣索比亞派出龐大的代表團, 來華出席中非論壇, 在兩國政府的引導和安排下, 埃塞電信與中興通訊簽署了15億美元的合同, 由中興負責建設整個國家的電信網路。

中興董事長侯為貴(左二)拜訪埃塞首相

中興為衣索比亞設計了龐大的通信網路, 圖中密密麻麻的黃色標記都是需要安裝的通信鐵塔。

非洲條件落後,非去過的人能夠想像;

工作條件的艱苦,只有奮鬥在一線的中興員工能感受。

而且所有的設備零部件都需要從國內運過去,流程複雜,進展緩慢。

但是來自中國的設計師和建設者們硬是將這項有著極大意義的工程完成了,看看當地居民在接到電話時的笑臉就知道其作用有多麼巨大了!

在完成衣索比亞國家千年項目的同時,中興還攬下了坦尚尼亞的國家光纖骨幹建設、突尼斯和阿爾及利亞的3G建設。

3.

中興的聰明不僅僅在於借助國家力量,還在於極有眼光提前佈局。

1998年,中興就在美國主持設立了三家美國研究所,分別位於新澤西、聖達戈和矽谷,並逐漸擴大了在美國的研究隊伍,最終形成了5中心300名員工的規模,且其中80%都是雇傭的美國當地技術人員。

更令人驚歎的是,在中國的通訊企業都還沒有拿到4G網路的經營許可證之前,中興已經集中人力大量研發了LTE技術,到了2010年其技術儲備已經占了全世界相關專利的7%。

與此同時,中興在北美獲獎無數,被美國和加拿大的同業協會屢屢評為優質運營商和投資者。

而在智能手機時代,中興憑藉雙面屏的獨特創意在美國拿下2000萬用戶。

儘管在2012年左右,中興就曾遭遇美國的安全調查遭遇禁售危機,但2015年竟然拿到了美國移動設備銷售量前四,市場佔有率7.8%,全球利潤增長高達94%。

相比于華為手機進入美國市場屢屢受阻,中興的成績說耀眼根本不為過。

5.

中興在通訊領域,全國第二世界第四。

可能是這家公司一直以技術擅長為主,在管理和競爭上一直被業內人士詬病。

早期鬥不過華為,後來又曝出利潤漏洞和高管腐敗,近幾年的執行力缺失,以及這次的頂風作案。

此次中興被封殺七年事件有著極為漫長複雜的背景,許多人未搞清背景就對中興破口大駡,實在有失公允和事實。

2018年4 月 16 日,美國商務部宣佈,將禁止美國公司向中興通訊銷售零部件、商品、軟體和技術 7 年,直到 2025年3月13日。

但最早的淵源則在2010年——

2010年,中興卻通過“通過在北京註冊的空殼公司,向伊朗倒賣了大量禁運IT軟硬體以及軟體技術(包括一個功能強大的監控系統),價值1.3億美元。

網上有傳聞當時找到一名猶太人律師合作,但是被拒絕。中興不高興,將此人炒掉。

隨後,在2012年被人舉報,美國FBI隨即開始調查。調查也發現了中興其他違規行為。

2015年,美國正式起訴中興,但中興高管拒絕出庭。

2016年3月,美國因此對中興進行技術管制(第一次技術斷供)。

中興隨後更換董事長等管理團隊,新團隊遠赴美國談判,庭外和解。美國因此對中興採取“臨時延長出口期限”的辦法,繼續放行對中興的晶片等供貨,同時要求中興整改。

2017年,中興同意向美方繳納8.92億美元的罰款。中興與美國商務的一紙協議結束美國對中興長達 5 年的調查,協會規定,日後中興若違反此協定,還須額外支付 3 億美元罰款。此事基本解決。

作為其中一個和解條件,中興承諾嚴肅處理涉案員工,其中4名高級員工裁退,另35人予以紀律處分,並扣除他們全部或部分基本工資所得之外的獎金。

原因是在5年調查中,這些員工或中興違規行為中扮演重要角色,或在調查中欺騙、誤導FBI探員。

可是,中興僅開除4名員工,其他35名涉案的員工非但沒有處罰,甚至還要進行內部表彰。

2016年的獎金,僅1人未得,還對外公開了名單。

2017年3月,美國商務部與中興通訊達成的和解協定。

之前,美方稱中興違反了美國出口管制政策而對其施以重罰,最終,中興通訊與美國商務部達成認罪和解協議。

但是,對於此次美國重啟懲罰,有其他不同意見。

美國商務部此番給出的理由是——根據當時協定,中興通訊承諾解雇4名高級雇員,並通過減少獎金或處罰等方式問責35名員工。但中興通訊只解雇了4名高級雇員,而未處罰35名員工或減少其獎金。

可是根據目前公開能找到的材料,美方司法部2017年3月6日作出的判決中只有要求中興開除4名高管的條款,而隻字未見扣罰35名員工獎金的內容。

因此,中興昨天發生認為判罰不公——

中興不僅認為自己已經及時處理了涉及伊朗案的人員,而且對於其他人員的處理也是公司自己自查和主動通報的,所以不應認定是“違反協議”和“撒謊”。

究竟是美國在中美貿易戰下將中興作為一顆懲罰中國的棋子向中國示威,的確像中興所說的那樣自己履行了協議無可指摘,還是有其他內幕呢?

也許還應該讓子彈飛一會兒。

6.

儘管真相仍未公之於眾,但是從遭受懲罰的來龍去脈,已經近日中興立即要求內部員工學習美國法律且100分滿分為及格來看,中興必然是有所短處、授人以柄。

一家全球企業的崛起除了國家政策的支持、以及自身堅持創新的努力,還需要在商業中重視契約精神這個靈魂。

美國制定的遊戲規則在我方看來不一定是公平正義的,但是在對方的地盤上,特別是美國的實力目前無法撼動的情況下,自作聰明,投機取巧,因小失大,不僅會失去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商業江山,還會給整個國家的戰略走向造成困擾。

在無法制定新的規則以前,吃透現有規則遵守規則韜光養晦才是正道。

中興需要反思,那其他比不上中興的企業更需要反思。

非洲條件落後,非去過的人能夠想像;

工作條件的艱苦,只有奮鬥在一線的中興員工能感受。

而且所有的設備零部件都需要從國內運過去,流程複雜,進展緩慢。

但是來自中國的設計師和建設者們硬是將這項有著極大意義的工程完成了,看看當地居民在接到電話時的笑臉就知道其作用有多麼巨大了!

在完成衣索比亞國家千年項目的同時,中興還攬下了坦尚尼亞的國家光纖骨幹建設、突尼斯和阿爾及利亞的3G建設。

3.

中興的聰明不僅僅在於借助國家力量,還在於極有眼光提前佈局。

1998年,中興就在美國主持設立了三家美國研究所,分別位於新澤西、聖達戈和矽谷,並逐漸擴大了在美國的研究隊伍,最終形成了5中心300名員工的規模,且其中80%都是雇傭的美國當地技術人員。

更令人驚歎的是,在中國的通訊企業都還沒有拿到4G網路的經營許可證之前,中興已經集中人力大量研發了LTE技術,到了2010年其技術儲備已經占了全世界相關專利的7%。

與此同時,中興在北美獲獎無數,被美國和加拿大的同業協會屢屢評為優質運營商和投資者。

而在智能手機時代,中興憑藉雙面屏的獨特創意在美國拿下2000萬用戶。

儘管在2012年左右,中興就曾遭遇美國的安全調查遭遇禁售危機,但2015年竟然拿到了美國移動設備銷售量前四,市場佔有率7.8%,全球利潤增長高達94%。

相比于華為手機進入美國市場屢屢受阻,中興的成績說耀眼根本不為過。

5.

中興在通訊領域,全國第二世界第四。

可能是這家公司一直以技術擅長為主,在管理和競爭上一直被業內人士詬病。

早期鬥不過華為,後來又曝出利潤漏洞和高管腐敗,近幾年的執行力缺失,以及這次的頂風作案。

此次中興被封殺七年事件有著極為漫長複雜的背景,許多人未搞清背景就對中興破口大駡,實在有失公允和事實。

2018年4 月 16 日,美國商務部宣佈,將禁止美國公司向中興通訊銷售零部件、商品、軟體和技術 7 年,直到 2025年3月13日。

但最早的淵源則在2010年——

2010年,中興卻通過“通過在北京註冊的空殼公司,向伊朗倒賣了大量禁運IT軟硬體以及軟體技術(包括一個功能強大的監控系統),價值1.3億美元。

網上有傳聞當時找到一名猶太人律師合作,但是被拒絕。中興不高興,將此人炒掉。

隨後,在2012年被人舉報,美國FBI隨即開始調查。調查也發現了中興其他違規行為。

2015年,美國正式起訴中興,但中興高管拒絕出庭。

2016年3月,美國因此對中興進行技術管制(第一次技術斷供)。

中興隨後更換董事長等管理團隊,新團隊遠赴美國談判,庭外和解。美國因此對中興採取“臨時延長出口期限”的辦法,繼續放行對中興的晶片等供貨,同時要求中興整改。

2017年,中興同意向美方繳納8.92億美元的罰款。中興與美國商務的一紙協議結束美國對中興長達 5 年的調查,協會規定,日後中興若違反此協定,還須額外支付 3 億美元罰款。此事基本解決。

作為其中一個和解條件,中興承諾嚴肅處理涉案員工,其中4名高級員工裁退,另35人予以紀律處分,並扣除他們全部或部分基本工資所得之外的獎金。

原因是在5年調查中,這些員工或中興違規行為中扮演重要角色,或在調查中欺騙、誤導FBI探員。

可是,中興僅開除4名員工,其他35名涉案的員工非但沒有處罰,甚至還要進行內部表彰。

2016年的獎金,僅1人未得,還對外公開了名單。

2017年3月,美國商務部與中興通訊達成的和解協定。

之前,美方稱中興違反了美國出口管制政策而對其施以重罰,最終,中興通訊與美國商務部達成認罪和解協議。

但是,對於此次美國重啟懲罰,有其他不同意見。

美國商務部此番給出的理由是——根據當時協定,中興通訊承諾解雇4名高級雇員,並通過減少獎金或處罰等方式問責35名員工。但中興通訊只解雇了4名高級雇員,而未處罰35名員工或減少其獎金。

可是根據目前公開能找到的材料,美方司法部2017年3月6日作出的判決中只有要求中興開除4名高管的條款,而隻字未見扣罰35名員工獎金的內容。

因此,中興昨天發生認為判罰不公——

中興不僅認為自己已經及時處理了涉及伊朗案的人員,而且對於其他人員的處理也是公司自己自查和主動通報的,所以不應認定是“違反協議”和“撒謊”。

究竟是美國在中美貿易戰下將中興作為一顆懲罰中國的棋子向中國示威,的確像中興所說的那樣自己履行了協議無可指摘,還是有其他內幕呢?

也許還應該讓子彈飛一會兒。

6.

儘管真相仍未公之於眾,但是從遭受懲罰的來龍去脈,已經近日中興立即要求內部員工學習美國法律且100分滿分為及格來看,中興必然是有所短處、授人以柄。

一家全球企業的崛起除了國家政策的支持、以及自身堅持創新的努力,還需要在商業中重視契約精神這個靈魂。

美國制定的遊戲規則在我方看來不一定是公平正義的,但是在對方的地盤上,特別是美國的實力目前無法撼動的情況下,自作聰明,投機取巧,因小失大,不僅會失去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商業江山,還會給整個國家的戰略走向造成困擾。

在無法制定新的規則以前,吃透現有規則遵守規則韜光養晦才是正道。

中興需要反思,那其他比不上中興的企業更需要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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