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說的是鄉村青年劉春林, 十三歲那年他父親患肺癌去世, 母親迫于生活改了嫁。 有志氣的他小小年紀就自謀生路。 劉春林先到小飯館裡刷盤子洗碗混碗飯吃, 後來又跟著村裡的一個建築隊幹活。 在建築隊幹了幾年, 他把掙下的錢都攢起來, 蓋起了新房。 這時就有人來說媒提婚了。 他說慌啥哩, 等再幹幾年多掙一點錢, 好風風光光成親。 後來, 劉春林做起了殺豬的生意, 效益十分可觀。 這時給他提婚的人更多了。 就在他難以取捨之際, 不知天上刮的什麼風, 給他送來一個美嬌娘, 坐在他屋裡硬是不走了。
姑娘名叫李美雲, 面如桃花, 柳眉籠翠, 明眸皓齒, 轉盼流光。 劉春林望著天上掉下來的美人, 心想, 自己是個粗人, 怎般配這樣一個天仙美女?
他說:“李姑娘, 你應該找個城裡的人家。 我幹的活又髒又累, 太委屈你了。 ”
李美雲卻說:“劉哥, 我來到你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並不是一時衝動。 我不光愛你的勤勞忠厚, 而且愛你的家庭成員單純, 將來不生閒氣。 咱倆要是能在一起生活, 那真是如戲文‘屠夫狀元’裡唱的‘小茅屋賽似那個金鑾殿, 和和美美過百年’。 ”
劉春林聽著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仿佛是在夢中。 李美雲見他還有疑惑, 就又補充道:“劉哥, 我是真心的, 你要是不相信, 小妹我就把這輛金鷹牌自行車贈給你, 以表誠意。
第二天早上, 劉春林匆匆吃了飯就騎上金鷹車上街去了。 他先到信用社取了兩萬元錢, 準備給新娘子買金銀首飾和衣服。 時值盛夏, 身上衣單, 兩萬元`裝在身上鼓鼓囊囊的很不方便, 他就把錢裝在一個補了幾個補丁的蛇皮袋中。 誰會想到那麼個破袋子裡有錢呢?劉春林把錢袋子往車子後架一綁, 又把取款憑條塞到車子把手內, 一切收拾停當後, 他在街上轉了一大圈, 也沒有看到中意的東西, 就打算回家把錢交給美雲, 讓她想買啥就買啥。
浪蕩漢偷車
話分兩頭。 這裡暫不表劉春林回家去怎麼向李美雲交代, 先說說胡寨村的胡二。 這胡二長得白淨瘦高, 活像一根綠豆芽, 少氣無力。 他從小就好逸惡勞, 不學無術, 可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卻樣樣在行, 就連他的老婆也是騙來的。 兩年前, 父母給他斷了銀根, 想逼他自食其力。 他無可奈何地來到東莞市打工。
廠裡有一個名叫林蘭英的女工,
一日下班後, 他特意約上林蘭英去買了兩張體育彩票, 沒過幾天, 他見了林蘭英便神秘地低聲說他中了100萬大獎。 林蘭英驚喜地問:“你怎麼敢在外人面前露富?”胡二說:“我的眼裡只有你, 你是我心中的唯一, 不告訴你我告訴誰呢?”說得林蘭英臉熱心跳。 接下來, 胡二以“大款”的姿態, 經常約林蘭英下館子吃飯。
他們就這樣結婚了。 婚後他一方面東抓西撓向親戚朋友們借錢, 一方面時時告誡林蘭英要“低調生活”, “千萬不能露富”。 他給林蘭英弄了張100萬元的假存摺, 讓她當私房錢。 有一天, 林蘭英無意間在話語中露出他家中大獎的事, 親戚們嘩一下都擁來叫胡二還錢, 林蘭英這才知道自己受了騙。 胡二見事情敗露, 撲通一聲跪在林蘭英面前說:“我設下這個騙局完全是因為愛你, 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 我們就回家去好好過日子吧!我一定痛改前非, 讓你享受男耕女織的幸福生活。 ”林蘭英望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 心軟了下來, 人無完人, 誰能無過, 就決定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回鄉後, 這個胡二還是不好好勞動, 窮極了就幹起了偷雞摸狗的營生。 劉春林常來胡寨收購生豬,胡二知道人家這幾年發了財,就算計著怎麼從劉春林那里弄點錢花花。今天上午,劉春林一進村他就在暗處盯著劉春林的動向。當他看見劉春林進了廁所,就急忙閃了過去。他這種走慣夜路的人,走路像鬼一樣沒有一點響聲,伸手輕輕一摸,就把那輛金鷹車推過來了。如果這一刻劉春林出來了,他就說是開玩笑的。劉春林遲遲不出來,他便騎上車就溜,像猴子一樣繞過廁所向村子東北方向的一個深溝裡騎去,很快躲開了劉春林的視線。
胡二在溝裡的一片叢林裡呆了一個多小時,沒見任何動靜,估計劉春林沿大路向西南方向走回家了,他才騎上車順著大馬路向岳母家飛去。因為他不務正業,林蘭英已對他失去信心,回娘家去住了有三個多月了,他今天要去給林蘭英一個驚喜。快到岳母家門口,他想把那個破蛇皮袋子扔了,免得大煞風景。誰知他手一掂,那袋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哇,是嶄新的一遝子鈔票。跑了二三十裡路,他也累了,就坐在路邊樹陰下開始數錢,不多不少,整整兩萬元。他想這份見面禮一定能把林蘭英接回家。
見了林蘭英,胡二殷勤地說:“我沒有能耐,讓你受苦了。可天無絕人之路,昨天我去打牌贏了五百元,去商場買回這輛自行車,回來路上到小河邊洗臉,看見草叢裡有個蛇皮袋子,誰知抖開一看裡面有這麼多錢,可能是哪個受賄貪官弄丟掉的,老百姓誰有這麼多錢?這錢全給你拿去花吧,這自行車就送給你弟弟林峰,聽說他快結婚了,也得騎輛像樣的車子。”
為了證明說的全是真話,胡二還自造了一張條子夾在錢裡。條子上寫著:“局長大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林蘭英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心想也可能是老天照顧,就說:“這錢我一分也不花,存在銀行,等咱女兒長大上學時用。你的新車給林峰也好,把林峰的舊車送給你騎。只要你往後知道顧家,知道幹活,咱們就還往下過。人有臉樹有皮,一個女人不到萬不得已誰想離婚再嫁呀!”林蘭英說著說著哭了,胡二也陪著掉了幾滴淚。兩人又和好了。
天衣也有縫
胡二以為他做的事天衣無縫,人不知鬼不覺。誰知沒過多久,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他自我暴露了。
胡二同村有個小夥子名叫胡冬陽,經常和胡二在一起玩牌。有一次,胡冬陽輸了,向胡二借了200元錢接著玩,誰知接下來胡冬陽沒有轉敗為勝,反而又連續輸了。胡冬陽埋怨胡二的錢有晦氣,才給他帶來壞運氣。胡二不服氣反駁道:“我運氣壞咋能撿來錢?”他一語出口就後悔了,便又說是玩笑。
胡冬陽看他的神色不像是玩笑,就一本正經地問:“你真的撿到錢了?”
胡二忙捂住胡冬陽的嘴:“咱們是老朋友了,你知道就算了,可不要傳出去。”胡二說罷當即給胡冬陽100元的保密費。誰知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兩個月後胡二與胡冬陽失和,胡冬陽就把他撿錢的事抖了出來。
再說劉春林丟了車丟了錢,李美雲說他不珍惜她的感情,一怒回家不來了。劉春林氣得大病一場。有人勸他去派出所報案,可他心想那車子那錢都是新的,上面也沒刻上他的名字,往哪兒去找?報了案不一定能把錢找回來,反而張揚出他有錢。他啥也不說,自認倒楣就是了。
這一天劉春林又到胡寨收購生豬,胡冬陽就把胡二撿錢的事說給他聽。劉春林聽罷估摸那件事是胡二幹的,心想,如果將胡二告官,鄉里鄉親的,弄得深仇大恨的也不好。公了不如私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不如將計就計,不說他是偷,就說是撿,這樣給胡二留幾分面子。
劉春林想到這裡,就悄悄來到胡二家裡,說:“老弟,聽人說你撿了錢,那錢是我丟的,如果你能還我,我就拿兩千元來酬謝你。還有那輛自行車,是我借別人的,你若還我,我再給你買輛新的。”
胡二聽罷,裝糊塗道:“劉春林,你搞錯了吧,我可沒有撿到過錢,也沒見到過什麼自行車。”胡二想推個乾淨,可他沒想到他與劉春林的對話都被臥室裡的林蘭英聽見了。林蘭英從他二人的對話中一聽就明白了事情真相。胡二的錢和車不是撿來的,而是偷人家劉春林的。這個騙子老毛病不改,又學會了偷。她下決心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要與這個敗類徹底決裂。
林蘭英主意拿定,臉上卻水波不興。隔了一天,她說回娘家去看看弟弟的婚事準備得咋樣了,實際上是抽空兒來到劉春林的家。見到了劉春林,她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就因見到一個人而讓她怒火滿腔。原來她早已見過李美雲。
這個李美雲其真名叫夏翠花,是個職業性婚騙團夥的成員。去年,這個女人曾經與林蘭英的表哥“結婚”,要罷彩禮要首飾,還讓大辦宴席,招待她娘家幾十號人,可三天后她從娘家回來,說是母親患急症住院,又要了兩萬多元,從此再也不見人影了。到她娘家村上一打聽,根本沒有這個人,婚禮上那一群所謂的娘家人,都是來參與“演戲”的她的同夥。一場假婚給林蘭英的表哥家造成近七萬元的損失,如今還外債累累。今日與夏翠花碰面,林蘭英怎能放過她?
林蘭英不顧一切,指著夏翠花怒斥道:“你這個騙子,今天總算找到你了!”李美雲一見林蘭英,腳下抹油轉身就溜。於是,一個前邊跑,一個就在後邊追。劉春林不知內情,急忙攔住林蘭英:“你是哪兒來的女人,敢欺負我老婆?”他一面抓緊林蘭英,一面給李美雲遞眼色讓她快跑。好心的劉春林怎知道,李美雲這次來,是想以父親被人綁架為由,敲詐劉春林五萬元,以後就再也不來了。待李美雲走遠之後,林蘭英才把表哥一家受騙的經過說了出來。劉春林聽罷如夢初醒,悔不該放跑了這個騙子。同時,他也萬分感激林蘭英的及時指點,使他免遭損失。接下來林蘭英才說明自己是胡二的妻子,是來問劉春林的自行車和錢是怎麼丟的。劉春林就把丟錢丟車的經過說了一遍。林蘭英說:“我看得出你是個老實人,我雖說是胡二的妻子,可我不能縱容他犯罪。我今天來就是問個明白,東西我要一分不少地歸還你。”
劉春林感激萬分地說:“大妹子,天下少有你這樣明白的女人。不過,我也不能冤枉了胡二,天下金鷹牌自行車多得是,一定弄准他撿的車就是我的車才行。”
林蘭英問:“你的自行車有特徵嗎?”
劉春林說:“有個記號。”
林蘭英說:“這就好,後天我弟弟舉行婚禮,你趁人多前去認車。”
小偷妻查證
兩天后,林蘭英的弟弟林峰辦喜事,門前張燈結綵,人流如潮,屋裡賓客滿座,笑語聲聲。自行車和摩托車擺了一院子。劉春林換了身衣服,冒充是看熱鬧的群眾來到林家院裡。林蘭英在廚房隔窗看見了劉春林,假裝沒看見。當上房裡的賓客們推杯問盞,酒興正酣的時候,她忙出來悄悄問劉春林:“大哥,你看看哪輛車是你的?”劉春林不慌不忙從一大片車子中指出自己的那一輛。
林蘭英問:“你敢肯定嗎?”劉春林擰開車子把手,取出裡面的取款憑條,上面清楚地打著他的名字。林蘭英看見憑條,本想讓劉春林立即把車子推走,可現在存摺還在胡二手上,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暫且作罷。
晚上,林蘭英一回到家就勸胡二把錢還給劉春林,說這是在最後挽救他。誰知那胡二嘴硬似鐵:“我撿來的東西,還他是情義,不還他誰也怪不著我。再說,你咋知道這錢就一定是他的呢?”
林蘭英說:“人家車子裡藏有證據。你這錢到底是偷的還是撿的?”
胡二聽著心裡一驚,這女人可能什麼都知道了,這下全完了,他惱羞成怒,就發起了大男人的淫威,啪一聲給林蘭英一耳光,道:“好哇,你在暗中追查我,沒事你給我起事兒。”
林蘭英捂著受傷的臉,沒有一滴淚水,而是義正詞嚴地說:“我是在查你,查你罪惡的行徑,查你骯髒的靈魂。”
胡二見林蘭英不怕他,就又笑臉相賠道:“就算我錯了,也是為了咱這個家好。你可不能把這事給劉春林說。”
林蘭英仍怒視著胡二,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要是為這個家好,就該好好勞動,遠離賭場。為家好也不該去幹這不道德的事兒。我這個人見不得一絲邪氣,我已經對劉春林說了,你快拿錢吧。”
胡二聽林蘭英這麼一說更加惱火,一腳將林蘭英踢倒在地,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賤女人,胳膊肘往外拐,我打死你,打死你!”他說著又朝林蘭英身上狠狠打了幾拳。看著林蘭英倒下不再吭聲了,他慌忙帶上那張存摺鎖上門走了,屋裡林蘭英的死活他全然不顧。
林蘭英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醒過來,雖然渾身酸痛,又饑又渴,可她一點也不後悔。也是她命該有救,這一天,因為新媳婦有小疾,林母來找女兒蘭英尋藥方,把她家的門打開了。林老太太一見女兒被打成這個樣子,肺都氣炸了,連罵胡二豬狗不如。她立即找來鄰居們把林蘭英送到醫院。
劉春林這幾天一顆心懸到了喉嚨眼上。自從林蘭英去他家揭發出事情真相後,他就天天在為林蘭英的安危擔憂。一聽說林蘭英被打,住進了醫院,他憂心如焚,立即跑到林蘭英的娘家,悄悄對林母說:“錢是人掙的,也是人花的,那錢我不要了,別叫蘭英兩口子生氣,別叫蘭英受委屈了。”他說著把帶來的奶粉和兩串葡萄放在桌子上,交代林母道:“我不便到醫院去,請你把這點東西轉送給蘭英,表示我的謝意。”林母見劉春林是個大好人,比那胡二強一百倍,就立即把劉春林說的話和帶的東西送給女兒。老人家有意成全劉春林和蘭英的好事,就在女兒面前不斷地誇劉春林好。林蘭英聽出母親的弦外之音,更覺得像劉春林這樣忠厚寬容有情有義的男人天下少有,想到這裡,她心裡蕩漾起層層漣漪。
轉出幸福歌
林蘭英出院後,立即就起訴與胡二離婚。可那胡二好像是從人間蒸發掉了,怎麼也找不到他。林蘭英就指點劉春林應該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只有狀告胡二,才能討回公道。劉春林祖祖輩輩都是憨厚老實的農民,信奉的是屈死不告狀,餓死不偷人。這一回在林蘭英的開導下第一次來告狀了。他以偷盜罪起訴胡二。警方立即四下布網,很快將胡二捉拿歸案。
剛開始時胡二還死不認帳,說林蘭英有外心誣陷他,又說他的錢是打牌贏的。辦案民警立即拿出劉春林的取款憑條讓胡二看。胡二垂死掙扎道:“這張條子跟我有啥關係?我那錢上也沒有刻著他的名字,咋能證明就是他的?”辦案民警立即出示銀行方面的證據。
原來劉春林取款和林蘭英存款是在同一個儲蓄所,並且都是經過一個叫魏紅的姑娘之手辦理的。魏紅清楚地記得那是嶄新的50元面額40張。在鐵的事實面前,胡二不得不認罪。
已到口裡的肥肉又讓吐出來,胡二心有不甘。他又反告劉春林的違約罪,要求劉春林按當初許下的承諾給他2000元酬金。劉春林斷然拒絕他的要求:“我的車子和錢本來就是你偷走的,我當時不說被偷,而說是丟了被人撿去,是顧及鄉鄰的面子。當時你要是還給我,我給你留一半都有可能,可你不顧鄉鄰情誼,一再矢口否認,死不還錢。今天你雖然把錢拿出來了,但你不是自覺主動的行為,而是迫于法律的威嚴,這就不值得酬謝了。”
就在胡二還想胡攪蠻纏之際,林蘭英闖進法庭指著胡二說:“你這個人還知道天下有‘羞恥’二字嗎?你偷了人家的東西,還要求人家給報酬,你怎麼能張得了口?你算是把人給丟盡了。”胡二用眼白白妻子說:“去去去,快離我遠遠的,我的事不用你管!”林蘭英就勢把一張離婚起訴書展開讓胡二看:“好吧,我早就受夠了,早就想離你遠遠的了。今天咱倆都在場,就把婚離了,往後你就是請我我也不管你了。”胡二見妻子是鐵了心,就強打精神說:“離就離,誰稀罕你這只白眼狼!”
林蘭英離婚後,心裡頓覺輕鬆,可馬上又感到空蕩蕩的。自己還年輕總得有個歸宿,找個勤勞忠誠的人作依靠。一考慮到這個問題,她馬上就會想起劉春林。她本是個純樸而傳統的農村姑娘,不會像城裡姑娘當面就會說“我愛你”。於是,她就以說媒為由,來到劉春林家。得知劉春林還沒有訂婚,她就說:“劉大哥,經過這一系列的事,看你是個好人,我想把我姑家表妹介紹給你為妻。表妹和我同年同月生,長相也跟我極相似。她常對我說,她不愛虛偽愛真誠,她不要浮華要樸實,她不圖高官甘為民,白天踏踏實實幹活,夜晚安安穩穩睡覺,閑雲野鶴,悠然自得。你們兩個若能結合,必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對。”
劉春林面憨心精明,怎能聽不出林蘭英的弦外之音?他也委婉地表露心曲:“世上的好花千萬朵,我就要那一朵;世上的女人千萬個,我就要那一個。她和我都嘗過黃連苦,她和我都是善良人,她有膽有識是非分明,她大義滅親救人急難之中。她若跟我在一起,我們會幸福一世。”劉春林話沒說完,林蘭英已聽出其中味道,卻故意問道:“她是誰?”劉春林未開言臉先紅了:“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林蘭英一聽也是滿臉霞飛。話已說到這份兒上,還遲疑什麼?
第二天,劉春林就和林蘭英到鄉民政所領取了結婚證。劉春林還幹殺豬生意,林蘭英幫他銷售,小日子過得如蜜里加糖。雖然後來家裡又買了一輛大陽摩托,但他們夫妻倆都還是喜歡騎那輛自行車,因為這是一輛給他們帶來幸福的自行車。
劉春林常來胡寨收購生豬,胡二知道人家這幾年發了財,就算計著怎麼從劉春林那里弄點錢花花。今天上午,劉春林一進村他就在暗處盯著劉春林的動向。當他看見劉春林進了廁所,就急忙閃了過去。他這種走慣夜路的人,走路像鬼一樣沒有一點響聲,伸手輕輕一摸,就把那輛金鷹車推過來了。如果這一刻劉春林出來了,他就說是開玩笑的。劉春林遲遲不出來,他便騎上車就溜,像猴子一樣繞過廁所向村子東北方向的一個深溝裡騎去,很快躲開了劉春林的視線。胡二在溝裡的一片叢林裡呆了一個多小時,沒見任何動靜,估計劉春林沿大路向西南方向走回家了,他才騎上車順著大馬路向岳母家飛去。因為他不務正業,林蘭英已對他失去信心,回娘家去住了有三個多月了,他今天要去給林蘭英一個驚喜。快到岳母家門口,他想把那個破蛇皮袋子扔了,免得大煞風景。誰知他手一掂,那袋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哇,是嶄新的一遝子鈔票。跑了二三十裡路,他也累了,就坐在路邊樹陰下開始數錢,不多不少,整整兩萬元。他想這份見面禮一定能把林蘭英接回家。
見了林蘭英,胡二殷勤地說:“我沒有能耐,讓你受苦了。可天無絕人之路,昨天我去打牌贏了五百元,去商場買回這輛自行車,回來路上到小河邊洗臉,看見草叢裡有個蛇皮袋子,誰知抖開一看裡面有這麼多錢,可能是哪個受賄貪官弄丟掉的,老百姓誰有這麼多錢?這錢全給你拿去花吧,這自行車就送給你弟弟林峰,聽說他快結婚了,也得騎輛像樣的車子。”
為了證明說的全是真話,胡二還自造了一張條子夾在錢裡。條子上寫著:“局長大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林蘭英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心想也可能是老天照顧,就說:“這錢我一分也不花,存在銀行,等咱女兒長大上學時用。你的新車給林峰也好,把林峰的舊車送給你騎。只要你往後知道顧家,知道幹活,咱們就還往下過。人有臉樹有皮,一個女人不到萬不得已誰想離婚再嫁呀!”林蘭英說著說著哭了,胡二也陪著掉了幾滴淚。兩人又和好了。
天衣也有縫
胡二以為他做的事天衣無縫,人不知鬼不覺。誰知沒過多久,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他自我暴露了。
胡二同村有個小夥子名叫胡冬陽,經常和胡二在一起玩牌。有一次,胡冬陽輸了,向胡二借了200元錢接著玩,誰知接下來胡冬陽沒有轉敗為勝,反而又連續輸了。胡冬陽埋怨胡二的錢有晦氣,才給他帶來壞運氣。胡二不服氣反駁道:“我運氣壞咋能撿來錢?”他一語出口就後悔了,便又說是玩笑。
胡冬陽看他的神色不像是玩笑,就一本正經地問:“你真的撿到錢了?”
胡二忙捂住胡冬陽的嘴:“咱們是老朋友了,你知道就算了,可不要傳出去。”胡二說罷當即給胡冬陽100元的保密費。誰知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兩個月後胡二與胡冬陽失和,胡冬陽就把他撿錢的事抖了出來。
再說劉春林丟了車丟了錢,李美雲說他不珍惜她的感情,一怒回家不來了。劉春林氣得大病一場。有人勸他去派出所報案,可他心想那車子那錢都是新的,上面也沒刻上他的名字,往哪兒去找?報了案不一定能把錢找回來,反而張揚出他有錢。他啥也不說,自認倒楣就是了。
這一天劉春林又到胡寨收購生豬,胡冬陽就把胡二撿錢的事說給他聽。劉春林聽罷估摸那件事是胡二幹的,心想,如果將胡二告官,鄉里鄉親的,弄得深仇大恨的也不好。公了不如私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不如將計就計,不說他是偷,就說是撿,這樣給胡二留幾分面子。
劉春林想到這裡,就悄悄來到胡二家裡,說:“老弟,聽人說你撿了錢,那錢是我丟的,如果你能還我,我就拿兩千元來酬謝你。還有那輛自行車,是我借別人的,你若還我,我再給你買輛新的。”
胡二聽罷,裝糊塗道:“劉春林,你搞錯了吧,我可沒有撿到過錢,也沒見到過什麼自行車。”胡二想推個乾淨,可他沒想到他與劉春林的對話都被臥室裡的林蘭英聽見了。林蘭英從他二人的對話中一聽就明白了事情真相。胡二的錢和車不是撿來的,而是偷人家劉春林的。這個騙子老毛病不改,又學會了偷。她下決心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要與這個敗類徹底決裂。
林蘭英主意拿定,臉上卻水波不興。隔了一天,她說回娘家去看看弟弟的婚事準備得咋樣了,實際上是抽空兒來到劉春林的家。見到了劉春林,她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就因見到一個人而讓她怒火滿腔。原來她早已見過李美雲。
這個李美雲其真名叫夏翠花,是個職業性婚騙團夥的成員。去年,這個女人曾經與林蘭英的表哥“結婚”,要罷彩禮要首飾,還讓大辦宴席,招待她娘家幾十號人,可三天后她從娘家回來,說是母親患急症住院,又要了兩萬多元,從此再也不見人影了。到她娘家村上一打聽,根本沒有這個人,婚禮上那一群所謂的娘家人,都是來參與“演戲”的她的同夥。一場假婚給林蘭英的表哥家造成近七萬元的損失,如今還外債累累。今日與夏翠花碰面,林蘭英怎能放過她?
林蘭英不顧一切,指著夏翠花怒斥道:“你這個騙子,今天總算找到你了!”李美雲一見林蘭英,腳下抹油轉身就溜。於是,一個前邊跑,一個就在後邊追。劉春林不知內情,急忙攔住林蘭英:“你是哪兒來的女人,敢欺負我老婆?”他一面抓緊林蘭英,一面給李美雲遞眼色讓她快跑。好心的劉春林怎知道,李美雲這次來,是想以父親被人綁架為由,敲詐劉春林五萬元,以後就再也不來了。待李美雲走遠之後,林蘭英才把表哥一家受騙的經過說了出來。劉春林聽罷如夢初醒,悔不該放跑了這個騙子。同時,他也萬分感激林蘭英的及時指點,使他免遭損失。接下來林蘭英才說明自己是胡二的妻子,是來問劉春林的自行車和錢是怎麼丟的。劉春林就把丟錢丟車的經過說了一遍。林蘭英說:“我看得出你是個老實人,我雖說是胡二的妻子,可我不能縱容他犯罪。我今天來就是問個明白,東西我要一分不少地歸還你。”
劉春林感激萬分地說:“大妹子,天下少有你這樣明白的女人。不過,我也不能冤枉了胡二,天下金鷹牌自行車多得是,一定弄准他撿的車就是我的車才行。”
林蘭英問:“你的自行車有特徵嗎?”
劉春林說:“有個記號。”
林蘭英說:“這就好,後天我弟弟舉行婚禮,你趁人多前去認車。”
小偷妻查證
兩天后,林蘭英的弟弟林峰辦喜事,門前張燈結綵,人流如潮,屋裡賓客滿座,笑語聲聲。自行車和摩托車擺了一院子。劉春林換了身衣服,冒充是看熱鬧的群眾來到林家院裡。林蘭英在廚房隔窗看見了劉春林,假裝沒看見。當上房裡的賓客們推杯問盞,酒興正酣的時候,她忙出來悄悄問劉春林:“大哥,你看看哪輛車是你的?”劉春林不慌不忙從一大片車子中指出自己的那一輛。
林蘭英問:“你敢肯定嗎?”劉春林擰開車子把手,取出裡面的取款憑條,上面清楚地打著他的名字。林蘭英看見憑條,本想讓劉春林立即把車子推走,可現在存摺還在胡二手上,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暫且作罷。
晚上,林蘭英一回到家就勸胡二把錢還給劉春林,說這是在最後挽救他。誰知那胡二嘴硬似鐵:“我撿來的東西,還他是情義,不還他誰也怪不著我。再說,你咋知道這錢就一定是他的呢?”
林蘭英說:“人家車子裡藏有證據。你這錢到底是偷的還是撿的?”
胡二聽著心裡一驚,這女人可能什麼都知道了,這下全完了,他惱羞成怒,就發起了大男人的淫威,啪一聲給林蘭英一耳光,道:“好哇,你在暗中追查我,沒事你給我起事兒。”
林蘭英捂著受傷的臉,沒有一滴淚水,而是義正詞嚴地說:“我是在查你,查你罪惡的行徑,查你骯髒的靈魂。”
胡二見林蘭英不怕他,就又笑臉相賠道:“就算我錯了,也是為了咱這個家好。你可不能把這事給劉春林說。”
林蘭英仍怒視著胡二,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要是為這個家好,就該好好勞動,遠離賭場。為家好也不該去幹這不道德的事兒。我這個人見不得一絲邪氣,我已經對劉春林說了,你快拿錢吧。”
胡二聽林蘭英這麼一說更加惱火,一腳將林蘭英踢倒在地,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賤女人,胳膊肘往外拐,我打死你,打死你!”他說著又朝林蘭英身上狠狠打了幾拳。看著林蘭英倒下不再吭聲了,他慌忙帶上那張存摺鎖上門走了,屋裡林蘭英的死活他全然不顧。
林蘭英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醒過來,雖然渾身酸痛,又饑又渴,可她一點也不後悔。也是她命該有救,這一天,因為新媳婦有小疾,林母來找女兒蘭英尋藥方,把她家的門打開了。林老太太一見女兒被打成這個樣子,肺都氣炸了,連罵胡二豬狗不如。她立即找來鄰居們把林蘭英送到醫院。
劉春林這幾天一顆心懸到了喉嚨眼上。自從林蘭英去他家揭發出事情真相後,他就天天在為林蘭英的安危擔憂。一聽說林蘭英被打,住進了醫院,他憂心如焚,立即跑到林蘭英的娘家,悄悄對林母說:“錢是人掙的,也是人花的,那錢我不要了,別叫蘭英兩口子生氣,別叫蘭英受委屈了。”他說著把帶來的奶粉和兩串葡萄放在桌子上,交代林母道:“我不便到醫院去,請你把這點東西轉送給蘭英,表示我的謝意。”林母見劉春林是個大好人,比那胡二強一百倍,就立即把劉春林說的話和帶的東西送給女兒。老人家有意成全劉春林和蘭英的好事,就在女兒面前不斷地誇劉春林好。林蘭英聽出母親的弦外之音,更覺得像劉春林這樣忠厚寬容有情有義的男人天下少有,想到這裡,她心裡蕩漾起層層漣漪。
轉出幸福歌
林蘭英出院後,立即就起訴與胡二離婚。可那胡二好像是從人間蒸發掉了,怎麼也找不到他。林蘭英就指點劉春林應該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只有狀告胡二,才能討回公道。劉春林祖祖輩輩都是憨厚老實的農民,信奉的是屈死不告狀,餓死不偷人。這一回在林蘭英的開導下第一次來告狀了。他以偷盜罪起訴胡二。警方立即四下布網,很快將胡二捉拿歸案。
剛開始時胡二還死不認帳,說林蘭英有外心誣陷他,又說他的錢是打牌贏的。辦案民警立即拿出劉春林的取款憑條讓胡二看。胡二垂死掙扎道:“這張條子跟我有啥關係?我那錢上也沒有刻著他的名字,咋能證明就是他的?”辦案民警立即出示銀行方面的證據。
原來劉春林取款和林蘭英存款是在同一個儲蓄所,並且都是經過一個叫魏紅的姑娘之手辦理的。魏紅清楚地記得那是嶄新的50元面額40張。在鐵的事實面前,胡二不得不認罪。
已到口裡的肥肉又讓吐出來,胡二心有不甘。他又反告劉春林的違約罪,要求劉春林按當初許下的承諾給他2000元酬金。劉春林斷然拒絕他的要求:“我的車子和錢本來就是你偷走的,我當時不說被偷,而說是丟了被人撿去,是顧及鄉鄰的面子。當時你要是還給我,我給你留一半都有可能,可你不顧鄉鄰情誼,一再矢口否認,死不還錢。今天你雖然把錢拿出來了,但你不是自覺主動的行為,而是迫于法律的威嚴,這就不值得酬謝了。”
就在胡二還想胡攪蠻纏之際,林蘭英闖進法庭指著胡二說:“你這個人還知道天下有‘羞恥’二字嗎?你偷了人家的東西,還要求人家給報酬,你怎麼能張得了口?你算是把人給丟盡了。”胡二用眼白白妻子說:“去去去,快離我遠遠的,我的事不用你管!”林蘭英就勢把一張離婚起訴書展開讓胡二看:“好吧,我早就受夠了,早就想離你遠遠的了。今天咱倆都在場,就把婚離了,往後你就是請我我也不管你了。”胡二見妻子是鐵了心,就強打精神說:“離就離,誰稀罕你這只白眼狼!”
林蘭英離婚後,心裡頓覺輕鬆,可馬上又感到空蕩蕩的。自己還年輕總得有個歸宿,找個勤勞忠誠的人作依靠。一考慮到這個問題,她馬上就會想起劉春林。她本是個純樸而傳統的農村姑娘,不會像城裡姑娘當面就會說“我愛你”。於是,她就以說媒為由,來到劉春林家。得知劉春林還沒有訂婚,她就說:“劉大哥,經過這一系列的事,看你是個好人,我想把我姑家表妹介紹給你為妻。表妹和我同年同月生,長相也跟我極相似。她常對我說,她不愛虛偽愛真誠,她不要浮華要樸實,她不圖高官甘為民,白天踏踏實實幹活,夜晚安安穩穩睡覺,閑雲野鶴,悠然自得。你們兩個若能結合,必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對。”
劉春林面憨心精明,怎能聽不出林蘭英的弦外之音?他也委婉地表露心曲:“世上的好花千萬朵,我就要那一朵;世上的女人千萬個,我就要那一個。她和我都嘗過黃連苦,她和我都是善良人,她有膽有識是非分明,她大義滅親救人急難之中。她若跟我在一起,我們會幸福一世。”劉春林話沒說完,林蘭英已聽出其中味道,卻故意問道:“她是誰?”劉春林未開言臉先紅了:“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林蘭英一聽也是滿臉霞飛。話已說到這份兒上,還遲疑什麼?
第二天,劉春林就和林蘭英到鄉民政所領取了結婚證。劉春林還幹殺豬生意,林蘭英幫他銷售,小日子過得如蜜里加糖。雖然後來家裡又買了一輛大陽摩托,但他們夫妻倆都還是喜歡騎那輛自行車,因為這是一輛給他們帶來幸福的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