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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葬師”李慧:“笑中帶淚”送離別

去年的這個時候, 就是她用那雙巧手, 畫活了奶奶生前最好的容貌, 還記得爸爸跟我說, “看, 你奶奶在笑。 ”

——祖母去世周年祭, 寫給殯葬師李慧

這是一個不能“NG”的職業, 如同生命不能重來一樣。

工作六年, 29歲的李慧主持了上千場遺體告別儀式。 他們中有烈士、有老者、有花季少女、有青壯年, 還有繈褓中的嬰兒。 每一位逝者, “活”在李慧的悼詞中, 都能在平凡的生命中找到不平凡的人生意義。

“人活一世, 不論身份高低貴賤, 總有一個閃光點值得被後人銘記或讚美。 ”“火葬場”這個詞, 李慧不喜歡, 她還是願意讓人們將之稱為“殯儀館”,

正式、莊重, 有人文關懷。 “人生旅程的最後一站, 每位‘旅行者’都該美麗謝幕。 ”

北京市密雲區殯儀館殯葬師李慧。 本人供圖

“小慧”的遺願

李慧服務前的第一句話, 通常是這樣介紹自己:您節哀, 我叫李慧, 是殯葬禮儀師。

但是在那次接待家屬時,

當逝者的母親將女兒的死亡證明交到李慧手中時, 紙上的兩個大字, 瞬間讓她情緒翻湧、不知所措。

原來, 這個生命永遠定格在16歲的女孩, 也叫李慧。

職業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與自己同名同姓的逝者, 為了緩解家屬波動的情緒, 李慧這次在服務之前, 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年輕的女孩李慧是因病去世的, 家裡傾盡所有卻還是沒有留住她如花般的生命。 母親說, 女兒生前最大的心願, 是想吃上一份哈根達斯冰激淋, 但是因為家庭生活條件拮据, 一直沒能滿足她, 直到“心願”變成了“遺願”, 才追悔莫及。

聽了這個故事, 李慧想彌補這個遺憾。 她向女孩的舅舅提議, 買一份冰激淋, 再送女孩最後一程時了了她的心願。 告別儀式當天,

李慧將冰激淋放在女孩的遺像前, 說:“阿姨, 您看, 孩子吃到了, 孩子在笑, 您放心, 她走得很安心。 ”

貼心的安撫, 讓女孩的母親在悲痛欲絕中找到了一絲溫馨慰藉。 儀式結束後, 母親拉著李慧的手表示感謝。 這時, 李慧再沒壓抑住沉痛的心情, 將自己的真實姓名告訴了母親, “阿姨, 我也叫李慧, 跟您女兒同名同姓。 ”話還沒說完, 母親的情緒便再度失控, 看著李慧, 不停地喊著, “慧兒, 慧兒。 ”

母親每叫一個字, 李慧都揪著心的疼。 她強忍住淚水, 繼續安慰著:“我比您女兒年長幾歲, 您的感受我懂。 我希望您能保重身體, 如果慧兒在天上, 肯定也希望您好好的。 ”

“小慧, 你把這個冰激淋吃了, 替我女兒吃了。 ”為了讓這位失獨母親的後半生不在自責中度過,

李慧答應了母親的請求, 說“小慧把這吃了, 了了心願了, 您放心吧!”

在李慧心裡, 以前, 殯葬服務的意義是讓逝者安心、生者慰藉。 現在, 她做的更多的, 是先讓生者情緒得到平復、得意慰藉, 才能更好地辦理親人的後事, 這樣, 逝者才會走得更安心。

2012年大學畢業後, 李慧婉拒了市屬殯儀館工作的好機會, 回到家鄉密雲, 成了區殯儀館首位女入殮師。

從那時起, 只要家屬有需求, 她都會為每位元逝者策劃屬於自己的“最後一程”。 最初, 遺體告別儀式在密雲無人知曉, 李慧便在親戚和同事中毛遂自薦, 為逝者免費策劃主持。

為了讓大家感受到告別儀式的重要意義, 每場儀式開始前, 李慧都要與逝者家屬交流溝通, 瞭解逝者的生前遺願、經歷故事,

並融合家屬的想法與建議, 策劃一場最圓滿的告別儀式。

李慧說, 比起那些陰暗的詞彙, 她更希望殯儀館是個“笑中帶淚”的離別場, 有人安詳地離開, 有人笑著緬懷。

李慧在為逝者化妝。 本人供圖

每個細節都是安慰

繁重的殯葬服務工作要求24小時待命, 幾乎365天不休息。自上班以來,李慧的生活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節假日這個詞,無論五一、十一還是春節,她每天重複著傷口縫合、修飾五官、整理服裝、遺體告別等多個工種的工作。面對支離破碎的遺體,有時還要默默忍受逝者家屬因失去親人後的過激情緒。

曾經,初入社會的李慧失落過,也迷茫過,哭泣過,也無奈過。因為這份工作,讓她在陌生人眼裡成為“特殊人物”。逢年過節時不敢輕易上親戚家串門兒,也從不敢主動和別人握手,婚禮喜宴一般都不會參加。工作之初,許多人勸李慧不要再繼續幹了,太晦氣,她也閃過一絲動搖的念頭。

讓李慧更加堅定從事殯葬事業的事情發生在2011年,她來到密雲縣殯儀館實習。

一名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女孩兒和同學外出遊玩兒遭遇車禍不幸身亡。痛心入骨的媽媽看到自己寶貝女兒的慘不忍睹的遺體當場就昏了過去。在女孩生前的照片裡,她穿潔白的連衣裙,梳著柔順的馬尾辮,靦腆地笑著,像一朵綻放的鮮花。

李慧看著女孩的照片,想像著她生前柔美的模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小心地開始為女孩兒塑容。經過近三小時的努力,待所有整合工作結束後,李慧為女孩兒系上生前最喜歡的粉色絲巾,她看起來像一個熟睡的天使。

在女孩兒的遺體告別前,母親看著孩子曾經不忍直視的身體恢復了美麗容顏,向李慧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一刻,李慧更加明白了殯葬工作的意義,也更加堅定了她的信念。“殯葬無小事,每一個細節都是對家屬的安慰,是一種能減輕痛苦的良藥。”

如果是被大火灼燒得面目全非,李慧會將逝者生前最美的照片放大,覆在臉上,頭邊插滿鮮花;如果是普通婦女,她會詢問逝者生前的妝容;如果是位男士,她會特別注意鬍鬚要留幾分長。

在不久前的一次告別儀式上,一位阿姨在離開前特意向李慧告別,“我老伴躺在那裡跟活著時候一樣,他走得好。等我將來走了,也希望你來給我化妝、給我主持。”話雖不吉利,但是李慧的心裡卻很是感動,這是一種尊重和認可。

李慧正在主持告別儀式。本人供圖

噓,爸爸睡著了

經歷過人生多種悲歡離合,李慧卻變得越來越感性,有時是被人世間的真情所打動,有時卻是被現實中的無奈所觸動。

2017年11月,一位36歲的男性在工作中突然猝死,留下了一雙兒女,女孩5歲,男孩3歲。考慮到孩子的成長,李慧一般都會故意錯開哀痛的場景,在儀式開始前,帶著小孩和老人先去做告別。

孩子的舅舅跟著李慧走進了悼念廳。男孩小,舅舅把他抱起來,指著靈柩中的逝者,告訴他,這是爸爸。女孩墊著腳,努力地扒著花台向裡看,花台很高,她看不見,問李慧,“這是我爸爸麼?”李慧主動把她抱起來,小女孩突然燦爛地笑了,指著靈柩,就像做自我介紹一樣,高興地告訴她,“阿姨,這是我爸爸,這真的是我爸爸。”瞬間,李慧的心酸了。

稚嫩的生命對死亡沒有概念,小女孩一直喊著想把“爸爸”叫醒。她扭過頭,失落的和李慧說,“阿姨,我爸爸為什麼躺在那裡?他這幾天怎麼不回家?”“阿姨,我爸為啥不答應,他為啥不理我?”

女孩的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刀,刀刀溫柔,卻直戳李慧的心口。“我不知道她長大之後對父親還會不會有印象,我該怎麼回答她,幫她把最後的記憶留住?”就當作善意的謊言吧,李慧輕輕地告訴女孩,“爸爸累了,想在這休息會。我們就在這悄悄地看一眼,然後出去找媽媽。”女孩聽後,認真地點點頭,給弟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告訴弟弟別說話,爸爸睡著了,別打擾他。

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決堤。送走孩子們後,李慧把自己關在備會場裡痛哭了一場。後來,她才明白,眼淚不僅是為這個悲慟的家庭而流,更是為逝者的遺憾而流。

幾乎365天不休息。自上班以來,李慧的生活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節假日這個詞,無論五一、十一還是春節,她每天重複著傷口縫合、修飾五官、整理服裝、遺體告別等多個工種的工作。面對支離破碎的遺體,有時還要默默忍受逝者家屬因失去親人後的過激情緒。

曾經,初入社會的李慧失落過,也迷茫過,哭泣過,也無奈過。因為這份工作,讓她在陌生人眼裡成為“特殊人物”。逢年過節時不敢輕易上親戚家串門兒,也從不敢主動和別人握手,婚禮喜宴一般都不會參加。工作之初,許多人勸李慧不要再繼續幹了,太晦氣,她也閃過一絲動搖的念頭。

讓李慧更加堅定從事殯葬事業的事情發生在2011年,她來到密雲縣殯儀館實習。

一名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女孩兒和同學外出遊玩兒遭遇車禍不幸身亡。痛心入骨的媽媽看到自己寶貝女兒的慘不忍睹的遺體當場就昏了過去。在女孩生前的照片裡,她穿潔白的連衣裙,梳著柔順的馬尾辮,靦腆地笑著,像一朵綻放的鮮花。

李慧看著女孩的照片,想像著她生前柔美的模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小心地開始為女孩兒塑容。經過近三小時的努力,待所有整合工作結束後,李慧為女孩兒系上生前最喜歡的粉色絲巾,她看起來像一個熟睡的天使。

在女孩兒的遺體告別前,母親看著孩子曾經不忍直視的身體恢復了美麗容顏,向李慧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一刻,李慧更加明白了殯葬工作的意義,也更加堅定了她的信念。“殯葬無小事,每一個細節都是對家屬的安慰,是一種能減輕痛苦的良藥。”

如果是被大火灼燒得面目全非,李慧會將逝者生前最美的照片放大,覆在臉上,頭邊插滿鮮花;如果是普通婦女,她會詢問逝者生前的妝容;如果是位男士,她會特別注意鬍鬚要留幾分長。

在不久前的一次告別儀式上,一位阿姨在離開前特意向李慧告別,“我老伴躺在那裡跟活著時候一樣,他走得好。等我將來走了,也希望你來給我化妝、給我主持。”話雖不吉利,但是李慧的心裡卻很是感動,這是一種尊重和認可。

李慧正在主持告別儀式。本人供圖

噓,爸爸睡著了

經歷過人生多種悲歡離合,李慧卻變得越來越感性,有時是被人世間的真情所打動,有時卻是被現實中的無奈所觸動。

2017年11月,一位36歲的男性在工作中突然猝死,留下了一雙兒女,女孩5歲,男孩3歲。考慮到孩子的成長,李慧一般都會故意錯開哀痛的場景,在儀式開始前,帶著小孩和老人先去做告別。

孩子的舅舅跟著李慧走進了悼念廳。男孩小,舅舅把他抱起來,指著靈柩中的逝者,告訴他,這是爸爸。女孩墊著腳,努力地扒著花台向裡看,花台很高,她看不見,問李慧,“這是我爸爸麼?”李慧主動把她抱起來,小女孩突然燦爛地笑了,指著靈柩,就像做自我介紹一樣,高興地告訴她,“阿姨,這是我爸爸,這真的是我爸爸。”瞬間,李慧的心酸了。

稚嫩的生命對死亡沒有概念,小女孩一直喊著想把“爸爸”叫醒。她扭過頭,失落的和李慧說,“阿姨,我爸爸為什麼躺在那裡?他這幾天怎麼不回家?”“阿姨,我爸為啥不答應,他為啥不理我?”

女孩的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刀,刀刀溫柔,卻直戳李慧的心口。“我不知道她長大之後對父親還會不會有印象,我該怎麼回答她,幫她把最後的記憶留住?”就當作善意的謊言吧,李慧輕輕地告訴女孩,“爸爸累了,想在這休息會。我們就在這悄悄地看一眼,然後出去找媽媽。”女孩聽後,認真地點點頭,給弟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告訴弟弟別說話,爸爸睡著了,別打擾他。

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決堤。送走孩子們後,李慧把自己關在備會場裡痛哭了一場。後來,她才明白,眼淚不僅是為這個悲慟的家庭而流,更是為逝者的遺憾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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