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聽聽那冷雨（中山大學）
近日讀鄭潔西先生的一篇文章《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很有啟發， 文章關注到萬曆年間日朝戰爭中一個隱秘的群體——中國的間諜， 他們搜集日本的情報並影響著明朝對日的策略， 隱隱構築了一個完整的情報體系。 本文不揣冒昧， 向大家介紹這一精彩的研究。
明萬曆二十年（1592）， 日本統治者豐臣秀吉發兵進攻朝鮮， 朝鮮一敗塗地。 應朝鮮方面的請求， 明朝政府作出了出兵救援的決定， 由此開始了中日兩國長達七年的對峙狀態， 最後以豐臣秀吉病死， 日軍撤退而結束。
明朝投入到這場戰爭中的， 不單單有大批的將士， 同樣還有以商人身份作為掩護的間諜， 他們同樣在這場戰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這篇文章關注的就是這一群體。
初露鋒芒：戰前資訊的傳遞
早在日本侵略朝鮮之前， 中日之間的貿易往來就十分頻繁，
在開戰前夕， 在日明人許儀後等就已經將豐臣秀吉企圖侵犯明朝的情報書送呈福建巡撫， 徐光啟之後回憶到“先是海商陳申暨、許儀後先後遺間書於我， 告以秀吉入犯， 東南稍戒嚴， 而中外泄泄， 無能先得其要領”， 可見當時雖然有情報傳出， 但是並沒有在朝廷內外引起大的反響。
此後， 日本的侵略戰爭在朝鮮爆發， 明朝出兵救援， 為了謀求戰略上的主動， 明朝開始認真收集敵情， 並通過派遣間諜潛入日本的形式偵察日本情報， 一場硝煙之外的戰爭就此拉開帷幕。
兵分三路：情報戰的打響
關於情報收集工作， 明朝政府在戰爭初期就制定了完備的計畫：萬曆二十年六月底，
此外， 明朝還借琉球國進貢之機， 指令其協助偵察日本情報， 並負責接應明朝情報人員。 這樣， 一個以日本、朝鮮為主要戰場， 琉球為中轉站， 福建為後方的完備情報體系就此形成。
萬曆二十一年六月， 以史世用為首的明朝情報人員從福建乘船前往日本， 同行的還有海商許豫、張一學等人， 這兩批人馬各自任務不同， 但都在此次情報活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史世用一行於該年七月四日進入日本莊內國的內浦港（今屬九州）。 此後潛入名護屋城（今屬佐賀縣， 當時日軍的征朝指揮部兼後勤基地）， 搜尋此前向明朝傳遞情報的商人許儀後的行蹤。
八月二十七日， 史世用和許儀後一道回到內浦港。 九月三日， 史世用與許豫通過許儀後的引見， 面見薩摩藩重臣伊集院忠棟， 從此開始與薩摩藩高層接觸。 到萬曆二十二年正月，
該年八月二十九日， 他們遇到了渡航薩摩的琉球使者， 獲得了救助， 于當年年底回到了明朝， 最終活著回來的只剩史世用和鄭士元二人。
史世用一行所獲得的成果， 一開始並未發生巨大作用， 當時的史料均未記載。 所幸的是， 萬曆二十六年（1598）， 史世用再次受到調遣被派往朝鮮， 成為明軍的一名參謀官。 他將其在日本搜集到的情報整理成書， 是為《倭情備覽》。
該書收集了沈惟敬和豐臣秀吉之間的往來書信、在日明人許儀後等名重要人物關於日本情報的書函， 對明朝和朝鮮的日本認識產生了重大影響。
與史世用同行的許豫等人， 則是以商人的身份進行情報收集活動。其助手張一學進入豐臣秀吉所住城郭，調查當地的地理情況及豐臣秀吉的相關情報，而許豫本人則在他們登陸的內浦港潛伏下來，除打探日本情報外，還伺機與當地的高層接觸。
許豫在內浦潛伏了半年之久，于萬曆二十二年正月完成情報收集任務後踏上歸途，一個月後到達福建，向巡撫許孚遠做了詳細彙報，包括豐臣秀吉個人基本情況、日軍與明軍議和的真相、日本國內各州之間的矛盾、在日明人的情況等眾多明朝政府感興趣的內容。
其中關於日本州和中央政府之間政治上的齟齬，受到了明朝政府的極大重視，影響到了之後明朝政府的決策部署。而張一學等人領受任務後，也於翌年三月十五日將獲取的情報向許孚遠作了彙報，主要內容有豐臣秀吉的來歷及其所住城郭情況、日本朝鮮侵略軍的統率者情況、日軍武器裝備、日本的統治模式和處罰制度等等。
張一學等人的情報雖然顯得泛雜，不關乎大局，但是卻從細節方面極大地補充了許豫情報在內容上的不足，可謂是相得益彰。
功虧一簣：離間計畫的失敗
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史世用、許豫等人，除了搜集各種日本情報之外，還和以伊集院忠棟為首的薩摩州高層進行初步接觸。
許豫在潛伏半年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了薩摩州與日本中央政府之間的矛盾：豐臣秀吉以武力統一日本各州之後，各州必須以子弟作為人質，首領也必須參加日本對朝鮮的戰爭，薩摩藩主島津義久對此懷恨在心。正是出於這個考慮，福建巡撫許孚遠在聽取許豫的報告後，制定了離間薩摩藩的策略“祧引諸國，共圖平酋”。
許豫在彙報完日本情報之後，便被授予“名色把總”之職，成為明朝的正式軍官，並于萬曆二十二年六月再次派往日本，與其同行的還有把總劉可賢、伍應廉、張吳郎等。而這次行動的目的就是遊說島津義久，離間日本內部發生火拼，進而顛覆豐臣秀吉政權。
這次間諜活動很快收到預期效果，萬曆二十三年，明朝間諜劉可賢與島津義久的軍師玄龍一道返回福建，準備進一步謀劃此事。
但是，此時明朝整個大的戰略決策已經發生了變化，萬曆皇帝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之事已經敲定，明朝和日本議和已成定局。主張離間日本的福建巡撫許孚遠等人被調離原職，繼任福建巡撫沈秱對此事並無興趣，很快就將玄龍打發了事，明朝間諜劉可賢也受到巡按周維翰的彈劾，以私自交通日本之罪而下獄論處。至此整個離間計畫因為政局的變動而完全失敗。
介紹文章：鄭潔西《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學術研究》2010年第5期。
則是以商人的身份進行情報收集活動。其助手張一學進入豐臣秀吉所住城郭，調查當地的地理情況及豐臣秀吉的相關情報，而許豫本人則在他們登陸的內浦港潛伏下來，除打探日本情報外，還伺機與當地的高層接觸。許豫在內浦潛伏了半年之久，于萬曆二十二年正月完成情報收集任務後踏上歸途，一個月後到達福建，向巡撫許孚遠做了詳細彙報，包括豐臣秀吉個人基本情況、日軍與明軍議和的真相、日本國內各州之間的矛盾、在日明人的情況等眾多明朝政府感興趣的內容。
其中關於日本州和中央政府之間政治上的齟齬，受到了明朝政府的極大重視，影響到了之後明朝政府的決策部署。而張一學等人領受任務後，也於翌年三月十五日將獲取的情報向許孚遠作了彙報，主要內容有豐臣秀吉的來歷及其所住城郭情況、日本朝鮮侵略軍的統率者情況、日軍武器裝備、日本的統治模式和處罰制度等等。
張一學等人的情報雖然顯得泛雜，不關乎大局，但是卻從細節方面極大地補充了許豫情報在內容上的不足，可謂是相得益彰。
功虧一簣：離間計畫的失敗
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史世用、許豫等人，除了搜集各種日本情報之外，還和以伊集院忠棟為首的薩摩州高層進行初步接觸。
許豫在潛伏半年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了薩摩州與日本中央政府之間的矛盾：豐臣秀吉以武力統一日本各州之後，各州必須以子弟作為人質，首領也必須參加日本對朝鮮的戰爭，薩摩藩主島津義久對此懷恨在心。正是出於這個考慮，福建巡撫許孚遠在聽取許豫的報告後，制定了離間薩摩藩的策略“祧引諸國，共圖平酋”。
許豫在彙報完日本情報之後，便被授予“名色把總”之職，成為明朝的正式軍官，並于萬曆二十二年六月再次派往日本，與其同行的還有把總劉可賢、伍應廉、張吳郎等。而這次行動的目的就是遊說島津義久，離間日本內部發生火拼，進而顛覆豐臣秀吉政權。
這次間諜活動很快收到預期效果，萬曆二十三年，明朝間諜劉可賢與島津義久的軍師玄龍一道返回福建，準備進一步謀劃此事。
但是，此時明朝整個大的戰略決策已經發生了變化，萬曆皇帝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之事已經敲定，明朝和日本議和已成定局。主張離間日本的福建巡撫許孚遠等人被調離原職，繼任福建巡撫沈秱對此事並無興趣，很快就將玄龍打發了事，明朝間諜劉可賢也受到巡按周維翰的彈劾，以私自交通日本之罪而下獄論處。至此整個離間計畫因為政局的變動而完全失敗。
介紹文章：鄭潔西《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學術研究》201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