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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並沒有最正宗的重慶小面

世上沒有所謂最正宗的重慶小面。

惟其如此, 這玩意才好吃。

身為重慶女婿, 最先愛吃的是老四川的牛尾湯, 邱二館的雞湯, 陶然居的芋兒雞和田螺。

後來是鎮三關的火鍋, 是江邊的柴火雞和火盆燒烤。

最後, 返璞歸真, 最愛的變成這三樣:

冰粉涼蝦西米露;油茶;小面。

小面沒那麼玄。 重慶遍地都有。 面煮好, 起鍋。 下佐料——佐料必備通常是:醬油、味精、油辣子海椒、花椒面、姜蒜水、豬油、蔥花、榨菜粒、也許還有芝麻醬?

澆頭和青菜隨意了。 加肥腸、豌雜、藤藤菜等, 隨意。

為什麼特別呢?

之前我說川菜之精髓, 在調味。 有人說這不是廢話麼, 哪種菜不在調味?

然而就以面而言, 有些地方的面, 重點在澆頭;有些地方的面, 重點在抻麵發麵手法;有些地方的面, 重點在湯頭。 老蘇州人在乎的是寬湯緊湯、重青免青、是不是頭湯麵;巴黎十三區的老廣東人也許就在乎湯頭用的大地魚幹好不好,

面是不是筋道。

重慶小面主要在乎的, 是那些調味料的, 具體的小味道。

醬油先放還是後放。 味精下多少尺寸。 海椒炒的時候一定要去蒂, 要不要加芝麻甚至核桃, 花椒用青花椒還是紅花椒, 花椒籽要炒前先磨碎還是炒後磨碎, 姜蒜水的話大蒜剁多吸, 還是直接拍;豬油和菜油要不要兌, 蔥花和蔥段的長度。

要不要放榨菜, 要不要放花生, 要不要放芽菜, 芽菜是宜賓芽菜還是哪裡的芽菜。

要不要乾餾, 要不要加湯, 湯頭裡是放筒子骨頭還是肉, 要不要放藕。

菜, 最好是藤藤菜, 煮多久才能鮮綠不軟趴。

別的地方的面, 沒有一處會為一小碗這麼普通的面, 佐料上琢磨這麼綿密細碎的。

我從大禮堂吃到渝北吃到渝中吃到北碚吃到江津古鎮吃到大足吃到萬縣吃到合川。

到處的小面都好吃, 到處的小面, 都有那麼一點點細微的區別。

到處的老闆, 都稱說自己家的做法正宗, “小面都該是楞個樣子”。

然後很得意地讚美自家一點小花樣:花生粒是去皮後油酥的所以脆一點;姜蒜水開始用熱水燙過再放涼——具體的我不懂的, 但就是, 到處都稍微有一點不同。

所以, 沒有最正宗。 小面是很民間的, 沒有權威配方。 各家有各家的法寶, 各家有各家的心思。

別的地方的面, 做工精緻的有, 湯頭渾厚的有, 澆頭華麗的有。

重慶小面的勁頭, 是簡陋下面的斑衣戲彩。 沒有比這更下里巴人的面了, 也沒有比這更五彩斑斕的面了。

有一點卻是真的:最正宗的重慶小面,

不講配方, 講勁頭, 講場合。

小面不是在館子裡金堂玉馬吃的。 是在坡坡上, 小館裡, 坐矮板凳, 等老闆娘端上來, 邊吸溜邊哈氣那樣吃的, 稀裡呼嚕, 吃得滿嘴劈裡啪啦爆出斑斕香味, 爆得出汗才好。

吃完覺得辣, 旁邊叫一碗冰粉。 一邊哈氣一邊起身, 一身汗, 痛快。

題外話一句:

年初回去過年時, 我陪長輩們走江邊, 聽長輩講重慶規劃的歷史, 耳聞目睹, 覺得重慶這地方著實了不起。 本來是山高路狹江水湍, 住人都夠嗆的地方。 一代代人, 硬生生地戰天鬥地, 開山鑽路懸空架橋, 辟出偌大燈火樓臺立體城市供千萬人居此, 硬是過得有聲有色, 硬是過得有滋有味, 硬是過得奮發火辣。 就是這個了:多素樸的原料, 都能用心思玩出花來。

這是個不忘本, 能吃苦, 卻又懂得享樂, 不拘成法的城市。

就跟這碗面似的。

坐慣飛機去江北機場的, 都知道這個典故。 飛機要降落前, 五湖四海哪個國家沒有去過的諸位, 在機艙裡已經鬧起來了:“吃機豌?”“走起!”

機豌者, 機場附近一處賣豌雜小面的地方是也。

倒不是說這裡的多好吃, 只是這更像個儀式。 吃碗小面, 才算盡洗塵俗, 算是真回了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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