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賣瓜（民間故事）

我14歲那年， 是上個世紀的60年初， 那時農村都是集體經濟， 農田都是生產隊所有， 村民家裡只有一點點自留地。 自留地還是種糧為主， 貼補主食呀， 當然也種點菜自己吃， 有時吃不了， 就在村裡賣點錢， 再買油鹽醬醋。

我的前鄰二大娘家種的菜， 吃不完的平時都是二大爺出來賣。 這天， 忽然聽到二大娘的聲音， 我也沒認真聽， 可奶奶笑了， 說， 你聽聽， 傻二娘吆喝的什麼？我這才聽清：“換嫩黃瓜， 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換三根， 換嫩黃瓜！”我也笑了， 二大娘不識數。

哦， 用雞蛋換也是賣菜的辦法， 因為村民家裡錢很少，

如果只要錢， 菜就賣得少賣得慢， 用雞蛋換就賣的快了， 換成雞蛋可以到供銷社去賣， 很快也能變成錢。

奶奶拿了兩個雞蛋， 讓我出去換黃瓜， 還要我一個雞蛋換一次， 我明白， 這樣就能換4根黃瓜。 我說知道。 奶奶把倆雞蛋給了我。 來到門外， 正有人換黃瓜， 都是換一個雞蛋的。 等他們走了， 二大娘看我手裡拿著倆雞蛋， 說：“你換倆雞蛋的？”我沒直接回答， 而說：“二大娘， 你怎麼不會算帳呢”二大娘聽了瞪著我說：“我怎麼不會算帳？”我又說：“你沒看人家都換一個雞蛋的嗎”“他們願意換一個”二大娘不明白。 我說不對。 “怎麼不對？”她看著我問。 我又說：“你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換三根， 人家才換一個的”她看著我眨了會子眼， 說：“那我怎麼吆喝？”我說：“你想不想快換完了”她說：“想啊，

我家裡還好些活兒呢”我說：“那你就得這樣吆喝：“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換五根， 這樣別人才換倆雞蛋的呢”她一下子明白了：“對呀， 三兒， 你比我明白”我就用倆雞蛋換了二大娘五根黃瓜。 為占了二大娘便宜， 我還有點沾沾自喜。

接下來就聽二大娘吆喝：“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換五根了”我更覺得二大娘傻到家了。

過了幾天， 我看到二大爺弓著腰， 提著一籃黃瓜豆角回家， 忽然覺得有點慚愧， 那天不該對二大娘那樣說， 占他們家的便宜， 他們家的日子還不如我們家呢， 我就對二大爺說了。 二大爺聽了笑笑說：“三兒， 你不用這麼想， 出去的時候， 我跟她說， 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多給一根， 她沒繞過彎來，

才那樣吆喝的。 你一說， 她繞過來了， 改口了也換的快了。 我喘病犯了， 出不去， 還等錢抓藥。 對了， 那天回家她還直誇你心眼子多呢。 ”

聽二大爺這麼說， 我不知說什麼好， 就問：“二大爺你喘疼好了嗎”“好多了， 你二大娘一回來， 就把20多個雞蛋賣了， 抓了藥回來， 吃了就好多了， 老毛病了。 ”說完還拿出兩根黃瓜要給我吃， 我沒接， 趕緊跑開了。

工作後的1976年， 我回老家看望老人， 忽然又聽到二大娘吆喝：“換嫩黃瓜， 一個雞蛋換兩根， 倆雞蛋換五根， 換嫩黃瓜”但聲音有些不清了。 我也想起了那件事， 忽然又有些內疚， 因為當初我就是想占二大娘的便宜， 才那麼對她說的。

我從家裡出來後， 看到她頭髮已經花白了， 走到跟前叫了聲二大娘，

她看見了我， 憨憨地笑了， 什麼也沒問我。 我又看到她嘴裡缺了不少牙， 心裡有些酸楚。 我還聽家人說了， 二大爺已經去世了， 她的5個孩子都是女孩， 4個已經嫁出去了， 最小的女兒還沒嫁， 也有些憨， 母女倆過得並不好。 我說二大娘， 我買兩根黃瓜行嗎？她點頭說行， 拿起兩根黃瓜給了我說， 一毛錢。 我掏出10元錢給了她， 她看了說找不開， 我說不用找了， 回頭走了。

再過了幾年我回老家探親時， 二大娘家已經沒人了， 她最小的女兒也嫁了人， 她也去世了。 但家裡人告訴我， 二大娘活著時老把“三兒對我最好了”這句話掛在口頭上， 我聽了後， 心裡又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