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道山莊園的湖上有遊船、湖邊有水寨餐廳。
位於蘿崗的九龍道山莊園， 是道山公司組織老人來遊玩的場所之一。
九龍道山莊園裡的會議室。
官方行動
3月15日南都關於坑老行銷的臥底調查報導出街後， 引起廣東省、廣州市兩級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的高度重視， 廣州市多個區的工商部門迅速到相關門店檢查執法。
省、市工商局：對坑老行銷進行專項整治
廣東省工商局表示， 坑老賣保健品行為多發， 全省將開展為期4個月的整治“老人免費體驗店”違法經營行為專項行動。
3月15日南都關於坑老行銷的臥底調查報導出街， 越秀、番禺、開發區工商部門迅速上門檢查。 接下來， 廣州市工商局將進行一次針對全市範圍內以保健養生名義侵害老年消費者合法權益的專項整治行動。
開發區市場監管局：九龍道山莊園部分行為涉嫌違法
南都記者從開發區市場監管局獲悉， 昨日開發區出動包含工商、質監、食藥監及衛生監督等4個部門工作人員在內的40人隊伍， 對九龍道山莊園進行全方位執法檢查， 已取得初步證據證明該山莊部分行為涉嫌違法， 接下來將對該其進行全面調查。
另外3月15日、16日， 黃埔區公安局九龍派出所已連續兩天對該山莊進行了調查。
越秀區食藥監局：對“道山”淘金店立案查處
南都調查報導引起了廣州市食藥監局和越秀區政府、越秀區食藥監局的高度關注。 3月15日上午， 越秀區食藥監局派員對水蔭路的廣州道山實業有限公司、道山綠色生活超市淘金店進行了執法檢查。
天河區食藥監局：檢查水蔭路“道山”公司
無銷售食品行為
天河區食藥監局今年初曾兩度接到消費者針對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的投訴舉報線索， 稱購買了道山公司銷售的保健品食用後， 出現身體不適， 要求協商退款不成。 3月15日南都臥底調查報導出街後， 該局再次前往水蔭路天溢大廈的幾家有“道山”字樣的公司進行檢查， 暫未發現轄區相關“道山”公司有銷售食品的行為。
番禺區食藥監局：檢查市橋“道山”公司發現已停業
番禺區食藥監局於3月15日中午派員前往位於市橋環城西路的“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市橋分公司”進行檢查， 發現該分公司已門窗緊閉。 經附近市民告知， 該分公司已停止營業一年有餘。 番禺區食藥監局通過調取該分公司檔案查詢聯繫電話， 擬對其負責人進行約談， 但發現該聯絡電話為一辦證仲介公司號碼， 暫時未能聯繫上該公司負責人。
起底道山集團
市區18家“道山”門店多涉嫌參與坑老行銷
根據消費者舉報， “道山”在肇慶、珠海、中山等市也有坑老會議行銷場所
南都記者從道山集團官方網站獲悉， 道山集團旗下產業包括10多家子公司， 擁有超過1000名員工和銷售隊伍。 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 該集團旗下的廣州道邦食品有限責任公司、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廣州道山餐飲有限公司等公司涉嫌捲入坑老行銷保健品事件。 而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下屬的23家道山綠色食品連鎖超市門店中，有18家是在廣州市區，5家分佈在佛山、中山、珠海等市。根據這兩天來消費者舉報的線索，南都記者對其中多條線索核實發現，道山綠色食品連鎖超市在廣州的多家門店均涉嫌存在坑老式會議行銷高價保健品的行為，目前廣州市食藥監局已著手進行核實調查。
除南都記者此前暗訪的九龍道山莊園外，根據消費者提供的線索，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疑在肇慶、珠海、中山等市也設有或租有開展會議行銷向老人兜售保健品的山莊或酒店場所。在相關官方網站上，道山集團稱其已在全國多地開發多個星級景區、國家級專業養生基地、養生莊園，為健康養生產業提供了強大的資源後盾。
道山內部宣傳文露餡：帶老人遊玩“醫生”授課
道山集團成立僅7年在多地設分支機搆
根據道山集團官方網站資訊顯示，道山集團(香港道山國際健康管理集團)發展至今已經有7年。2010年成立時是一家集健康產業各環節於一體的小型企業，2011年逐漸與國外企業形成合作夥伴關係，引進高端技術產品，2012年擁有雄厚資金實力及與多產業強強聯手，健康、諮詢、傳媒、餐飲多元化發展。2013年道山集團迅猛發展，總部辦公規模達3000多平方米，2014年擁有眾多綠色食品連鎖超市及打造大型養生基地，並在全國各地設立分支機搆，2015年擴大步伐加快發展。
2013年8月期間，道山集團總部遷至荔灣區芳村大道中，據道山國際總裁葉友健當時稱，隨著業務和員工數量的迅猛發展，公司由十幾個人發展到幾百人，辦公面積有近3000平方米，“短短兩年的發展編寫了道山傳奇”。2014年，道山國際在中山紀念堂舉行迎新春答謝會，據悉有上萬人參加。
在道山國際的網站上，曾介紹其主要產品包括：CU B葡萄籽營養粉、CU B營養濃縮飲液、中老年配方羊奶粉、雪蓮清風通、雪蓮培養物蛹蟲草飲液、高濃度複合酵素、康脂甯、複合食用酵素(粉劑)、長白山林蛙油。
在道山國際的相關招聘資訊中，招聘職位包含講師、中醫師、主持人、健康顧問等崗位。
在一篇名為《道山國際肇慶養生之旅》的內部宣傳文章中，該公司介紹活動地點位於肇慶的湖光賓館，道山國際的員工帶著老人遊玩，“叔叔阿姨們讚不絕口”，其間，還有“專業的黃醫生”、“胡醫生”等人士為老人們傳授養生知識，“到場的朋友個個滿載而歸”。
被坑案例
南都臥底調查坑老行銷的報導推出兩天來，不斷有消費者致電南都報料，講述曾參與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會議行銷被兜售高價保健品的經歷，記者對其中部分線索進行了核實。
“道山”淘金店
“專家”診病後 老人6萬買蜂膠 退貨遭拒
家住越秀區黃花崗一帶的高阿姨稱，她是一名參與過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會議行銷的消費者。去年5月，“道山”淘金店開業後，她和丈夫在店員推銷下辦理了會員，接下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段，夫婦倆參加了該店組織的各種活動，最終消費近6萬元，買回來72瓶蜂膠。
成會員後就被邀請出遊
“要進店買東西就得辦會員卡才有折扣優惠。”高阿姨說，“不用交錢，留下手機號和姓名就可以。”去年5月中旬，超市為會員組織了一次旅遊活動，她由於身體不適沒去，一周後店裡又邀請她，對方非常熱情，她就交了30多元旅遊費，和丈夫一起參加了一次前往蘿崗某山莊的旅遊。這次山莊游，店員並未銷售產品，返程前，高阿姨和丈夫得知一個好消息，“中獎了，抽中了去珠海免費旅行的大獎”。
去年5月下旬，道山綠色食品超市組織的珠海旅行團如期成行。“大巴去珠海。”高阿姨說，早上上車後她發現“滿車都是老人”。大巴到珠海後，“道山”工作人員將老人們帶到湯×倍健的“玻璃工廠”外參觀，“讓我們在門口活動了一下，並沒有進廠”。之後，組織方帶著老人們到珠海街頭遊玩，晚上回到酒店。
“專家”說完病情就推銷產品
“晚上本來都打算回房休息，但嚮導說有健康專家、名醫、博士會過來給我們看病，做點指導，我們就挨個去找專家看。”高阿姨回憶說，當晚老人們被帶到“專家”房間外，排隊進去諮詢。輪到高阿姨夫婦時，她發現“專家”能很準確地說出她的身體狀況，“包括我心臟、腦血管、動脈硬化這種病，都講得頭頭是道”。講完病情，“專家”向高阿姨兜售產品，“一款蜂膠，說是以前領導吃的，效果特別好，現在老百姓也能吃到，就是價格有點貴”。“專家”當場為高阿姨夫婦開方子，“最好一次先吃三個療程，效果會明顯一些”。
據收據顯示，高阿姨被兜售的這款蜂膠每盒售價798元，一個療程24瓶，需1.9萬餘元。見價格高昂，高阿姨起初並不太願意接受，“之前自己在商場買蜂膠，一盒也就200元，這個差不多貴了3倍，還要一次性買這麼多”。但見同行的不少老人都下了單，最終高阿姨自己買了一個療程、丈夫買了兩個療程的蜂膠，由於沒帶夠錢，當晚只交了200元訂金。返回廣州後，高阿姨在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內支付了近6萬元的貨款。
高阿姨說這次買蜂膠實則是“衝動消費”，“人那麼累，專家一直講，很多事又講對了，讓人不得不買”。
買回來的蜂膠，高阿姨說吃了後並未見有什麼明顯效果，“沒有專家說得那麼神奇，吃了一個療程我們就沒再吃了”。目前還有38盒蜂膠在店裡她沒去領取，她曾多次到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淘金店要求退貨，但店員說：“已經向廠家下了訂單，無法退款。”
“道山”廣園店
老人“中獎”免費旅遊 花2.4萬元買營養液
“我媽媽在‘道山’買了2.4萬多元的營養液，幸好都退了。”小慧反映，今年2月初，其母親在位於白雲區松柏東街的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廣園店買五穀雜糧，被通知中獎外出旅遊兩日，最後被遊說花2.4萬多元買了36瓶CU B營養液，她和商家協商多次，前日獲得退款。
老人“中獎”參加免費遊
據小慧介紹，今年2月初，長期患高血壓、便秘的母親，在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廣園店挑選五穀雜糧，一名銷售員詢問母親“身體有什麼不舒服”，還拉她聊家常，關心詢問其家庭和子女情況。第二天，該銷售員打電話告訴母親“中獎了”，可以去山莊免費吃喝玩樂。
小慧的母親乘大巴和很多老人一起去參加旅遊，該銷售員全程熱情陪同，旅遊中途有一專家來開設講座，推銷一款C U B營養液，據說效果極其神奇，當時很多老人搶著試用，母親表示自己當時很“精明”，晚上才找業務員去看一下營養液。業務員四顧無人後，悄悄地透露，這款營養液“經常賣斷貨，趁現在沒人給你試3滴”。小慧的母親試著滴了3滴，“感覺很好”。由於身上沒帶多少錢，小慧的母親交了200元訂金，預訂了36瓶價值24480元營養液，並獲得6瓶贈送。
小慧的母親沒有將這件事和家裡人商量，直接去銀行取出定期存款後，去店裡找銷售員買營養液。銷售員稱“CU B對於保鮮條件要求高，家裡環境不適合大批量存放，容易壞”，沒有一次性全部將營業液給她，讓小慧的母親先辦一張卡，吃完再憑卡提貨。
家屬協商多次獲退款
小慧母親將營養液拿回家的晚上，小慧發現母親有點“不對勁”，說話聲音特別亢奮。小慧瞭解到事情經過後，制止母親繼續服用，“不清楚是什麼，最好不要亂吃”。過了幾天，小慧陪同母親一起去找商家退款，店長蘇主任說“幫我向總部申請退款，遲點再聯繫”，接著連續數周都沒有下文。昨日下午，小慧帶著兩個朋友再次前往廣園店要求退款，對方同意除開過的一瓶營養液外，其餘全額退款。
小慧稱，平時母親生活節儉，這次是被商家洗腦才買了這麼多營養液。小慧的母親表示，將把這剩下的一瓶營養液放在身邊，“提醒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昨日記者從天河區食藥監局獲悉，該款CU B營養液，從今年初至今已多次被消費者投訴為“三無”產品。
前員工揭黑
又有“道山”前員工曝會議行銷內幕
業務員緊盯老人暗示買產品要保密
昨日，從一家職業院校畢業的李明(化名)向南都報料，稱曾在道山食品公司工作一個月，“不忍心再騙老人了”，離職而去。他向南都曝光了自己參與“道山”坑老行銷的內幕。
“團購會隔一兩天就有一場”
李明稱，該公司在他畢業的學校舉行招聘會，他應聘進入該公司，“進到裡面才知道是賣保健品的”。“培訓內容包括軍訓、瞭解公司產品、話術。”李明接受培訓後，被分到了越秀區道山綠色生活超市五羊店。“這間店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綠色食品生活區，作為掩飾；一部分是團購區，裡面有20人左右，屬於保健品推銷員。”
“找完顧客後，就會進行團購會。團購會是即興的，只要客人夠就開。之後就去山莊預熱，順便篩選老人家，後來在旅遊中，進行會議行銷。”李明說，“賣的產品最貴不是天價蜂膠，而是細胞營養液。當老人買了蜂膠後，過了半個月，店里拉那些買了蜂膠的人去細胞營養液的專場。”李明稱，公司在宣傳營養液時描述，“滴一滴，喝下去，整個人都會很精神。可我試了兩次，都沒什麼感覺”。
“團購會隔一兩天就會有一場，一個月大概有七八場蜂膠專場、五六場細胞營養液專場。”李明說，這樣的專場往往分A B場，在不同地點同時進行。“公司總部有安排一個表，什麼時候是蜂膠專場，什麼時候是細胞營養液，去之前要做好全部準備，大部分店都一起去。”
“專場肯定不讓子女跟去”
“團購會結束後會去山莊預熱聽講座。”李明稱，他曾有一次幫同事帶老人到珠海參加“蜂膠專場”，“一場大概100人”。
“坐車去珠海，到寺廟拜佛，大概要3個小時，下山後就去湯×倍健門口拍照，隨後回酒店吃飯，之後開始講座。下午5點，到了專家診斷的時間，診斷完才吃晚飯。吃飯的時候會分桌，有意向買產品的一桌，沒意向買的一桌。晚上七八點，開水果晚會，就是邊吃水果邊聽講座，每位老人會分到兩粒蜂膠膠囊吃。”
“講座一般都是公司區域經理講，員工要製造氣氛，鼓掌。會議的主要環節是公共營養師診斷。我去的那場有4個營養師。老人大概100人。診斷中，老人領一張表，排隊諮詢病痛。公共營養師會把叔叔阿姨的毛病誇大，說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高端定制的蜂膠產品。他們會對老人情緒進行打壓，看完老人後，營養師會說，這個產品不是一般人都能夠拿得到的，就喊‘下一位’。之後，業務員帶老人出去，找老總(區域經理)。這些老總在酒店外面走來走去，業務員故意帶老人找他，讓老總幫老人拿到(產品)。”
“專場肯定不讓子女跟去，根本不要讓他們知道這一回事，我們會暗示老人產品不要和別人說，因為這產品很難得，甚至老伴都不讓說。”李明說，會議行銷期間，公司會讓一個員工和一個老人睡一個房間，店長還要去查房。
“一個專場下來，搞砸了會沒什麼老人買產品，厲害的話一間店營業額20萬元都有。”李明說，道山綠色食品超市的員工工資高低，就與這些專場活動中的銷售業績掛鉤。
誠征線索
您和您家中的老人，是否有過或正在遭遇類似被拉去“會議行銷”的經歷，被兜售過高價保健品？如果您有這方面的線索，歡迎與本報取得聯繫，我們將跟進報導。線索一經採用見報，還將有報料獎金。南方都市報報料熱線：020-87388888。咩事讀者也可在留言中報料或留下聯繫方式，我們將與您取得聯繫並進行核實。
統籌：南都記者 李陵玻 吳筍林
采寫：南都記者 陳傑生 楊婷 張伊欣 徐勉 馬輝 尹來 吳廣宇 王道斌 吳筍林 實習生 孫國輝
攝影：南都記者 梁煒培
而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下屬的23家道山綠色食品連鎖超市門店中，有18家是在廣州市區，5家分佈在佛山、中山、珠海等市。根據這兩天來消費者舉報的線索，南都記者對其中多條線索核實發現，道山綠色食品連鎖超市在廣州的多家門店均涉嫌存在坑老式會議行銷高價保健品的行為，目前廣州市食藥監局已著手進行核實調查。除南都記者此前暗訪的九龍道山莊園外，根據消費者提供的線索，廣東道山食品有限公司疑在肇慶、珠海、中山等市也設有或租有開展會議行銷向老人兜售保健品的山莊或酒店場所。在相關官方網站上，道山集團稱其已在全國多地開發多個星級景區、國家級專業養生基地、養生莊園，為健康養生產業提供了強大的資源後盾。
道山內部宣傳文露餡：帶老人遊玩“醫生”授課
道山集團成立僅7年在多地設分支機搆
根據道山集團官方網站資訊顯示，道山集團(香港道山國際健康管理集團)發展至今已經有7年。2010年成立時是一家集健康產業各環節於一體的小型企業，2011年逐漸與國外企業形成合作夥伴關係，引進高端技術產品，2012年擁有雄厚資金實力及與多產業強強聯手，健康、諮詢、傳媒、餐飲多元化發展。2013年道山集團迅猛發展，總部辦公規模達3000多平方米，2014年擁有眾多綠色食品連鎖超市及打造大型養生基地，並在全國各地設立分支機搆，2015年擴大步伐加快發展。
2013年8月期間，道山集團總部遷至荔灣區芳村大道中，據道山國際總裁葉友健當時稱，隨著業務和員工數量的迅猛發展，公司由十幾個人發展到幾百人，辦公面積有近3000平方米，“短短兩年的發展編寫了道山傳奇”。2014年，道山國際在中山紀念堂舉行迎新春答謝會，據悉有上萬人參加。
在道山國際的網站上，曾介紹其主要產品包括：CU B葡萄籽營養粉、CU B營養濃縮飲液、中老年配方羊奶粉、雪蓮清風通、雪蓮培養物蛹蟲草飲液、高濃度複合酵素、康脂甯、複合食用酵素(粉劑)、長白山林蛙油。
在道山國際的相關招聘資訊中，招聘職位包含講師、中醫師、主持人、健康顧問等崗位。
在一篇名為《道山國際肇慶養生之旅》的內部宣傳文章中，該公司介紹活動地點位於肇慶的湖光賓館，道山國際的員工帶著老人遊玩，“叔叔阿姨們讚不絕口”，其間，還有“專業的黃醫生”、“胡醫生”等人士為老人們傳授養生知識，“到場的朋友個個滿載而歸”。
被坑案例
南都臥底調查坑老行銷的報導推出兩天來，不斷有消費者致電南都報料，講述曾參與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會議行銷被兜售高價保健品的經歷，記者對其中部分線索進行了核實。
“道山”淘金店
“專家”診病後 老人6萬買蜂膠 退貨遭拒
家住越秀區黃花崗一帶的高阿姨稱，她是一名參與過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會議行銷的消費者。去年5月，“道山”淘金店開業後，她和丈夫在店員推銷下辦理了會員，接下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段，夫婦倆參加了該店組織的各種活動，最終消費近6萬元，買回來72瓶蜂膠。
成會員後就被邀請出遊
“要進店買東西就得辦會員卡才有折扣優惠。”高阿姨說，“不用交錢，留下手機號和姓名就可以。”去年5月中旬，超市為會員組織了一次旅遊活動，她由於身體不適沒去，一周後店裡又邀請她，對方非常熱情，她就交了30多元旅遊費，和丈夫一起參加了一次前往蘿崗某山莊的旅遊。這次山莊游，店員並未銷售產品，返程前，高阿姨和丈夫得知一個好消息，“中獎了，抽中了去珠海免費旅行的大獎”。
去年5月下旬，道山綠色食品超市組織的珠海旅行團如期成行。“大巴去珠海。”高阿姨說，早上上車後她發現“滿車都是老人”。大巴到珠海後，“道山”工作人員將老人們帶到湯×倍健的“玻璃工廠”外參觀，“讓我們在門口活動了一下，並沒有進廠”。之後，組織方帶著老人們到珠海街頭遊玩，晚上回到酒店。
“專家”說完病情就推銷產品
“晚上本來都打算回房休息，但嚮導說有健康專家、名醫、博士會過來給我們看病，做點指導，我們就挨個去找專家看。”高阿姨回憶說，當晚老人們被帶到“專家”房間外，排隊進去諮詢。輪到高阿姨夫婦時，她發現“專家”能很準確地說出她的身體狀況，“包括我心臟、腦血管、動脈硬化這種病，都講得頭頭是道”。講完病情，“專家”向高阿姨兜售產品，“一款蜂膠，說是以前領導吃的，效果特別好，現在老百姓也能吃到，就是價格有點貴”。“專家”當場為高阿姨夫婦開方子，“最好一次先吃三個療程，效果會明顯一些”。
據收據顯示，高阿姨被兜售的這款蜂膠每盒售價798元，一個療程24瓶，需1.9萬餘元。見價格高昂，高阿姨起初並不太願意接受，“之前自己在商場買蜂膠，一盒也就200元，這個差不多貴了3倍，還要一次性買這麼多”。但見同行的不少老人都下了單，最終高阿姨自己買了一個療程、丈夫買了兩個療程的蜂膠，由於沒帶夠錢，當晚只交了200元訂金。返回廣州後，高阿姨在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內支付了近6萬元的貨款。
高阿姨說這次買蜂膠實則是“衝動消費”，“人那麼累，專家一直講，很多事又講對了，讓人不得不買”。
買回來的蜂膠，高阿姨說吃了後並未見有什麼明顯效果，“沒有專家說得那麼神奇，吃了一個療程我們就沒再吃了”。目前還有38盒蜂膠在店裡她沒去領取，她曾多次到道山綠色食品超市淘金店要求退貨，但店員說：“已經向廠家下了訂單，無法退款。”
“道山”廣園店
老人“中獎”免費旅遊 花2.4萬元買營養液
“我媽媽在‘道山’買了2.4萬多元的營養液，幸好都退了。”小慧反映，今年2月初，其母親在位於白雲區松柏東街的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廣園店買五穀雜糧，被通知中獎外出旅遊兩日，最後被遊說花2.4萬多元買了36瓶CU B營養液，她和商家協商多次，前日獲得退款。
老人“中獎”參加免費遊
據小慧介紹，今年2月初，長期患高血壓、便秘的母親，在道山綠色食品超市廣園店挑選五穀雜糧，一名銷售員詢問母親“身體有什麼不舒服”，還拉她聊家常，關心詢問其家庭和子女情況。第二天，該銷售員打電話告訴母親“中獎了”，可以去山莊免費吃喝玩樂。
小慧的母親乘大巴和很多老人一起去參加旅遊，該銷售員全程熱情陪同，旅遊中途有一專家來開設講座，推銷一款C U B營養液，據說效果極其神奇，當時很多老人搶著試用，母親表示自己當時很“精明”，晚上才找業務員去看一下營養液。業務員四顧無人後，悄悄地透露，這款營養液“經常賣斷貨，趁現在沒人給你試3滴”。小慧的母親試著滴了3滴，“感覺很好”。由於身上沒帶多少錢，小慧的母親交了200元訂金，預訂了36瓶價值24480元營養液，並獲得6瓶贈送。
小慧的母親沒有將這件事和家裡人商量，直接去銀行取出定期存款後，去店裡找銷售員買營養液。銷售員稱“CU B對於保鮮條件要求高，家裡環境不適合大批量存放，容易壞”，沒有一次性全部將營業液給她，讓小慧的母親先辦一張卡，吃完再憑卡提貨。
家屬協商多次獲退款
小慧母親將營養液拿回家的晚上，小慧發現母親有點“不對勁”，說話聲音特別亢奮。小慧瞭解到事情經過後，制止母親繼續服用，“不清楚是什麼，最好不要亂吃”。過了幾天，小慧陪同母親一起去找商家退款，店長蘇主任說“幫我向總部申請退款，遲點再聯繫”，接著連續數周都沒有下文。昨日下午，小慧帶著兩個朋友再次前往廣園店要求退款，對方同意除開過的一瓶營養液外，其餘全額退款。
小慧稱，平時母親生活節儉，這次是被商家洗腦才買了這麼多營養液。小慧的母親表示，將把這剩下的一瓶營養液放在身邊，“提醒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昨日記者從天河區食藥監局獲悉，該款CU B營養液，從今年初至今已多次被消費者投訴為“三無”產品。
前員工揭黑
又有“道山”前員工曝會議行銷內幕
業務員緊盯老人暗示買產品要保密
昨日，從一家職業院校畢業的李明(化名)向南都報料，稱曾在道山食品公司工作一個月，“不忍心再騙老人了”，離職而去。他向南都曝光了自己參與“道山”坑老行銷的內幕。
“團購會隔一兩天就有一場”
李明稱，該公司在他畢業的學校舉行招聘會，他應聘進入該公司，“進到裡面才知道是賣保健品的”。“培訓內容包括軍訓、瞭解公司產品、話術。”李明接受培訓後，被分到了越秀區道山綠色生活超市五羊店。“這間店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綠色食品生活區，作為掩飾；一部分是團購區，裡面有20人左右，屬於保健品推銷員。”
“找完顧客後，就會進行團購會。團購會是即興的，只要客人夠就開。之後就去山莊預熱，順便篩選老人家，後來在旅遊中，進行會議行銷。”李明說，“賣的產品最貴不是天價蜂膠，而是細胞營養液。當老人買了蜂膠後，過了半個月，店里拉那些買了蜂膠的人去細胞營養液的專場。”李明稱，公司在宣傳營養液時描述，“滴一滴，喝下去，整個人都會很精神。可我試了兩次，都沒什麼感覺”。
“團購會隔一兩天就會有一場，一個月大概有七八場蜂膠專場、五六場細胞營養液專場。”李明說，這樣的專場往往分A B場，在不同地點同時進行。“公司總部有安排一個表，什麼時候是蜂膠專場，什麼時候是細胞營養液，去之前要做好全部準備，大部分店都一起去。”
“專場肯定不讓子女跟去”
“團購會結束後會去山莊預熱聽講座。”李明稱，他曾有一次幫同事帶老人到珠海參加“蜂膠專場”，“一場大概100人”。
“坐車去珠海，到寺廟拜佛，大概要3個小時，下山後就去湯×倍健門口拍照，隨後回酒店吃飯，之後開始講座。下午5點，到了專家診斷的時間，診斷完才吃晚飯。吃飯的時候會分桌，有意向買產品的一桌，沒意向買的一桌。晚上七八點，開水果晚會，就是邊吃水果邊聽講座，每位老人會分到兩粒蜂膠膠囊吃。”
“講座一般都是公司區域經理講，員工要製造氣氛，鼓掌。會議的主要環節是公共營養師診斷。我去的那場有4個營養師。老人大概100人。診斷中，老人領一張表，排隊諮詢病痛。公共營養師會把叔叔阿姨的毛病誇大，說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高端定制的蜂膠產品。他們會對老人情緒進行打壓，看完老人後，營養師會說，這個產品不是一般人都能夠拿得到的，就喊‘下一位’。之後，業務員帶老人出去，找老總(區域經理)。這些老總在酒店外面走來走去，業務員故意帶老人找他，讓老總幫老人拿到(產品)。”
“專場肯定不讓子女跟去，根本不要讓他們知道這一回事，我們會暗示老人產品不要和別人說，因為這產品很難得，甚至老伴都不讓說。”李明說，會議行銷期間，公司會讓一個員工和一個老人睡一個房間，店長還要去查房。
“一個專場下來，搞砸了會沒什麼老人買產品，厲害的話一間店營業額20萬元都有。”李明說，道山綠色食品超市的員工工資高低，就與這些專場活動中的銷售業績掛鉤。
誠征線索
您和您家中的老人，是否有過或正在遭遇類似被拉去“會議行銷”的經歷，被兜售過高價保健品？如果您有這方面的線索，歡迎與本報取得聯繫，我們將跟進報導。線索一經採用見報，還將有報料獎金。南方都市報報料熱線：020-87388888。咩事讀者也可在留言中報料或留下聯繫方式，我們將與您取得聯繫並進行核實。
統籌：南都記者 李陵玻 吳筍林
采寫：南都記者 陳傑生 楊婷 張伊欣 徐勉 馬輝 尹來 吳廣宇 王道斌 吳筍林 實習生 孫國輝
攝影：南都記者 梁煒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