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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河畔藏娘社(三)

藏娘社

6

藏娘社只有幾十戶人家, 與江源地區的民居相似, 碉樓是藏民族匠心獨具的建築。 青石片壘砌的棲息空間造型優美,

依地勢而建的碉樓高低錯落, 遠遠望去, 氣勢雄渾。 青石片就地取材, 河灘上俯拾皆是。 那天我在村外的小路上遇見幾個背石片的藏族婦女, 正在說笑的她們發現我舉著相機, 突然羞澀地轉過臉去, 她們負重的背影令我感到了自己的虛弱。 細細觸摸這些用石片嚴絲合縫壘砌起的石牆, 我驚訝地發現, 它們之間大多沒有任何東西粘連, 完全依靠天然造型相互咬合。 據說藏族人在建造碉樓的時候, 沒有圖紙, 也沒有腳手架, 卻能頑強地抵禦歲月與地震的傷害。 對我而言, 這種傳統技藝充滿神秘。

但2010年那場來勢兇猛的玉樹大地震還是損傷了村裡的一些房屋。 尼瑪家的老房子也出現了裂縫, 現在已經不住人了, 只當作了堆放東西的倉庫。

震後, 政府補貼給每戶人家在原址蓋了新房, 新的建築材料和統一模式, 可能讓生活更便捷些, 卻也改變了藏娘的古樸容顏。 相比水泥不銹鋼搭建的平房, 我還是鍾情青石片的碉樓。 尼瑪家的老房子是傳統的三層, 一樓堆放雜物, 二樓是臥室和廚房, 三樓潔淨敞亮, 設有漂亮的佛堂。 最有韻味的是樓層間又陡又窄的木樓梯。 樓梯兩端, 固定住一根結實的牛皮繩當作扶手, 已被摩挲得油光發亮。 我拽緊牛皮繩, 但樓梯陡斜的角度仍然讓我下樓的雙腿發軟, 卻看見尼瑪一家下樓如履平地。

老房子裡更讓人驚訝的是客廳的頂樑柱。 彩色相間的紋路盤旋而上, 煞是好看。 尼瑪笑著讓我猜是什麼材料做的, 我仔細辨認,

發現竟是我童年用來玩遊戲的羊骨節。 被染了色, 一隻只拼接起來。 尼瑪說, 這是她妻子布毛才讓的手藝。

布毛才讓的確是個心靈手巧的女人。 她除了像其他藏族婦女一樣, 要承擔重體力的家務之外, 還會縫製各種衣物。 他們家人身上漂亮的服裝, 基本上都是她親手縫製。 其實我尤其癡迷藏族服飾, 那強烈的色彩, 深蘊的文化, 以及傾盡積蓄佩戴的珠寶裝飾, 昂貴而炫目。 節慶日子, 它們是一個家族的臉面和女人的魅力。 我很想看看布毛才讓和她年輕的兒媳身著盛裝的模樣, 但不知該如何表述, 也不知這樣的要求是否合適。 我看過尼瑪兒媳和她丈夫新婚時的照片, 卻穿著漢族服裝, 這讓我心裡暗暗失望。 其實如今生活在藏地的年輕人,

除了特殊的日子, 已經很少再穿自己的民族服裝了。

尼瑪家的生活逾越了我的想像。

起先, 我以為尼瑪家的女人每天清晨除了擠奶還會去通天河背水。 這樣的場景無數次地被畫家及攝影家定格, 成為藏族女性的形象符號。 我沒有想到清澈的泉水居然引入到每個家庭的院落。 水的通暢提升了他們的生活, 至少解脫了女人的重負。 現在全家住在政府資助蓋的新房裡, 新房的面積格局大致相同, 有客廳, 臥房, 還有廚房。 廚房裡擺著從縣城運來的天燃氣罐, 生活正在向著城市靠攏。 不過, 新房僅僅靠攏了人們的起居, 並沒有為藏族民居不可或缺的佛堂做好準備。 這是他們生活空間最尊貴的領域,

是平凡日子裡最神聖的內容。 我曾看見在更偏遠的藏地, 那些生活依然拮据的藏族人家, 佛堂的富麗出乎意料。 其實在我心底, 我是多麼希望這些新房依然延續石頭碉樓的傳統, 那麼任憑時光荏苒, 我們仍能看到原汁原味的藏娘社。

尼瑪新房前的小塊地裡, 種著土豆, 青蔥、蘿蔔, 還有秋天盛開的菊花, 讓小院充滿生氣。 土豆足夠一家人吃了, 新鮮蔬菜卻只有去縣城購買, 所以能吃到新鮮蔬菜便有些奢侈。 我們來時, 特意帶了當地稀缺的蔬菜。 因此那兩天的午餐, 就特別為我們準備了米飯炒菜。 尼瑪的兒媳還將新鮮牛肉剁碎, 拌上蔥末, 做出的包子十分好吃。 在曾經的藏娘, 這些都是招待尊貴客人的佳餚。 飯後, 布毛才讓總會端來一盆自家犛牛的鮮奶製作的優酪乳。 尼瑪的小孫女只有5個月大,一次能吃下一碗優酪乳,長得白白胖胖。我發現和城裡的孩子一樣,也用上尿不濕了。

尼瑪的大孫女今年3歲,我帶了有趣的兒童零食給她,很快就在我的膝蓋上爬來爬去。小嘴裡塞滿了我送的糖果,卻也沒遭到大人的制止。她的媽媽捧起她的小手,湊到我眼前,我這才注意到,她右手的無名指,竟然沒長指甲。我問是咋回事,她說可能在懷孕時吃了感冒藥的緣故。她讓我看的原因是想讓我在省城醫院問問,這個先天缺陷能否修復。我答應了她,但依我的直覺,這並不是現代醫學容易解決的事。但願這不會影響她女兒長大後的生活。

藏娘社家家戶戶的廁所很是奇怪,非但不封閉而且完全敞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高度與屋頂齊平,需要登樓梯才行,所謂圍牆尚沒遮掩到膝蓋。每次居高臨下,我都極具壓力,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眼睛。這樣的設計,我猜測可能是為了清理方便,但最終也沒能啟齒問到答案。

羊骨節做的頂樑柱

7

通天河南岸,一群古建築吸引了我的腳步。紅、白、灰三色明示了自己的身份。紅色象徵文殊,白色象徵觀音,黑色象徵金剛手。這是薩迦派寺院的獨特標誌。桑周寺的建寺年代要晚于藏娘佛塔,卻也有500餘年的歷史。寺院規模最大的時候有150多名僧侶,經過時代的跌宕起伏,而今也只有10多個了。主管桑周寺護法殿的僧侶告訴我,桑周寺的選址非常吉祥,四周的山就像一隻海螺,寺院就在海螺的中心。海螺是藏傳佛教裡吉祥八寶之一,所以當地百姓深受山神的護佑。他說寺院每年的法事活動挺多,能占到120天。桑周寺收藏的許多極其珍貴的歷史宗教文物還會在藏曆新年前後展示,供信徒們膜拜。

我們談到了動物保護。他說藏傳佛教堅持眾生平等,尊重世間萬物的生存權。認為人與大自然在相互依賴中生存,大自然是上蒼對人類的恩賜,因而人類不能對大自然進行隨心所欲的索取、掠奪和破壞,必須懷著敬畏之心加以保護。曾經在一些年裡,這裡的自然和野生動物都遭到了嚴重破壞,現在,隨著信仰的回歸,情況慢慢好了起來。不久前,這裡竟發現了消失多年的麝。麝因其身上麝香的藥用價值變得極其珍貴。麝的出現無疑是個吉兆,讓他們喜悅。還有通天河裡的魚。通天河水雖然渾濁湍急,魚卻有多個品種。按照宗教習俗,通天河兩岸的藏民族是不吃魚的,也禁止他人捕撈。為此,寺裡的僧侶也常常下到河邊監督,外來人很難下手。

幾個僧侶熱情地回答我的詢問,面對正午陽光的炙烤而渾然不覺。其中有個叫丹增江洋的,普通話很好,他告訴我自己目前正在德格印經院修行,希望有一天能獲得格西學位。

距離桑周寺十餘公里處有個阿多村,那裡的噶紮西寺也有千年歷史。最初為苯教,如今是噶舉派寺院。沿通天河北岸前往,道路多有險境。不過通天河在此彎出的優美弧線,也營造出難得一見的無限風光。地震造成老經堂出現多處指寬的裂縫,現由政府部分資助,正在修建新的大經堂。新的經堂寬敞明亮,地板材質卻選用了地板磚,涼冰冰的讓我陌生。文紮慕名前來,抓緊機會在向寺院僧侶請教。我聽不懂,只好用目光四下收藏美景。突然天空黑雲密佈,瞬間豌豆大小的冰雹叩響大地,白花花地鋪滿地面。片刻,陽光四射,世界重歸安寧,被清洗過的山川河谷恍若夢幻。

更嘎紮西,藏娘社的唐卡藝人。我見到他時,他正站在窗前明亮的光線下畫一幅即將完成的唐卡。我說沒想到你這麼年輕。他笑了,說,我8歲就跟著舅舅學藝,現在已經13年了。他似乎對我全神貫注欣賞這幅未完成的作品有些歉意,又從另一房間抱來幾幅畫好的唐卡和家裡珍藏的古唐卡,甚至有一幅我不曾見過,是畫在羊皮上的唐卡。對於唐卡,我並沒有鑒賞眼光,只是驚訝它纖毫畢現的精湛畫技。據當地人說,藏娘唐卡的畫藝流傳到此和藏娘佛塔接近,差不多有近千年的時光。也因藏娘佛塔遠揚的聲名,就習慣稱之藏娘唐卡。很多年裡,我瞭解的唐卡只局限在熱貢地區,它繁複而漫長的製作過程,令我對這個古老神秘的藝術肅然起敬。面對生疏的藏娘唐卡,我還不能立刻對比出它們的異同,只知道在傳承方式上,藏娘唐卡完全局限在家族之內,而且傳男不傳女。古樸的碉樓裡,頂樓光線最好的那間,一般都是男人的畫室。熱貢唐卡最早的畫師是寺院僧侶,為了弘揚宗教教義和信仰需要,以對藏傳佛教的熱情與虔敬,將創作與修行融為一體,因而唐卡藝術也被稱作“筆尖上的修行”。後來寺院所在村落的年輕人漸漸開始學畫唐卡,新世紀後,隨著熱貢唐卡名聲漸盛,受到市場熱捧,當地先後辦起唐卡繪畫技藝培訓班,並打破傳統規矩,女孩也出現在培訓班學員裡。相比之下,地域偏遠的藏娘唐卡,依然存在“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冷清。

藏娘唐卡藝人

藏式碉房

尼瑪的小孫女只有5個月大,一次能吃下一碗優酪乳,長得白白胖胖。我發現和城裡的孩子一樣,也用上尿不濕了。

尼瑪的大孫女今年3歲,我帶了有趣的兒童零食給她,很快就在我的膝蓋上爬來爬去。小嘴裡塞滿了我送的糖果,卻也沒遭到大人的制止。她的媽媽捧起她的小手,湊到我眼前,我這才注意到,她右手的無名指,竟然沒長指甲。我問是咋回事,她說可能在懷孕時吃了感冒藥的緣故。她讓我看的原因是想讓我在省城醫院問問,這個先天缺陷能否修復。我答應了她,但依我的直覺,這並不是現代醫學容易解決的事。但願這不會影響她女兒長大後的生活。

藏娘社家家戶戶的廁所很是奇怪,非但不封閉而且完全敞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高度與屋頂齊平,需要登樓梯才行,所謂圍牆尚沒遮掩到膝蓋。每次居高臨下,我都極具壓力,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眼睛。這樣的設計,我猜測可能是為了清理方便,但最終也沒能啟齒問到答案。

羊骨節做的頂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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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河南岸,一群古建築吸引了我的腳步。紅、白、灰三色明示了自己的身份。紅色象徵文殊,白色象徵觀音,黑色象徵金剛手。這是薩迦派寺院的獨特標誌。桑周寺的建寺年代要晚于藏娘佛塔,卻也有500餘年的歷史。寺院規模最大的時候有150多名僧侶,經過時代的跌宕起伏,而今也只有10多個了。主管桑周寺護法殿的僧侶告訴我,桑周寺的選址非常吉祥,四周的山就像一隻海螺,寺院就在海螺的中心。海螺是藏傳佛教裡吉祥八寶之一,所以當地百姓深受山神的護佑。他說寺院每年的法事活動挺多,能占到120天。桑周寺收藏的許多極其珍貴的歷史宗教文物還會在藏曆新年前後展示,供信徒們膜拜。

我們談到了動物保護。他說藏傳佛教堅持眾生平等,尊重世間萬物的生存權。認為人與大自然在相互依賴中生存,大自然是上蒼對人類的恩賜,因而人類不能對大自然進行隨心所欲的索取、掠奪和破壞,必須懷著敬畏之心加以保護。曾經在一些年裡,這裡的自然和野生動物都遭到了嚴重破壞,現在,隨著信仰的回歸,情況慢慢好了起來。不久前,這裡竟發現了消失多年的麝。麝因其身上麝香的藥用價值變得極其珍貴。麝的出現無疑是個吉兆,讓他們喜悅。還有通天河裡的魚。通天河水雖然渾濁湍急,魚卻有多個品種。按照宗教習俗,通天河兩岸的藏民族是不吃魚的,也禁止他人捕撈。為此,寺裡的僧侶也常常下到河邊監督,外來人很難下手。

幾個僧侶熱情地回答我的詢問,面對正午陽光的炙烤而渾然不覺。其中有個叫丹增江洋的,普通話很好,他告訴我自己目前正在德格印經院修行,希望有一天能獲得格西學位。

距離桑周寺十餘公里處有個阿多村,那裡的噶紮西寺也有千年歷史。最初為苯教,如今是噶舉派寺院。沿通天河北岸前往,道路多有險境。不過通天河在此彎出的優美弧線,也營造出難得一見的無限風光。地震造成老經堂出現多處指寬的裂縫,現由政府部分資助,正在修建新的大經堂。新的經堂寬敞明亮,地板材質卻選用了地板磚,涼冰冰的讓我陌生。文紮慕名前來,抓緊機會在向寺院僧侶請教。我聽不懂,只好用目光四下收藏美景。突然天空黑雲密佈,瞬間豌豆大小的冰雹叩響大地,白花花地鋪滿地面。片刻,陽光四射,世界重歸安寧,被清洗過的山川河谷恍若夢幻。

更嘎紮西,藏娘社的唐卡藝人。我見到他時,他正站在窗前明亮的光線下畫一幅即將完成的唐卡。我說沒想到你這麼年輕。他笑了,說,我8歲就跟著舅舅學藝,現在已經13年了。他似乎對我全神貫注欣賞這幅未完成的作品有些歉意,又從另一房間抱來幾幅畫好的唐卡和家裡珍藏的古唐卡,甚至有一幅我不曾見過,是畫在羊皮上的唐卡。對於唐卡,我並沒有鑒賞眼光,只是驚訝它纖毫畢現的精湛畫技。據當地人說,藏娘唐卡的畫藝流傳到此和藏娘佛塔接近,差不多有近千年的時光。也因藏娘佛塔遠揚的聲名,就習慣稱之藏娘唐卡。很多年裡,我瞭解的唐卡只局限在熱貢地區,它繁複而漫長的製作過程,令我對這個古老神秘的藝術肅然起敬。面對生疏的藏娘唐卡,我還不能立刻對比出它們的異同,只知道在傳承方式上,藏娘唐卡完全局限在家族之內,而且傳男不傳女。古樸的碉樓裡,頂樓光線最好的那間,一般都是男人的畫室。熱貢唐卡最早的畫師是寺院僧侶,為了弘揚宗教教義和信仰需要,以對藏傳佛教的熱情與虔敬,將創作與修行融為一體,因而唐卡藝術也被稱作“筆尖上的修行”。後來寺院所在村落的年輕人漸漸開始學畫唐卡,新世紀後,隨著熱貢唐卡名聲漸盛,受到市場熱捧,當地先後辦起唐卡繪畫技藝培訓班,並打破傳統規矩,女孩也出現在培訓班學員裡。相比之下,地域偏遠的藏娘唐卡,依然存在“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冷清。

藏娘唐卡藝人

藏式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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