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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心理諮詢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一周前, 我第三次問起朋友有沒有去預約心理諮詢, 他終於爆發了, 緊繃著臉:“你就直接說吧!你覺得我有什麼問題?”。 我嚇了一跳, 記得第一次談起, 他還很高興地說, 這是個付出很少、潛在收益很高的新事物, 一定要去試試!

我急忙開始解釋,

心理諮詢不是給精神病人準備的!(..冷漠臉)

心理健康的人也會有困擾!(..冷漠臉)

心理諮詢能説明我們認識自己!(..冷漠臉)

善於思考才能從心理諮詢中獲益呢!(..冷漠臉)

我已經接受心理諮詢兩年了!(啊?哈!)

兩年前, 我剛剛考完心理諮詢師二級, 以專業人士(並不是)的身份促成兩位朋友走進了諮詢師的小黑屋。

然後我就想, 這麼好的東西, 我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雖然沒覺得有什麼重大困擾, 但是可以近距離觀摩一下傳說中的、活的心理諮詢師, 順便掃描一下系統, 有毒殺毒, 無毒加勉, 豈不有趣?

︱機器人心理學家

是的, 系統掃描, 是我對心理諮詢過程最初的想像。

我帶著好奇和忐忑走進了諮詢師的小黑屋, 以為他會對我進行一系列常規操作, 再上幾個測試用例, 然後對比運算結果和標準答案, 找出信念系統中的矛盾和偏差。 就像阿西莫夫科幻小說裡的那些機器人心理學家, 對出了差錯的機器人進行正電子腦檢測。

實際發生的跟想像的很不一樣, 不過確實有些情形類似於運行“測試用例”。

有一次, 諮詢師一口氣問了我好多問題:你覺得, 你老闆怎麼看你?你同事怎麼看你?你老公怎麼看你?你媽媽怎麼看你?我怎麼看你?

我想了想, 老闆評價不錯但是他對誰都說好話, 同事評價不錯大概怕我少算了獎金, 老公欣賞我但是他瞎, 媽媽覺得我好但是她有一個想像中的女兒那不是我。

諮詢師嘛, 他最可疑, 畢竟 “積極關注”是一個諮詢師的必修功課, 技術訓練已經侵蝕了他的判斷力。 說到這裡,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樣子, 我收集了全世界的瞎子。

有個朋友則收集了全世界的偽君子, 我們說起這個的時候, 哈哈大笑, 默契地略過了荒謬感背後的悲劇性。

體貼是一個朋友的美德, 卻不是諮詢師的風格, 他總是認真地標記每一處bug,

我確信, 每一個可疑的偏差都記在他的小本本上了。 即便沒有馬上提出, 他也會在之後找個時機追問:“上次那件事, 你是怎麼想的?”

“想你妹”。 擺脫了機器人的類比, 我又有了新的想像, 我感覺自己坐在一間裝著單向玻璃的審訊室裡, 諮詢師一分為二, 一個他坐在審訊桌後, 另一個他坐在玻璃牆後。

︱裝著單向玻璃的審訊室

這些東西雖然看不見, 但我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叫“專業設置”, 諮詢合同裡寫得明明白白。 玻璃牆就在那兒, 錯不了。 那些“設置”保護我, 也隔離我。

我討厭這種不平等。 我感到緊張、羞愧, 甚至憤怒。

我被擺在觀察臺上, 諮詢師則保持著他的匿名性, 安坐在聚光燈外的陰影裡, 隔岸觀火, 好整以暇。 多麼令人沮喪。

於是, 我想方設法抗爭。 策略是, 討論夢和久遠的過去, 把諮詢搞成“案例研討”。 諮詢開始, 我就從眾多的“記憶DVD”裡抽出一張, 點擊播放, 然後迅速繞到玻璃後面, 擠在諮詢師旁邊, 一起觀看、討論。 跟自己的感受拉開距離, 跟諮詢師同作壁上觀。 多麼好!平等,

安全。

然而, 當我奮力繞到牆後, 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事情遠比想像的糟糕, 那裡沒有別人, 只有我自己!

建牆的是我。

攻擊牆的是我。

躲在牆後的是我。

難道是真的, 外面沒有別人, 只有自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黯然轉身, 卻發現諮詢師在身後, 他說, “談談我們的關係吧”。

撲通!我聽見自己落水的聲音。

︱游泳課

諮詢室裡, 頭銜失效, 角色消聲, 只剩一個人與另一個人, 你和我, 情緒和感受, 需求和欲望。 關係自然而然地發生、流淌、激蕩。

我一直不敢投入其中, 用機器人比喻來否認, 用玻璃牆象徵來隔離, 直至不由自主地跌落。

關係的模式在關係中顯現, 游泳的姿勢在水裡暴露。 我對自己的狗刨式並不欣賞, 而且對只有自己下水憤憤不平, 總是不情不願,磨磨蹭蹭,比劃兩下就趕緊爬上來,要求開始技術討論。

常常還會拒絕下水,理由總是不缺的,比如:

為什麼不能當個觀眾?這也是一種人生選擇啊!

游泳池裡練習有用嗎?大海裡情形完全不一樣!

花時間熟悉註定要離開的水域有什麼意義?

這些問題我其實都有答案,只是克服不了恐懼。

我知道,學習游泳,必須下到水裡。認識自己,必須進入感受層面去體驗。害怕結束,就無法開始。諮詢室就像一片配有救生員的私人水域,在保護下練習,在練習中獲得力量,漸漸地,生長出投入生活的勇氣。然後,告別,投入到廣闊的大海中。

游泳課磕磕巴巴地進行著,勇氣時有時無。危險不在外面,在心裡。

︱穿越荒原

在心裡,有一片荒原。那些無力承受的痛苦,不願面對的失去,未嘗表達的情感,無法實現的願望,都在這裡埋藏。越來越多,越埋越深。直到被時間遺忘,直到意識不能到達,然後坍縮成黑洞,無跡可尋又無處不在。

只有耐心追蹤消失的力量,細細測量生活的偏移,才能發現這片荒原。這個發現對我來說,既難以接受,又因為它提供了一個觀察生活的嶄新視角而覺得有趣,就像在中世紀得了一架觀星望遠鏡。

探索它,整理那些“積壓物”,則是另外一回事,既危險又可怕,我從來都不喜歡。憤怒像火山,痛苦像沼澤,絕望像冰雪開始消融時的溪流,四處橫溢。所幸有人陪伴,峽谷的黑暗和遠處的動物哀號才可以勉強忍受。

我們這支兩個人的小隊走得慢慢吞吞,他負責評估危險,提供保護,我常常不管不顧落荒而逃,邊跑邊撂下狠話:“別惹我,我哭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內心的風景因人而異,諮詢的過程和體驗也因流派和參與者的不同而有極大的差別,唯一相同的,可能是尋求真相的艱難和面對真相的痛苦。

為什麼還要經歷這一切呢?也許是對自由的嚮往,發現了黑洞卻沒有力量逃逸多可怕呀!也許是因為我還相信著那些老套的寓言:

惡龍往往盤踞在寶藏上。

封印之下,是巨大的力量。

曾贏

總是不情不願,磨磨蹭蹭,比劃兩下就趕緊爬上來,要求開始技術討論。

常常還會拒絕下水,理由總是不缺的,比如:

為什麼不能當個觀眾?這也是一種人生選擇啊!

游泳池裡練習有用嗎?大海裡情形完全不一樣!

花時間熟悉註定要離開的水域有什麼意義?

這些問題我其實都有答案,只是克服不了恐懼。

我知道,學習游泳,必須下到水裡。認識自己,必須進入感受層面去體驗。害怕結束,就無法開始。諮詢室就像一片配有救生員的私人水域,在保護下練習,在練習中獲得力量,漸漸地,生長出投入生活的勇氣。然後,告別,投入到廣闊的大海中。

游泳課磕磕巴巴地進行著,勇氣時有時無。危險不在外面,在心裡。

︱穿越荒原

在心裡,有一片荒原。那些無力承受的痛苦,不願面對的失去,未嘗表達的情感,無法實現的願望,都在這裡埋藏。越來越多,越埋越深。直到被時間遺忘,直到意識不能到達,然後坍縮成黑洞,無跡可尋又無處不在。

只有耐心追蹤消失的力量,細細測量生活的偏移,才能發現這片荒原。這個發現對我來說,既難以接受,又因為它提供了一個觀察生活的嶄新視角而覺得有趣,就像在中世紀得了一架觀星望遠鏡。

探索它,整理那些“積壓物”,則是另外一回事,既危險又可怕,我從來都不喜歡。憤怒像火山,痛苦像沼澤,絕望像冰雪開始消融時的溪流,四處橫溢。所幸有人陪伴,峽谷的黑暗和遠處的動物哀號才可以勉強忍受。

我們這支兩個人的小隊走得慢慢吞吞,他負責評估危險,提供保護,我常常不管不顧落荒而逃,邊跑邊撂下狠話:“別惹我,我哭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內心的風景因人而異,諮詢的過程和體驗也因流派和參與者的不同而有極大的差別,唯一相同的,可能是尋求真相的艱難和面對真相的痛苦。

為什麼還要經歷這一切呢?也許是對自由的嚮往,發現了黑洞卻沒有力量逃逸多可怕呀!也許是因為我還相信著那些老套的寓言:

惡龍往往盤踞在寶藏上。

封印之下,是巨大的力量。

曾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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