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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申家大院看茶馬古道的長治元素

走出大山的潞商

說起茶馬古道, 大家印象最深的是西南地區, 大隊的馬幫馱運著普洱之類的茶葉, 走進大漠深處。 其實在晉東南, 也有一個茶馬古道。 從長治到武鄉縣的土門鎮, 再到祁縣子洪口的驛站金鎖關, 途經雁門關出境, 潞商把長治的絲綢、潞鐵、糧食, 以及從武夷山販來的茶葉賣到集寧, 賣到呼市, 甚至更遠的恰克圖, 換來那邊牧民的毛呢、毛毯、天鵝絨、銀器, 以及馬、牛、羊。 因此, 長治有了圏馬的馬廠, 以及馬驚後的捉馬、暴馬等村名。

潞商走出大山, 具有代表性的是長治郊區的申家。 提起山西的大院,

人們很自然地就會想到喬家大院、王家大院、常家大院等晉中商人遺留下來的民居建築。 而長治的申家大院卻鮮為人知。 明代沈思孝在《晉錄》中指出:“平陽、澤、潞豪商大賈天下, 非數十萬不稱富。 ”申家二十四院則讓人看到“澤潞豪商大賈天下”的繁榮。

郊區的申氏在明初從潞城縣西天貢村遷入南村, 明嘉靖十一年(西元1532)遷入中村定居。 自始祖申十三開始, 至今已繁衍到第二十一代。 申十三有二子, 第四世時有七子, 第七世時發展為三十子, 第八世時發展到五十子, 成為一大望族。 申家最旺盛的時期在第七、八代之間, 其後至嘉慶末年(西元1814)開始衰敗, 從興盛到衰敗大約270年。 其興盛、衰敗的家族史與晉商的發展軌跡頗為相似。

潞商早期的崛起始於鹽鐵、鐵糧的交換, 中期開始多元貿易, 鐵業、絲綢仍占主導, 後期則以手工業製品為主。 明代“開中法”(“開中法”就是讓內地商人把糧食運送到塞外指定兵站, 然後換取販鹽許可證, 以准許販賣食鹽作為報酬)的實施為潞商的發韌提供了政策上的保障。 地處河南、晉中、晉南交通要衝的區位優勢則加速了潞商的發跡, 並很快成為一個區域性的商業集團。 到明中葉, 潞商已經成為國內舉足輕重的商幫。 而此時, 晉中商人, 類似喬致庸那幫人, 基本上還沒有大的作為, 更沒有什麼顯赫的喬家大院。 清代以後, 食鹽貿易逐漸被徽商壟斷, 絲綢生產亦日漸衰微。 同一時期, 晉中商人以經營匯兌業務而後發制人,

且匯票比起長治的笨重生鐵更便於攜帶, 因而成為晉商的主流, 閃爍在潞商頭上的光環漸漸被晉中商人取而代之。

清人入關, 帶來一個好的結果是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紛紛內附, 蘊藏在蒙古、新疆、西藏等地的巨大商機被釋放出來。 在遍地黃金的北方邊疆地區, 單是草原上牧民帳篷中堆積如山的貂皮, 就是內地奇貨可居的名貴物品。 而換回這些東西, 當時只需要鐵鍋、食鹽、茶葉這些在內地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物品。 在這波創業大潮中, 究竟有多少潞商走出上黨?由於史料所限, 至今不為人知。 但清末潞商在晉商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康基田《晉乘搜略》載:“太原迤南多服賈遠方”。 就是說, 就經商的人口比例及富庶程度而言,

當時山西境內還是南勝於北。 這個南, 就是晉東南, 就是我們所說的澤潞商人, 就是潞商居多的長治人。

茶馬古道上的潞商

茶馬古道大致有“南三線”和“北三線”之分, 其主要樞紐為“一關、一店、三口”:即北有山西的雁門關、南有河南的賒旗店, 以及右玉的殺虎口(俗稱西口)、河曲黃河渡口(亦稱西口)和河北張家口(俗稱東口)。 南三線即東線(浙江、江蘇中經河南至山西)為晉商絲綢駝道、中線(江西中經湖北、河南至山西)為晉商瓷器駝道、西線(湖南、湖北中經河南至山西)為晉商茶葉駝道。 北三線即晉商東北駝道、晉商華北駝道和晉商西北駝道。 人所共知的“走西口”, 就是指晉商從雁門關走出內長城之後, 便分為三路:或至黃花嶺棋道地經張家口遠赴東北駝道,

或至黃花嶺棋道地經右玉殺虎口遠赴華北駝道, 或至廣武經河曲黃河渡口遠赴西北駝道。

據《山西票號資料》收錄的《渠家墓誌銘》載, 長子縣渠家寨的渠敬信、渠守信、渠忠信三兄弟, 曾用上黨出產的潞麻、水果到祁縣一帶, 換取布匹、紅棗發跡。 後來渠家三兄弟看中恰克圖的茶葉生意, 把自家“長裕川”百余名店員分配到綏遠、天津、成都等地, 在那裡設立15個分號, 遍佈茶馬古道沿線。 此外, 長治蔭城、西火、黃池的鐵貨也通過張家口的“茶馬互市”銷往漠北蒙古族的居住區, 最遠銷往俄羅斯。 萬曆元年在中國東三省就有“潞鍋三垛的孫和尚”、“潞鍋一垛的郭世明”、“潞鍋一大車的於守仁”等潞商字型大小。 潞安府生產的潞鍋,尤其受到蒙古牧民的青睞。史載,明朝洪武初年,朝廷在全國置鐵冶所13處,上党的潞安府、澤州便各有1處。明景泰元年潞州一單就為朝廷鑄制阻敵入侵的鐵蒺藜100萬件。天順五年,陝西總兵一次就從陽城運鐵10萬斤。明朝中期,潞州、澤州兩地供應軍需用鐵每年都在60萬斤以上。

今天,從申家大院現存的實物和資料中不難看出,明正德年間,申家將蔭城鐵貨、潞州絲綢、屯留大葉茶等商品用騾馬馱運至平陽,賣後買進食鹽再運回囤積、轉售,從而牟取利潤。從現存的鐵鋪院、茶葉莊、歇馬店等遺存可以看出,申家在當時已經形成了採礦、冶煉、銷售一條龍的模式,在販賣鐵貨的同時,他們也把茶葉、絲綢的生意做到了塞外。

申家興衰的啟示

從申家大院的考證中可以看出,申氏作為潞商的代表之一,見證了潞商的興衰。潞商作為晉商中最早發跡者,從“豪富大賈甲天下”到“無可奈何花落去”,留給我們的啟示是深刻的。

首先,轉型發展要選對產品。潞商發韌於販鹽,鹽被徽商壟斷後,潞商轉向鐵業和絲綢。順治《潞安府志》載:“上党居萬山之中,商賈罕至,且土瘠民貧,所產無幾,其奔走什一者,獨鐵與綢耳。”這段話說的是,上黨這地方山高坡陡,商人很少涉足,而且土地瘠薄,人民貧窮,所生產的沒有幾樣能拿出手,如果有,那就是鐵和絲綢。儘管當時鐵業已經發展到“萬里蔭城”,達到年交易1000多萬兩白銀的規模,但畢竟鐵貨笨重,比起晉中“匯兌天下”的銀票來,有不便於運輸和攜帶的弊端。絲綢雖然輕,但潞綢的發展不是靠市場杠杆撬動起來的,而是靠“朝中有人”發展壯大——因為朱元璋的第21子朱模在長治定居,朝廷便在山西設立織染局(主管為皇家派造絲綢),潞綢因此興盛。但“人定勝天”畢竟是個口號,從氣候上講長治這個地方並不適合大規模栽桑。當年滿天遍野的桑樹,以及後來大面積種植的泡桐,都在“沖天壯志”中死掉。當然也有官府重稅盤剝的因素。但誰違背大自然的規律,大自然就懲罰誰。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包括皇太子朱模。

其次,發展經濟,短期看環境,長遠靠文化。官本位越濃,商業味越淡;官方干涉越多,商家死的越快。申氏起家靠的是鹽鐵,其實只是一個表面現象,實質問題是官商文化。從申氏家譜可以看出,申家販鹽活動始於明正德年間(西元1506—1521),此間,申家出了一個官。西天貢村申家四子的後代——河北省永年縣的進士申綸從平陸縣調到太原縣,升任潞州知州,申家便以這層關係開始從事食鹽的販運。這也是後來鹽販生意旁落徽商的根本所在。徽商靠智商打天下,潞商靠關係打天下。申家興盛的時期正是申家子嗣官運亨通的時候。申家最後一個掌實權的官員是申受祉。據申受祉墓碑載,乾隆六年(西元1741),申受祉還在廣東儋州任上。嘉慶末年(西元1814)申受祉不在了,申家開始衰敗,其原因不言自明。由於受地理的影響,上黨人自古就按士、農、工、商的等級,把商排最後,崇官而輕商。面對官府的強權,他們是默然無聞的一個群體,沒有說話權,又大錢掙不上,小錢看不起,唯一發跡的辦法就是讀書-當官-發財。所以等級制、官本位在上黨有相當大的市場。商人和文人兩個階層始終沒有成為獨立的階級,也因此,缺乏文化支撐的潞商也就失去了“延年益壽”的生命源泉。

第三,走出盆地,才能找到長治的出海口。世界有多大,發展經濟的潛力就有多大。高高的令人驕傲的太行山擋住了昔日潞商的視線,煤、焦、鐵束縛了新潞商轉型的腳步。資源優勢成就了潞商,也毀了潞商。對資源依賴太強,科技含量少,是潞商最終沒有做大的根本原因。太行山上,上黨盆地最大,大也不過1100多平方公里。再大,也是個腳盆。因為閉塞,所以思想保守。因為單線條思維,所以缺乏一種闖呀冒呀的擔當精神,創新意識不夠,缺乏與時俱進的思想。其實,我們離大海不過5個小時的車程,高鐵通後,3個小時就可以看到大海。崇尚流動、競爭、開放的海洋文明正在向我們招手。山西加入環渤海區域經濟圈的思路,河南構建中原經濟區的舉措,對我們來講,是挑戰,更是機遇。

潞安府生產的潞鍋,尤其受到蒙古牧民的青睞。史載,明朝洪武初年,朝廷在全國置鐵冶所13處,上党的潞安府、澤州便各有1處。明景泰元年潞州一單就為朝廷鑄制阻敵入侵的鐵蒺藜100萬件。天順五年,陝西總兵一次就從陽城運鐵10萬斤。明朝中期,潞州、澤州兩地供應軍需用鐵每年都在60萬斤以上。

今天,從申家大院現存的實物和資料中不難看出,明正德年間,申家將蔭城鐵貨、潞州絲綢、屯留大葉茶等商品用騾馬馱運至平陽,賣後買進食鹽再運回囤積、轉售,從而牟取利潤。從現存的鐵鋪院、茶葉莊、歇馬店等遺存可以看出,申家在當時已經形成了採礦、冶煉、銷售一條龍的模式,在販賣鐵貨的同時,他們也把茶葉、絲綢的生意做到了塞外。

申家興衰的啟示

從申家大院的考證中可以看出,申氏作為潞商的代表之一,見證了潞商的興衰。潞商作為晉商中最早發跡者,從“豪富大賈甲天下”到“無可奈何花落去”,留給我們的啟示是深刻的。

首先,轉型發展要選對產品。潞商發韌於販鹽,鹽被徽商壟斷後,潞商轉向鐵業和絲綢。順治《潞安府志》載:“上党居萬山之中,商賈罕至,且土瘠民貧,所產無幾,其奔走什一者,獨鐵與綢耳。”這段話說的是,上黨這地方山高坡陡,商人很少涉足,而且土地瘠薄,人民貧窮,所生產的沒有幾樣能拿出手,如果有,那就是鐵和絲綢。儘管當時鐵業已經發展到“萬里蔭城”,達到年交易1000多萬兩白銀的規模,但畢竟鐵貨笨重,比起晉中“匯兌天下”的銀票來,有不便於運輸和攜帶的弊端。絲綢雖然輕,但潞綢的發展不是靠市場杠杆撬動起來的,而是靠“朝中有人”發展壯大——因為朱元璋的第21子朱模在長治定居,朝廷便在山西設立織染局(主管為皇家派造絲綢),潞綢因此興盛。但“人定勝天”畢竟是個口號,從氣候上講長治這個地方並不適合大規模栽桑。當年滿天遍野的桑樹,以及後來大面積種植的泡桐,都在“沖天壯志”中死掉。當然也有官府重稅盤剝的因素。但誰違背大自然的規律,大自然就懲罰誰。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包括皇太子朱模。

其次,發展經濟,短期看環境,長遠靠文化。官本位越濃,商業味越淡;官方干涉越多,商家死的越快。申氏起家靠的是鹽鐵,其實只是一個表面現象,實質問題是官商文化。從申氏家譜可以看出,申家販鹽活動始於明正德年間(西元1506—1521),此間,申家出了一個官。西天貢村申家四子的後代——河北省永年縣的進士申綸從平陸縣調到太原縣,升任潞州知州,申家便以這層關係開始從事食鹽的販運。這也是後來鹽販生意旁落徽商的根本所在。徽商靠智商打天下,潞商靠關係打天下。申家興盛的時期正是申家子嗣官運亨通的時候。申家最後一個掌實權的官員是申受祉。據申受祉墓碑載,乾隆六年(西元1741),申受祉還在廣東儋州任上。嘉慶末年(西元1814)申受祉不在了,申家開始衰敗,其原因不言自明。由於受地理的影響,上黨人自古就按士、農、工、商的等級,把商排最後,崇官而輕商。面對官府的強權,他們是默然無聞的一個群體,沒有說話權,又大錢掙不上,小錢看不起,唯一發跡的辦法就是讀書-當官-發財。所以等級制、官本位在上黨有相當大的市場。商人和文人兩個階層始終沒有成為獨立的階級,也因此,缺乏文化支撐的潞商也就失去了“延年益壽”的生命源泉。

第三,走出盆地,才能找到長治的出海口。世界有多大,發展經濟的潛力就有多大。高高的令人驕傲的太行山擋住了昔日潞商的視線,煤、焦、鐵束縛了新潞商轉型的腳步。資源優勢成就了潞商,也毀了潞商。對資源依賴太強,科技含量少,是潞商最終沒有做大的根本原因。太行山上,上黨盆地最大,大也不過1100多平方公里。再大,也是個腳盆。因為閉塞,所以思想保守。因為單線條思維,所以缺乏一種闖呀冒呀的擔當精神,創新意識不夠,缺乏與時俱進的思想。其實,我們離大海不過5個小時的車程,高鐵通後,3個小時就可以看到大海。崇尚流動、競爭、開放的海洋文明正在向我們招手。山西加入環渤海區域經濟圈的思路,河南構建中原經濟區的舉措,對我們來講,是挑戰,更是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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