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劇《聚寶盆》裡, 張衛健飾演的沈萬三, 從一個吃不飽飯的窮孩子成長為一代鉅賈, 還跟朱洪武拜了把子, 看了挺勵志的。 遺憾的是, 他僅僅是一個民間商人, 信史不可能為他單獨立傳, 偶有提及, 亦寥寥數語, 以至於民間傳說、戲說甚囂塵上, 種種謎團, 揮之不去。
《明史》記載沈萬三叫沈秀
沈萬三這個名字最廣為人知, 但在《明史》裡, 他叫沈秀。 在孔邇《雲焦館記談》、蔣一葵《長安客話》裡, 他叫沈萬山, 而在《周莊鎮志》及各種墓誌銘裡, 他還有沈進、沈富、沈萬三秀等諸多名字。 哪一個正確呢?
對照起來看, 沈富, 字仲榮,
綜合明代學者楊循吉《蓬軒別記》和《明史》的說法, 沈萬三秀這個名字應該是綜合了其本名、“行三”和朝廷戶籍制而成。
“秀”, 在明代, 是階層等級制的一個劃分。
明初沿襲元制, 將百姓分為哥、畸、郎、官、秀五等, 秀是最上等。 其中又按財富多寡再分若干等級, “富者, 謂之萬戶”, 沈富恰好行三, 又分在“秀”的第三等, 於是有了“沈萬三秀”之名。
馬皇后口中的沈秀, 顯然是官方對小民習慣上的稱謂, 相當於“姓沈的富商”,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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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誌和墓誌銘顯示, 沈萬三並非明朝人
關於沈萬三的傳說非常多, 如扳魚得聚寶盆、洪武皇帝搶奪聚寶盆等。 至於電視劇裡說他跟朱元璋是把兄弟, 這已然不是傳說而是戲說或惡搞了。
信史裡則有沈萬三參與修築南京城牆, 主動犒軍, 惹惱了朱元璋, 虧得馬皇后說情, 才發配雲貴的說法。 由於《明史》乃清人所修, 我們信歸信, 得多留個心眼才好。
稀奇的是, 有些地方誌和墓誌銘卻顯示,
成書於乾隆年間的《吳江縣誌》裡說:“張士誠據吳時萬三已死, 二子茂、旺秘從海道運米至燕京”。 史料源自明人莫旦撰寫的《吳江志》。 當然, 莫旦自己似乎缺乏自信, 在文後加了存疑的注釋。
在《周莊鎮志》裡, 沈萬三似乎還有一個兒子叫沈榮。 筆者不太相信, 兒子取名, 為何不避父親的諱?這有違常識。
如果沈榮確是沈萬三之子的話, 他的墓誌銘倒是可以作為莫旦的證據, 其墓誌銘說:沈榮死於明洪武九年(1376年)秋八月, 享年71;(其子)沈森與父親死于同年, 享年48。
也就是說, 1368年朱元璋稱帝時, 沈榮已經62歲, 如果他是沈萬三的兒子, 那麼沈萬三起碼80多歲了, 又如何跟朱元璋稱兄道弟、發生那麼多糾葛?
關鍵在於《周莊鎮志》的記述本身矛盾太多, 使我們無法相信它的真實性, 也就推翻了沈萬三“生於元朝, 死於元朝”的說法。
倒是沈萬三的親侄子沈漢傑的墓誌銘給我們打開了一扇窗戶, 說沈家獲罪, 是在洪武15年, 流放地是雲南。 雖然時間上與《明史》有出入, 但從一個側面能夠說明沈萬三是經歷過明王朝創立的, 說他是元末明初人, 當不為錯。
沈萬三是否在南京居住過, 沈漢傑的墓誌銘做出了否定回答, 這與信史記載是截然相反的。 如此, 不但讓明人郎瑛《七修類稿》中所說的南京會同館是沈萬三的故宅、玄武湖是沈家後花園的說法, 失去了可信度, 也使得《明史》中沈萬三參與修築南京城牆、犒軍等等變得脆弱起來。 誰對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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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亂世, 起于“農本”成于“金融”發於“外貿”?
沈萬三擁有置石化金的聚寶盆?當然不可能。
其財富積累的過程, 按照《周莊鎮志》的說法, 莫外乎三種, 一是靠種地發家, 二是外財相助, 三是搞外貿。 其中的所謂外財, 是指蘇州富商陸德源以巨額財富相托:“沈萬三秀之富得之于吳賈人陸氏, 陸富甲江左……盡與秀”。
楊循吉《蘇談》中支持了這個說法:“元時富人陸道源,皆甲天下……暮年對其治財者二人,以資產付之”,“其一即沈萬三秀也”。前文中說了,由於缺乏信史依據,我們只能姑妄讀之信之。
實際上,如果聯繫到元末明初那個混亂的時代背景,也不難窺測出沈萬三發家的大致脈絡,斂財途徑可謂多多。
其一,戰亂時期,百姓流離失所,土地大多荒蕪,沈萬三借機擴占無主之地,或有可能,通過改良土壤、興修水利,終於擁有了不少的良田,攫取了第一桶金,此所謂“農本”;其二,元末盛行高利貸,沈萬三或是通過廣放高利貸,從而迅速致富,此所謂“金融”;其三,元末無海禁,海商往來頻繁,沈萬三可能充當了徽商與海外之間的貿易橋樑,此所謂“外貿”。
借亂世,起于“農本”,成于“金融”,發於“外貿”,最終成就了沈萬三之大地主兼鉅賈的傳奇。如果“陸氏贈財說”有史料依據的話,也只能說明沈萬三善於理財而已,不足稱道。
沈萬三由盛轉衰,不能繞過“在商言商”
如今的劇評家、學者等都在紛紛撰文,期望通過沈萬三的故事,告訴人們一些道理,有贊其勵志的,有責其炫富的,也有誇其為富守仁的,都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竊以為,就傳奇而言,探討沈萬三由盛轉衰的濫觴,不能繞過“在商言商”四個字。
熟悉《明史》或讀過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的朋友大概都清楚,朱元璋兼併吳地、打敗張士誠,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原因之一就是吳地富商百姓對張士誠的傾囊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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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朱元璋對江南商民恨之入骨,曾課以重稅。
在這樣的政治氣候裡,作為商人的沈萬三應該明哲保身,“在商言商”,才是他的公共表達,對其他的任何事,可以不表態、不參與、不反對,恐怕才是理性選擇。可惜他過於高調了。
蘇洵曰:“賂權而力虧,破滅之道也。”
至高無上的皇權,不可比肩的帝王尊嚴,朝廷基石的軍隊,焉是一個匹夫商人所能左右和冒犯的?
陸富甲江左……盡與秀”。楊循吉《蘇談》中支持了這個說法:“元時富人陸道源,皆甲天下……暮年對其治財者二人,以資產付之”,“其一即沈萬三秀也”。前文中說了,由於缺乏信史依據,我們只能姑妄讀之信之。
實際上,如果聯繫到元末明初那個混亂的時代背景,也不難窺測出沈萬三發家的大致脈絡,斂財途徑可謂多多。
其一,戰亂時期,百姓流離失所,土地大多荒蕪,沈萬三借機擴占無主之地,或有可能,通過改良土壤、興修水利,終於擁有了不少的良田,攫取了第一桶金,此所謂“農本”;其二,元末盛行高利貸,沈萬三或是通過廣放高利貸,從而迅速致富,此所謂“金融”;其三,元末無海禁,海商往來頻繁,沈萬三可能充當了徽商與海外之間的貿易橋樑,此所謂“外貿”。
借亂世,起于“農本”,成于“金融”,發於“外貿”,最終成就了沈萬三之大地主兼鉅賈的傳奇。如果“陸氏贈財說”有史料依據的話,也只能說明沈萬三善於理財而已,不足稱道。
沈萬三由盛轉衰,不能繞過“在商言商”
如今的劇評家、學者等都在紛紛撰文,期望通過沈萬三的故事,告訴人們一些道理,有贊其勵志的,有責其炫富的,也有誇其為富守仁的,都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竊以為,就傳奇而言,探討沈萬三由盛轉衰的濫觴,不能繞過“在商言商”四個字。
熟悉《明史》或讀過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的朋友大概都清楚,朱元璋兼併吳地、打敗張士誠,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原因之一就是吳地富商百姓對張士誠的傾囊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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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朱元璋對江南商民恨之入骨,曾課以重稅。
在這樣的政治氣候裡,作為商人的沈萬三應該明哲保身,“在商言商”,才是他的公共表達,對其他的任何事,可以不表態、不參與、不反對,恐怕才是理性選擇。可惜他過於高調了。
蘇洵曰:“賂權而力虧,破滅之道也。”
至高無上的皇權,不可比肩的帝王尊嚴,朝廷基石的軍隊,焉是一個匹夫商人所能左右和冒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