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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真比吃大蒜高雅嗎?

我國有位頗為洋氣、甚講派頭的演員, 曾如此劃分人群:

吃大蒜的, 喝咖啡的。

這位先生自居喝咖啡的一族, 對吃大蒜的, 似乎無甚好感;大約他先生洋氣得很, 會覺得大蒜與咖啡, 應該涇渭分明, 道不同不相與謀。

我都懶得論爭咖啡與大蒜本身的問題。 只就洋氣這一點論起。

地中海沿岸的歐洲人, 尤其是現代法國人聽了“咖啡比大蒜高雅”, 大概會覺得他這論斷, 著實莫名其妙。

在地中海沿岸歷史上, 蒜是上帝賜福的神物。

西方醫學的老祖宗希臘的希波克拉底先生, 認為大蒜無所不能:可以利尿, 可以通便,

可以發熱禦寒, 簡直是天賜之寶;和希臘特產的橄欖油一配合, 天下無對。

古希臘人航海, 吃大蒜、橄欖油就魚, 勝似天堂。 妙在吃大蒜殺菌解毒, 不易生病, 還能當藥使, 神了。

十字軍時期, 西歐騎士健康狀況都差, 但吃上了大蒜, 防疫能力飛升, 一時百毒不侵。 於是中世紀末期, 大蒜流行西歐, 乃是防瘟疫治感冒的萬靈丹, 對付黑死病的殺手鐧;甚至有歐洲人掛一串大蒜在脖子上代替十字架, 還能對付妖魔鬼怪。

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 地中海居民主要的人生樂趣, 便是將大蒜搗碎, 配上荷蘭芹, 蘸魚、蘸麵包、蘸烤肉, 無往而不利!

現在舉世嚮往的法國蔚藍海岸, 有普羅旺斯風味。

普羅旺斯風味為何呢?答:大蒜味。

19世紀時, 諸位在巴黎的大師,

每到冬天就頭疼腦熱, 心情陰鬱, 要去南方。 大仲馬說, 他坐在馬車裡, 都能覺得車子進了普羅旺斯。 為什麼?因為聞到了健康、豐碩、活潑、健壯的大蒜味。

沒到過普羅旺斯的人, 總想像普羅旺斯是薰衣草味、玫瑰味、晚香玉味。 然而對法國人而言, 普羅旺斯主要的動人處, 就是大蒜。

將大蒜搗碎, 與橄欖油拌上, 是任何普羅旺斯菜的基本調味風格。

蛋黃醬里加橄欖油大蒜, 與義大利乾酪絲一配, 往魚湯裡倒, 就是著名的馬賽魚湯。

一鍋貽貝, 用大蒜燜煮出來, 就是普羅旺斯風味。

烤得的麵包要蘸蒜蓉蛋黃醬, 吃鵝螺時店主如果體貼, 會端上蒜泥。

每年夏天, 尼斯有點門路的海鮮店, 會自製大蒜蛋黃醬:大蒜、雞蛋、芥末, 合理勾兌,

新鮮沖鼻。 吃海鮮或麵包不就蒜, 店主根本沒法開門做生意。

注意下面這碟, 尼斯海邊的馬賽魚湯, 那一頭蒜是必須有的;醬料則是芥末、蛋黃和蒜蓉調的。

非只普羅旺斯如此。 西班牙只要是靠海地界, 多愛吃蒜。

塞維利亞和巴賽隆納都有一道tapas下酒小菜,

做來極簡單:橄欖油、蒜蓉、紅辣椒, 用來燜蝦, 燜熟了吃。

這裡還有講究。 中國人講究熱油炒蔥薑蒜來熗鍋, 但西班牙人覺得不妥。 蒜的味道是多麼細膩有味, 怎麼能用熱油炒呢?要保持油溫平衡, 慢慢地將蒜味燜出來, 再來燜蝦, 如此才有鮮美的海味啊。

上道的老闆, 你等菜時, 先上一籃子麵包, 一碟大蒜, 大家立刻笑顏逐開。

哪位會問了:咖啡呢?

歐洲人也愛咖啡, 但咖啡在西方世界, 歷史實在不長。

咖啡源出阿拉伯世界, 從東往西傳播, 先是在義大利登陸。 所以, 至今咖啡裡的許多術語, 都是義大利詞。 比如濃縮咖啡espresso, 比如“拿鐵”, 義大利語寫作Caffè latte, 法語寫作Cafe au lait, 讀作“歐蕾”, 其實義大利語latte和法語lait, 都是牛奶。

在歐洲人概念裡, 咖啡是東方玩意兒,

1530年, 大馬士革就有咖啡館了;1554年前後的伊斯坦布爾, 奧斯曼帝國的人管咖啡叫“黑色金子”。 而荷蘭人大概在17世紀到來前幾年才見到咖啡豆:多虧了威尼斯人的慷慨。

咖啡剛到歐洲時, 許多人不滿意。 一是味道太怪異啦:1610年, 有位叫喬治·桑茲的先生寫道:“咖啡顏色如煤煙, 味道也和煤煙大同小異。 ”

最初賣咖啡的人們, 並不強調咖啡的美味香濃。 倫敦第一家咖啡館, 開在聖邁克爾·康希爾墳場——現在誰會把咖啡館開在墳場呢?

當時的咖啡館老闆帕斯奎·羅西先生, 對外打的口號是:咖啡可以治頭疼, 治感冒不通氣, 治腸胃氣脹, 治通風, 治壞血病, 防止流產, 治眼睛酸痛等, 您是賣飲料還是賣藥來著?

義大利人喝咖啡搶了先, 威尼斯1645年出現了街頭咖啡館。

就是說,歐洲第一家街頭咖啡館,是明朝滅亡那年之後。巴黎人後來居上,1672年巴黎新橋,也有了自己的咖啡館;又過一百來年,法國大革命前夕,巴黎的咖啡館突破兩千。

比如下面,著名的雙叟咖啡館——其實進去也未必是喝咖啡。雙叟的熱巧克力和煎蛋都挺有名。

您大概明白了:

相當於中國春秋戰國那時候,地中海沿岸居民就狂吃大蒜。

相當於中國清朝開國那時候,西歐人才開始喝咖啡。

大蒜在歐洲的歷史之悠久,在法國菜中的地位,都是極高的。

直到今時今日,依然如此:

2013年,法國每年人均吃掉一斤半大蒜;人均消費咖啡5.4公斤——當然,後一個算上了水的分量。

也就是說,法國人喝咖啡吃大蒜兩不誤,肚裡的大蒜不一定比咖啡豆少。越往南,比如馬賽、坎城和尼斯,人民越是離不開大蒜,對咖啡,怕還無所謂些——法國南部居民和義大利、西班牙人一德行,冬天短,陽光多,平日動不動就直接sangria之類酒精飲料了。

尼斯或坎城這種愛吃大蒜勝過咖啡的風尚,是因為他們不夠洋氣麼?

您想必已經明白,這中間的乖謬之處了。

以消費習慣來劃分不同群體,不算錯。但靠消費習慣來暗示群體的高下,就

可能不夠全面。

至於有人覺得“喝咖啡就比吃大蒜高雅”,那不是借著資訊不對等蓄意誤導,就可能是認知有限。

直白點說,企圖靠標榜咖啡比大蒜高雅,來凸顯本身洋氣的……要麼是本身見的世面有限,要麼就是把受眾群都想像得沒見過世面了。前一種是自己見識不廣,後一種就是把觀眾當笨蛋了。

如果在2017年,您跑去尼斯老城海邊的英國走廊,對就著大蒜喝馬賽魚湯的諸位大吼:“你們沒有隔壁喝咖啡的高雅”,南法人、義大利居民和來度假的英國人一定目瞪口呆,心想:

“神經病!”

就是說,歐洲第一家街頭咖啡館,是明朝滅亡那年之後。巴黎人後來居上,1672年巴黎新橋,也有了自己的咖啡館;又過一百來年,法國大革命前夕,巴黎的咖啡館突破兩千。

比如下面,著名的雙叟咖啡館——其實進去也未必是喝咖啡。雙叟的熱巧克力和煎蛋都挺有名。

您大概明白了:

相當於中國春秋戰國那時候,地中海沿岸居民就狂吃大蒜。

相當於中國清朝開國那時候,西歐人才開始喝咖啡。

大蒜在歐洲的歷史之悠久,在法國菜中的地位,都是極高的。

直到今時今日,依然如此:

2013年,法國每年人均吃掉一斤半大蒜;人均消費咖啡5.4公斤——當然,後一個算上了水的分量。

也就是說,法國人喝咖啡吃大蒜兩不誤,肚裡的大蒜不一定比咖啡豆少。越往南,比如馬賽、坎城和尼斯,人民越是離不開大蒜,對咖啡,怕還無所謂些——法國南部居民和義大利、西班牙人一德行,冬天短,陽光多,平日動不動就直接sangria之類酒精飲料了。

尼斯或坎城這種愛吃大蒜勝過咖啡的風尚,是因為他們不夠洋氣麼?

您想必已經明白,這中間的乖謬之處了。

以消費習慣來劃分不同群體,不算錯。但靠消費習慣來暗示群體的高下,就

可能不夠全面。

至於有人覺得“喝咖啡就比吃大蒜高雅”,那不是借著資訊不對等蓄意誤導,就可能是認知有限。

直白點說,企圖靠標榜咖啡比大蒜高雅,來凸顯本身洋氣的……要麼是本身見的世面有限,要麼就是把受眾群都想像得沒見過世面了。前一種是自己見識不廣,後一種就是把觀眾當笨蛋了。

如果在2017年,您跑去尼斯老城海邊的英國走廊,對就著大蒜喝馬賽魚湯的諸位大吼:“你們沒有隔壁喝咖啡的高雅”,南法人、義大利居民和來度假的英國人一定目瞪口呆,心想: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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