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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歐語言故事之吐火羅語:高僧鳩摩羅什的母語

情景喜劇片《閒人馬大姐》151集、152集中, 馬大姐想學點古怪的東西, 以便和就讀于老年文化大學的鄰居孟大媽較勁。 在學習了《詩經》、宇宙大爆炸、邏輯悖論等學問而無效之後, 終於靠向前樓“顧教授”學來的幾句“吐火羅語”, 徹底鎮住了孟大媽。 孟大媽佩服得五體投地, 馬大姐謙虛地說:

我這點兒哪行?吐火羅語有A、B兩種。 前樓的顧教授也只懂一種。 兩種都懂的, 只有北京大學的季教授。

(吹牛逼進行時的馬大姐)

1890年, 英國軍官鮑威爾(Bower)在新疆庫車地區發現了寫在樺樹皮上的吐火羅語文書。 之後, 十九世紀末迄二十世紀初葉的這20年中, 德國、法國、英國、俄國及日本的中亞探險隊發現許多吐火羅語的寫本斷片, 大量的吐火羅語文獻被帶出了中國西北, 大多數被保存在了柏林和巴黎。

(吐火羅語寫本)

人們起初不知道這種語言的名字, 是德國語言學家繆勒在吐魯番出土的吐火羅語劇本《彌勒會見記》的回鶻文譯本中找到了證據, 發現這種古代印歐語言被古代回鶻人稱為“吐火羅語”。

隨著出土文物的相繼問世, 新疆各地發現的吐火羅語言文獻多了起來, 且呈現著差異。 語言學家們將之區分出A和B兩種方言, A方言流行於焉耆和吐魯番,

B方言流行於庫車。 後來, 在吐魯番和焉耆也發現了用B方言抄寫的文書。

吐火羅語A被稱為焉耆語, 而吐火羅語B被稱為龜茲(庫車)語。

吐火羅語有一個神奇而獨特的特點。

研究印歐比較語言學的學者們根據“一百”讀音的不同, 將印歐語系諸語言做了一種分類, 古希臘語、拉丁語、凱爾特語等一百以K音開頭的語言, 屬於印歐語族中所謂的Centum語群, 一般在較為靠西方的地域, 而偏東方的阿維斯塔語(古伊朗語)、梵語等語言中的一百以S音開頭(梵語是sata, 參見A.F.施坦茨勒《梵文基礎讀本》第38頁)。

吐火羅語作為一種最為靠東的印歐語言, 卻是一個例外:吐火羅語A(焉耆語)中的一百是kent, 吐火羅語B中的一百是kantan, 是如假包換的本應在西方的Centum語群。

(吐火羅語使用婆羅米字母)

吐火羅文作為中亞細亞的語文, 在中國境內卻屬於印歐語系, 在地理上與印度、伊朗接近但在語言上卻更接近歐洲人使用的印歐語言。 從這個角度著眼, 會發現古代中西方民族遷徙、語言發展、文化交流的諸多意義深遠的課題,

從吐火羅語引申出來的吐火羅學作為一種文化紐帶, 具有聯結各大文化的象徵意義。

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高僧、翻譯家鳩摩羅什是龜茲人(嚴格來說他是印度父親和龜茲母親的混血兒), 他的梵語和漢語都達到了極高的水準, 但是他的母語極大概率就是吐火羅語B(龜茲語)。

季羨林先生在哥廷根大學的求學時代的一位主要導師西克(Ernst Waldschmidt, 1866-1951)教授就是吐火羅語研究專家。

西克1921年到哥廷根大學任梵文教授。 他早期以研究《吠陀》而著名, 後來由於參加了中亞古卷文字的破譯而轉向吐火羅文研究。 在1903到1914年中間, 柏林民族學博物館派出四次考察隊前往新疆地區, 考察隊在葛籣維德爾(Albert Grünwedel)和勒柯克(Le Coq)的帶領下帶回了大量的古文獻和實物, 其中有大量的用不同文字寫成的殘卷。這些殘卷出自西元一世紀,具有很高的價值。柏林大學的梵文教授召集了若干年輕的梵文學者開始研究這些殘缺不全的手卷。西克也參加了這一工作,他負責解讀一組主要用婆羅米字母寫成的殘卷,他與助手西克靈(Wilhelm Siegling)很快讀通了這一語言,並證明了此種語言為一種印度日爾曼語言,將其命名為吐火羅語。西克又經過數年的努力,於1931年出版了《吐火羅語語法》。關於此書,季羨林說:

這一本五百多頁的大著就成了歐洲學術界劃時代的著作。一直到現在研究中亞古代語言和比較語言的學者還不能離開它。

(吐火羅語和吐火羅文並不是完全重疊的)

季羨林先生在德國從西克教授這裡學習了吐火羅語,也使得自己成為這一絕學薪火相傳的一部分。

季羨林先生後來如此回憶:

老師對語法隻字不講,一開頭就念原文……吐火羅語殘卷在新疆出土時,每一張的一頭都有被焚燒的痕跡。焚燒的面積有大有小,但是沒有一張是完整的。我後來發現,甚至沒有一行是完整的……這一部文法(指《吐火羅語文法》)絕不是為初學者準備的,簡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我們一走進去,立即迷失方向,不辨天日……

原卷殘破,中間空白地方很多。老師講後,我們要跟蹤查找文法和詞彙表。

在季先生的耄耋之年完成了生平最長最艱巨的兩部書,其中一部就是對用吐火羅語A方言寫就的《彌勒會見記》劇本的譯釋,長達數十萬字(還有大量無法統計的英語部分)。這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吐火羅語彌勒會見記能夠和回鶻語的文本對勘)

但如果因此而感歎:季羨林之後,吐火羅語怎麼辦?未免也是杞人憂天。

復旦大學畢業的潘濤先生,因梵語的學習而從物理系轉行進入印度學領域,目前在德國慕尼克大學印度日爾曼語言學系博士生,其碩士論文就是吐火羅語方向,其博士論文研究吐火羅語詩律和詞源。

(潘濤博士在復旦大學的《梵語歷史語法》講座)

江山代有才人出,天道本來就是如此。

其中有大量的用不同文字寫成的殘卷。這些殘卷出自西元一世紀,具有很高的價值。柏林大學的梵文教授召集了若干年輕的梵文學者開始研究這些殘缺不全的手卷。西克也參加了這一工作,他負責解讀一組主要用婆羅米字母寫成的殘卷,他與助手西克靈(Wilhelm Siegling)很快讀通了這一語言,並證明了此種語言為一種印度日爾曼語言,將其命名為吐火羅語。西克又經過數年的努力,於1931年出版了《吐火羅語語法》。關於此書,季羨林說:

這一本五百多頁的大著就成了歐洲學術界劃時代的著作。一直到現在研究中亞古代語言和比較語言的學者還不能離開它。

(吐火羅語和吐火羅文並不是完全重疊的)

季羨林先生在德國從西克教授這裡學習了吐火羅語,也使得自己成為這一絕學薪火相傳的一部分。

季羨林先生後來如此回憶:

老師對語法隻字不講,一開頭就念原文……吐火羅語殘卷在新疆出土時,每一張的一頭都有被焚燒的痕跡。焚燒的面積有大有小,但是沒有一張是完整的。我後來發現,甚至沒有一行是完整的……這一部文法(指《吐火羅語文法》)絕不是為初學者準備的,簡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我們一走進去,立即迷失方向,不辨天日……

原卷殘破,中間空白地方很多。老師講後,我們要跟蹤查找文法和詞彙表。

在季先生的耄耋之年完成了生平最長最艱巨的兩部書,其中一部就是對用吐火羅語A方言寫就的《彌勒會見記》劇本的譯釋,長達數十萬字(還有大量無法統計的英語部分)。這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吐火羅語彌勒會見記能夠和回鶻語的文本對勘)

但如果因此而感歎:季羨林之後,吐火羅語怎麼辦?未免也是杞人憂天。

復旦大學畢業的潘濤先生,因梵語的學習而從物理系轉行進入印度學領域,目前在德國慕尼克大學印度日爾曼語言學系博士生,其碩士論文就是吐火羅語方向,其博士論文研究吐火羅語詩律和詞源。

(潘濤博士在復旦大學的《梵語歷史語法》講座)

江山代有才人出,天道本來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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