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隱匿在灰色的雲層內並不刺眼, 鄱陽湖上覆著一層薄霧, 幾艘船隻零散的分佈在湖面上淘著流沙。 溫柔的風輕輕地吹拂著, 湖面蕩漾起絲絲漣漪。 橫穿鄱陽湖高速上一輛巴士快速的行駛著, 車內坐著自己和早晨一起從北京乘火車來九江的隊友。 情侶、阿姨和在都市里工作的單身男女組成了一個隊伍, 這輛載著隊伍的大巴車正快速的向中國最美的花鄉之地江西婺源駛去。
九景高速路兩旁生長著蔥郁而茂盛的花草樹木, 翠綠的山竹和松柏遍佈山野, 橘黃色的網格狀菜花零星分佈在一望無際高低起伏的道路兩旁,
彎曲的公路依著山腳而建, 道路上不多的汽車, 山腳下零星散落的幾戶人家讓這裡顯得格外僻靜。 路旁的桃花開得那般嬌豔, 看到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仿佛進入了世外桃源。 凝視窗外沉思之餘偶爾會想起家鄉,
臨近村落, 寬敞的公路旁正新建著一棟棟鱗次櫛比的民房, 建造房子所用的鋼管卻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又粗又長的山竹, 把這些山山竹連接至一起代替了鋼管, 可謂是就地取材。
大巴車停靠的第一站是鳳山龍天塔, 長時間的坐車讓人身體極度困倦疲乏。 走出大巴刹那, 群山環繞的小山村和田地裡的油菜花盡收眼底, 坐在路旁樹下畫板前戴著圓帽的藝術家們小心翼翼的將顏料塗抹在潔白的畫紙上, 勾勒出褐色的山巒、清澈的小溪和金燦燦的的油菜田。 不遠處, 龍天塔的形狀, 幾乎被描繪的如此逼真。 心中莫名的對這些寫生者的冷靜和能力大為讚賞, 因為完成這樣的作品需要具備極強的耐心和心靈上的寧靜, 那些是自己不曾具備卻渴望具備的品質。
大巴停放在嶺腳村口, 隊友們下了車後, 沿著一條窄而坑窪不平的小路向村內走去。 過了年久失修長滿苔蘚的弧形的拱橋便進入了村內, 一棵千年樟樹屹立在屋舍河岸旁, 縱橫交錯的枝幹伸向蔚藍的天空, 粗壯的樹根牢牢地紮進土壤裡, 向來到這兒的遊客們表達著人與自然的和諧與共存。
樹下的圓桌旁坐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 大家十人圍坐一桌盡情的享用著來自這個古老村落裡種植的綠色蔬菜, 用餐的場面好不熱鬧。 我跟同事來到巷子深處的一戶農家院內, 問了下能否在這裡吃飯, 農家阿姨和老奶奶熱情的帶我們進了老屋內。 沒有華麗的功能表, 面前只有幾盆清水泡著的竹筍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菜。 點了幾個小菜,在百年老宅內一邊用餐,一邊看著裂開條條裂縫的木門和土牆,陽光正巧砸在這桌上,在柔和的光線中隱約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許多顆粒,那像是野草的種子,像是植物的殘渣,又像是歷史的塵埃。
千年樟樹下流淌著一波清水,隊伍中的幾名女孩兒用小巧的手伸進河內,洗了洗手又拍了拍額頭臉頰,水珠順著兩側的髮絲傾瀉而下,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澈靚麗。那河岸的桃花開的正嬌豔,民宅上附著的藤蔓耐人尋味,女孩兒盯著那情景凝視的表情,伴隨著“哢嚓”一聲瞬間定格在取景器的螢幕中,美不勝收。
穿入古村深巷內所見的皆是百年老宅,牆體褪去了原有的白色,呈現出的是灰暗的牆面。屋頂的瓦片是墨黑色的,黑白相交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那是一種深邃的神秘,一種超脫繁華的真實與愜意。村尾又是一座附著藤蔓的老橋,從橋上走過,俯首觀望橋下,溪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自己的影子。走出古村,便是平坦的田地,田地裡水牛在咀嚼著鮮嫩的青草,拴在牛鼻子上的一根繩子牢牢固定在地裡的木樁上,讓人偶然回憶起小時候放牧的情景,那時候自己總是把羊拴在樹上,然後去採摘一些樹葉和野菜給羊吃,隨即自己便和玩伴們悄悄躲在不遠處玩牌。
由嶺腳至官伉是一條上山與下山的徒步路線,在上山的入口處一顆粗壯但內部直徑有90公分空殼古樹上奇跡般的長著翠綠的枝葉,真是令人肅然起敬!山腳下之下畫板寫生的旅人隨處可見,她們年齡不大,倒像是美術學院的學生。眼前的和遠處的油菜花如浪潮一般襲來,灰色院落完美的點綴在田野間。畫板上已經形成的畫作,看上去栩栩如生。數個旅行團組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山頂進發,由石板鋪成的山路並不寬敞,迎面總會走來一波波下山的遊客,交匯處,人流湧動,這讓寧靜的山村突顯熱鬧。我和同事從小都是大山裡長大的男孩,野性十足,對於山路並不陌生,我們喜歡快速的上山,超越手把手的情侶、超越穿著拖鞋的領隊、超越握著登山杖的叔叔阿姨,每超越一位又一位腳步緩慢的、或是在樹下停息、在涼亭下休息的遊客時,心裡面特別自豪,我想著那些被自己超越的隊友們一定很羡慕自己的體力,那種不一樣的欣慰在心底油然而生。
午後的天空陰沉沉的,霎時,便落下了雨點,一些遊客躲進了路途中的一些涼亭內停歇,彼時的自己早已累的滿頭大汗,我看到同事用公交卡刮著臉頰兩側的汗水頓時彙聚成一顆晶瑩的水珠隨即滴落在路旁的雜草上,走在這條崎嶇的山路上滿山都是茂密的植被,讓人忽然憶起家鄉的山村,家鄉的草木是否也在發青,呈現出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呢?
我看到不遠處的半山腰上,聚集著一灘湖水,湖的周圍沒有小溝,未見有水匯入也未見湖中的水流出,就那樣一個如籃球場般大小的湖面,未見有一絲波瀾,這樣不曾流動的湖相比之下顯的死寂而恐怖,仿佛水底潛伏著可怕的怪物一樣,讓人只可遠觀而不敢近視。
在快速登山的過程中自己汗流浹背,上山時背的大瓶水早已飲盡,我聽到自己氣喘呼呼的聲音,也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的汗臭味。在這條草木叢生的山路上,驚訝的發現一些身穿長裙秀髮披肩的女孩兒,每每和這些女孩兒交匯時,總能聞到一股奇異的芳香,那一定是她們身上散發的,對於單身漢的自己而言,這種香味比盛開的花朵更令人陶醉,為了能夠充分吸收那種香味,走近漂亮女孩兒的時候我的腳步總會不由自主的放慢一些,然後進行深呼吸。
迅速的登上山頂後並沒有一覽眾山小的豪邁視野,山頂路的兩旁生長著茂密的樹木,看不清遠方。那種一往無前的梯形油菜花的景象因沒有看到而失落。粗壯的樹幹遮住了視野,雖然是在山頂,但與溝底景色別無兩樣。在下山的一個岔路口,我跟同事走上了一條非旅遊線路的小路,這條小路通向另一個山頭,小路的盡頭是縱橫交錯的雜草叢林,沒有行人的足跡。站在另一座山頭,眺望百米外正下山的遊客,別有一番韻味。和大隊伍分道揚鑣後由於不想走回頭路,徑直向叢林深處走去,落滿樹葉的地面顯得格外幽寂,林子內生長著各種帶刺的植物,殘葉覆蓋在鋒利的被砍伐過的竹尖上總會紮到腳,在一個緩坡處我的腳一滑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看到大隊伍漸行漸遠,我和同事便沿著這條荒蕪的林子跳進山谷,向大隊伍挺進,在深山老林裡我們施展著各自的野性,以敏捷的動作跳下臺階,淌過小溪,向大隊伍靠攏。
官坑的村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魚場,池內有各種魚兒游來游去。在魚塘旁邊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由山澗流出,沒有任何雜質和污染。在小溪流淌方向的兩側是一排排徽式小院樓,沿河是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旁生長著桃樹,粉紅色的桃花開得那般嬌豔欲滴,襯托出古村的寧靜與質樸。
在村裡安置好住處後,在傍晚時分齊聚官坑人家的小院裡,吃農家菜。圓桌上擺放的是梅菜扣肉,油炸花生米,噴香的山雞湯,筍尖炒肉,清蒸魚,涼拌豆腐,酸辣豆角,小炒油菜等用地道菜籽油烹飪出的美味佳餚。圍在圓桌旁的隊友們把菜夾進底部刻有“珠”字的碗內,狼吞虎嚥的吃下。席間,同事跟同行的女孩兒聊著一些話語,同事問:“你們是學生嗎?”她們回:“我們已經出來工作了,你們還在上學嗎?”同事回:“我們也已經工作好多年了。你們今年也沒多大吧”她們回:“我們都已經三十多了!”在一旁側聽的自己心情瞬間跌落至穀底。
享用完一桌饕餮大餐走出院外時,在泛黃的燈光下,赫然發現領隊一臉憂鬱的坐在門口的石蹬上,手中的對講機搭在他的小腿上,俯視著河中的溪流顯露著垂頭喪氣的表情。聽聞目前還有幾名隊友仍在山中,夜幕降臨,當因為山中沒有信號無法和還未下山的隊友們取得聯繫時,他異常的焦急而惶恐,這迫使吃飽喝足的自己衍生出同樣的著急,不僅僅是因為入夜未歸的隊友,更多的是對領隊的有擔當負責任的情懷為之動容。
月亮的光影潑灑在古城之上,給古城的屋宅增添了些許深邃的味道,四下寧靜,唯獨隔壁房間裡傳來女孩們玩牌時發出激動和歡快的笑聲未曾終止,這笑聲暴露了她們的年齡,她們能夠在古城如此盡情地玩耍,盡情的放鬆自己的性格、真是一種天性活躍的青春跡象。連上外fi的手機一直無法上網,同事找到了老闆的兒子,老闆的兒子連著同樣的外fi卻非常順暢的玩著英雄聯盟,費解的是我們連上後無法上網。同事義無反顧的恢復了路由器的出廠設置,結果則是房東的兒子也無法上網了。這下可把房東兒子急壞了,他把已經拆開的電腦重新組裝起來進行調試進行系統修改,折騰一個小時後仍未弄好,同事無奈的睡了,房東的兒子依然在樓道裡拿著蓋椎和手鉗修理著,來回走動的聲音和隔壁女孩們的嬉笑聲伴隨著深夜的降臨在這個充滿意境的地方入眠。
次日淩晨四點半,萬籟俱寂,在鬧鈴未曾響起時,我模糊的看到同事睜著惺忪的眼睛盯著手機,手機散發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臉頰上,那像是一種憂慮而又充滿期待的表情。我不由自主的掀開被子,跳下暖和的被窩,迅速的穿衣洗漱,向集合地出發。
官坑河道旁客棧內隊友們齊聚一堂,盛著青菜雞蛋面的復古式飯盆放在桌上,隊友們拿著碗筷夾著盆裡的麵條吸溜的吃進口內,這情景就像是過年時親朋好友們歡聚一堂吃飯一樣和諧,還是忍不住拿起相機記錄下此刻的畫面。鬱悶的是當不用閃光燈時發現照片的效果顯得昏暗模糊,但若是打開閃光燈,是否會影響隊友們用餐、是否會被以為是在刻意顯擺呢?有那麼一兩張照片涵蓋了所有的隊友,放大會發現一女孩夾著一大筷子麵條送進口中的場景,畫面雖和諧,但若是發到群裡是否會顯得對隊友們的不尊重呢?糾結良久還是發出去了。也只能默默祈禱那女孩看到後不會生氣。大堂屋簷上懸掛著醃制的幹魚,那將是餐桌上一道美味的佳餚,院子門口門匾上懸掛著的通紅燈籠把清晨漆黑的路點亮。
所有隊友們在天濛濛亮的時候分散坐上十多輛麵包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正在酣睡中的古城。車燈把前方的路照的透亮,屋前堆積如山的木材清晰可見。霧濛濛的早晨車子開的飛快,可見司機對駕駛技術的高超和路況的熟知。用衣袖拭去車窗玻璃上的霧氣,我看到道路裡側是筆直的山體,外側則是懸崖峭壁,彎彎曲曲的公路上並未見有一輛車從對面駛來,仿佛翱翔在雲端之上。兇險的路況致使緊繃的心未曾鬆弛,直至來到慶源古城。
在景區工作人員還未上崗的時候,在半山腰處的一個狹窄門口,我們這群隊伍悄悄潛入。濃霧彌漫了整個古城,侵染了油菜地,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霧後模糊的山巒,從山的脊背處射出暗紅的晨光在霧中若隱若現,瞬間像是踏入了仙境一般。沿著油菜下行是小橋流水人家,各家的門口煮著熱氣騰騰的餛燉和包子,哦,還有那些棉爛利口的綠色清明果、糍粑等特色小吃。本來早上吃過麵條的肚子仍撐的圓圓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嘗嘗,並非是因為饑餓和嘴饞,只是看到隊友們排長隊等著買,自己也經不住這種好奇與誘惑想嘗一嘗。返回的路上,橫跨一條小河時,我和同事在連接河兩岸浮在水面上的電線杆上迅速的走過,河岸一位女孩看到我們輕而易舉的過來,便伸出小腳踩了踩又縮了回去,可能是擔心電線杆太窄而有些恐懼吧,她又來到由數塊大小不一形狀怪異由石頭連接地方準備過河,她還是伸出一隻腳踩了踩露出水面的石頭確定平穩後另一隻腳跟上,當她右腳去踩河中心的那一塊僅僅裸露一小部分石頭時一不小心身子一側滑進了水裡,她的左腿伴隨著右腿的落水而相繼跌進水中,“啊~”尖叫聲把一旁河岸上正在取景的大叔嚇得相機抖落,掉進了沁涼的水裡。
游完慶源之後便乘車來到堪稱中國是四大花海之一的江嶺,沿著婉延曲折的山路上行來到了公園的入口處。進入公園,在通往一號觀景台路旁搭建著一排賣著特色食品的帳篷,忽然感覺這不像是在旅遊,倒像是在逛小吃店。在一號觀景台木質的欄杆旁,許多遊客在用手機相機拍著被霧霾覆蓋的江嶺古村,隱約其中模糊可見,別有一番韻味。放眼觀去到處都是流動的人群,到處皆有賣東西的游商。
天生調皮的自己和同事一如既往的走不尋常路,我們沿著東側的油菜地紮進一片山林,林內的地上佈滿了乾枯的枝幹和枯黃的樹葉,蜘蛛網連接樹杈之間,綾羅密佈。緊貼地面的是縱橫交錯的樹枝和藤蔓,給行走帶來了極大的阻礙。這到不像是在旅遊,而是在探險。 景區的主幹道上遊客們熙熙攘攘,在林子裡穿行雖與眾不同但卻能體會到自然的韻味與瑰麗,為了能夠順利的到達下一個叢林,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走。在林子裡沒有行人的腳印,除了自己和隊友的腳踩落葉的聲音,未曾有任何嘈雜的聲響,那是獨處時的寧靜,多麼舒心呀。
我和同事穿越了挺拔的竹林來到古宅的後院,幾面土牆屹立未倒,但屋頂早已崩塌,像是歷史遺留下的記憶一樣濃厚而深沉。走出院子向西挺進,走到古樹下看到一些隊伍集結在一起留念拍照,定格在照片裡的是遊客們燦爛的笑容。越過小溪,來到正盛開的花田裡,聞著花香,看著蝴蝶在花田上翩翩起舞,蜜蜂附著在花瓣之上采蜜,這一景象簡直讓人怡然自得。沿著田地盡頭的一個臺階跳下再次踏進了森林,全身上下都紮滿了各種植物的碎末, 地上的土壤有許多被翻動的痕跡,那一定是村民挖筍尖留下的。穿越叢林忽見一片瀑布,湍急的流水拍打著光滑的岩石,彙聚成一股清泉,形成一條河,河水是碧綠的,深不見底,流向古城的方向。
公園的出口處人流躥動,交通堵塞,那些販賣各種食品小吃沿路展開,如同繁忙的街市。車輪卷起的灰塵飄散在空氣中,把景區的門口弄得烏煙瘴氣。賣香木的大爺手持利鋸鋸下一塊兒薄木彎腰迅速撿起放在鼻子前“嗯,真香啊”然後遞給遊客收回五塊錢。
這兒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連木頭也這麼值錢?
伴隨著陽光的升起,溫度逐漸上升,拖著疲憊的身子並不滿足的心情坐上大巴,離開了這個和家鄉大庭相近的花香之地。凝視窗外,灰色的房屋、一望無際的油菜花再次映入眼簾,總想下去再走一走,看一看,然而,當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風景時,往往感覺力不從心、美中不足,以至於在電視中看到的景色總讓人嚮往,而現實卻是走過一次便暗下誓言再也不會前往。
返回的途中路過景德鎮,在隊長的計畫下我們來到了一家生產官窯、磁窯的生產車間,看到一些廠工在設備旁認真的打磨著瓷器,在車間內的架子上堆放著各種半成品瓷器,等待完成之後便拿到另一個展廳內進行展覽銷售。那些製作精湛、圓潤光滑的瓷器真是令人大為讚賞!
班車回到九江車站時,發現距列車開動還有三個小時,我與同事便來到站前廣場上的南湖公園內溜達。園內繁花似錦,草木葳蕤,好一番春意正濃的景象,夕陽泛紅倒映在湖水中呈現出一種別有的意境。傍晚,在公園裡跳舞的阿姨、跑步運動的青年,林蔭下長椅上坐著正在竊竊私語的情侶隨處可見,微風吹佛湖水泛起波紋,散發出霓虹燈的高樓大廈倒映在湖中閃爍著。山花爛漫的鄉下、文明和諧的城市便是九江最好的名片。
返回途中因坐上的是擁擠的硬座車廂,車廂內皆是大叔和阿姨,未見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心情由此變得鬱鬱寡歡。那種不爽的心情持續到天明,持續到回到北方那個雖已開春但依然蕭瑟的城市。
點了幾個小菜,在百年老宅內一邊用餐,一邊看著裂開條條裂縫的木門和土牆,陽光正巧砸在這桌上,在柔和的光線中隱約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許多顆粒,那像是野草的種子,像是植物的殘渣,又像是歷史的塵埃。千年樟樹下流淌著一波清水,隊伍中的幾名女孩兒用小巧的手伸進河內,洗了洗手又拍了拍額頭臉頰,水珠順著兩側的髮絲傾瀉而下,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澈靚麗。那河岸的桃花開的正嬌豔,民宅上附著的藤蔓耐人尋味,女孩兒盯著那情景凝視的表情,伴隨著“哢嚓”一聲瞬間定格在取景器的螢幕中,美不勝收。
穿入古村深巷內所見的皆是百年老宅,牆體褪去了原有的白色,呈現出的是灰暗的牆面。屋頂的瓦片是墨黑色的,黑白相交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那是一種深邃的神秘,一種超脫繁華的真實與愜意。村尾又是一座附著藤蔓的老橋,從橋上走過,俯首觀望橋下,溪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自己的影子。走出古村,便是平坦的田地,田地裡水牛在咀嚼著鮮嫩的青草,拴在牛鼻子上的一根繩子牢牢固定在地裡的木樁上,讓人偶然回憶起小時候放牧的情景,那時候自己總是把羊拴在樹上,然後去採摘一些樹葉和野菜給羊吃,隨即自己便和玩伴們悄悄躲在不遠處玩牌。
由嶺腳至官伉是一條上山與下山的徒步路線,在上山的入口處一顆粗壯但內部直徑有90公分空殼古樹上奇跡般的長著翠綠的枝葉,真是令人肅然起敬!山腳下之下畫板寫生的旅人隨處可見,她們年齡不大,倒像是美術學院的學生。眼前的和遠處的油菜花如浪潮一般襲來,灰色院落完美的點綴在田野間。畫板上已經形成的畫作,看上去栩栩如生。數個旅行團組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山頂進發,由石板鋪成的山路並不寬敞,迎面總會走來一波波下山的遊客,交匯處,人流湧動,這讓寧靜的山村突顯熱鬧。我和同事從小都是大山裡長大的男孩,野性十足,對於山路並不陌生,我們喜歡快速的上山,超越手把手的情侶、超越穿著拖鞋的領隊、超越握著登山杖的叔叔阿姨,每超越一位又一位腳步緩慢的、或是在樹下停息、在涼亭下休息的遊客時,心裡面特別自豪,我想著那些被自己超越的隊友們一定很羡慕自己的體力,那種不一樣的欣慰在心底油然而生。
午後的天空陰沉沉的,霎時,便落下了雨點,一些遊客躲進了路途中的一些涼亭內停歇,彼時的自己早已累的滿頭大汗,我看到同事用公交卡刮著臉頰兩側的汗水頓時彙聚成一顆晶瑩的水珠隨即滴落在路旁的雜草上,走在這條崎嶇的山路上滿山都是茂密的植被,讓人忽然憶起家鄉的山村,家鄉的草木是否也在發青,呈現出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呢?
我看到不遠處的半山腰上,聚集著一灘湖水,湖的周圍沒有小溝,未見有水匯入也未見湖中的水流出,就那樣一個如籃球場般大小的湖面,未見有一絲波瀾,這樣不曾流動的湖相比之下顯的死寂而恐怖,仿佛水底潛伏著可怕的怪物一樣,讓人只可遠觀而不敢近視。
在快速登山的過程中自己汗流浹背,上山時背的大瓶水早已飲盡,我聽到自己氣喘呼呼的聲音,也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的汗臭味。在這條草木叢生的山路上,驚訝的發現一些身穿長裙秀髮披肩的女孩兒,每每和這些女孩兒交匯時,總能聞到一股奇異的芳香,那一定是她們身上散發的,對於單身漢的自己而言,這種香味比盛開的花朵更令人陶醉,為了能夠充分吸收那種香味,走近漂亮女孩兒的時候我的腳步總會不由自主的放慢一些,然後進行深呼吸。
迅速的登上山頂後並沒有一覽眾山小的豪邁視野,山頂路的兩旁生長著茂密的樹木,看不清遠方。那種一往無前的梯形油菜花的景象因沒有看到而失落。粗壯的樹幹遮住了視野,雖然是在山頂,但與溝底景色別無兩樣。在下山的一個岔路口,我跟同事走上了一條非旅遊線路的小路,這條小路通向另一個山頭,小路的盡頭是縱橫交錯的雜草叢林,沒有行人的足跡。站在另一座山頭,眺望百米外正下山的遊客,別有一番韻味。和大隊伍分道揚鑣後由於不想走回頭路,徑直向叢林深處走去,落滿樹葉的地面顯得格外幽寂,林子內生長著各種帶刺的植物,殘葉覆蓋在鋒利的被砍伐過的竹尖上總會紮到腳,在一個緩坡處我的腳一滑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看到大隊伍漸行漸遠,我和同事便沿著這條荒蕪的林子跳進山谷,向大隊伍挺進,在深山老林裡我們施展著各自的野性,以敏捷的動作跳下臺階,淌過小溪,向大隊伍靠攏。
官坑的村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魚場,池內有各種魚兒游來游去。在魚塘旁邊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由山澗流出,沒有任何雜質和污染。在小溪流淌方向的兩側是一排排徽式小院樓,沿河是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旁生長著桃樹,粉紅色的桃花開得那般嬌豔欲滴,襯托出古村的寧靜與質樸。
在村裡安置好住處後,在傍晚時分齊聚官坑人家的小院裡,吃農家菜。圓桌上擺放的是梅菜扣肉,油炸花生米,噴香的山雞湯,筍尖炒肉,清蒸魚,涼拌豆腐,酸辣豆角,小炒油菜等用地道菜籽油烹飪出的美味佳餚。圍在圓桌旁的隊友們把菜夾進底部刻有“珠”字的碗內,狼吞虎嚥的吃下。席間,同事跟同行的女孩兒聊著一些話語,同事問:“你們是學生嗎?”她們回:“我們已經出來工作了,你們還在上學嗎?”同事回:“我們也已經工作好多年了。你們今年也沒多大吧”她們回:“我們都已經三十多了!”在一旁側聽的自己心情瞬間跌落至穀底。
享用完一桌饕餮大餐走出院外時,在泛黃的燈光下,赫然發現領隊一臉憂鬱的坐在門口的石蹬上,手中的對講機搭在他的小腿上,俯視著河中的溪流顯露著垂頭喪氣的表情。聽聞目前還有幾名隊友仍在山中,夜幕降臨,當因為山中沒有信號無法和還未下山的隊友們取得聯繫時,他異常的焦急而惶恐,這迫使吃飽喝足的自己衍生出同樣的著急,不僅僅是因為入夜未歸的隊友,更多的是對領隊的有擔當負責任的情懷為之動容。
月亮的光影潑灑在古城之上,給古城的屋宅增添了些許深邃的味道,四下寧靜,唯獨隔壁房間裡傳來女孩們玩牌時發出激動和歡快的笑聲未曾終止,這笑聲暴露了她們的年齡,她們能夠在古城如此盡情地玩耍,盡情的放鬆自己的性格、真是一種天性活躍的青春跡象。連上外fi的手機一直無法上網,同事找到了老闆的兒子,老闆的兒子連著同樣的外fi卻非常順暢的玩著英雄聯盟,費解的是我們連上後無法上網。同事義無反顧的恢復了路由器的出廠設置,結果則是房東的兒子也無法上網了。這下可把房東兒子急壞了,他把已經拆開的電腦重新組裝起來進行調試進行系統修改,折騰一個小時後仍未弄好,同事無奈的睡了,房東的兒子依然在樓道裡拿著蓋椎和手鉗修理著,來回走動的聲音和隔壁女孩們的嬉笑聲伴隨著深夜的降臨在這個充滿意境的地方入眠。
次日淩晨四點半,萬籟俱寂,在鬧鈴未曾響起時,我模糊的看到同事睜著惺忪的眼睛盯著手機,手機散發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臉頰上,那像是一種憂慮而又充滿期待的表情。我不由自主的掀開被子,跳下暖和的被窩,迅速的穿衣洗漱,向集合地出發。
官坑河道旁客棧內隊友們齊聚一堂,盛著青菜雞蛋面的復古式飯盆放在桌上,隊友們拿著碗筷夾著盆裡的麵條吸溜的吃進口內,這情景就像是過年時親朋好友們歡聚一堂吃飯一樣和諧,還是忍不住拿起相機記錄下此刻的畫面。鬱悶的是當不用閃光燈時發現照片的效果顯得昏暗模糊,但若是打開閃光燈,是否會影響隊友們用餐、是否會被以為是在刻意顯擺呢?有那麼一兩張照片涵蓋了所有的隊友,放大會發現一女孩夾著一大筷子麵條送進口中的場景,畫面雖和諧,但若是發到群裡是否會顯得對隊友們的不尊重呢?糾結良久還是發出去了。也只能默默祈禱那女孩看到後不會生氣。大堂屋簷上懸掛著醃制的幹魚,那將是餐桌上一道美味的佳餚,院子門口門匾上懸掛著的通紅燈籠把清晨漆黑的路點亮。
所有隊友們在天濛濛亮的時候分散坐上十多輛麵包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正在酣睡中的古城。車燈把前方的路照的透亮,屋前堆積如山的木材清晰可見。霧濛濛的早晨車子開的飛快,可見司機對駕駛技術的高超和路況的熟知。用衣袖拭去車窗玻璃上的霧氣,我看到道路裡側是筆直的山體,外側則是懸崖峭壁,彎彎曲曲的公路上並未見有一輛車從對面駛來,仿佛翱翔在雲端之上。兇險的路況致使緊繃的心未曾鬆弛,直至來到慶源古城。
在景區工作人員還未上崗的時候,在半山腰處的一個狹窄門口,我們這群隊伍悄悄潛入。濃霧彌漫了整個古城,侵染了油菜地,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霧後模糊的山巒,從山的脊背處射出暗紅的晨光在霧中若隱若現,瞬間像是踏入了仙境一般。沿著油菜下行是小橋流水人家,各家的門口煮著熱氣騰騰的餛燉和包子,哦,還有那些棉爛利口的綠色清明果、糍粑等特色小吃。本來早上吃過麵條的肚子仍撐的圓圓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嘗嘗,並非是因為饑餓和嘴饞,只是看到隊友們排長隊等著買,自己也經不住這種好奇與誘惑想嘗一嘗。返回的路上,橫跨一條小河時,我和同事在連接河兩岸浮在水面上的電線杆上迅速的走過,河岸一位女孩看到我們輕而易舉的過來,便伸出小腳踩了踩又縮了回去,可能是擔心電線杆太窄而有些恐懼吧,她又來到由數塊大小不一形狀怪異由石頭連接地方準備過河,她還是伸出一隻腳踩了踩露出水面的石頭確定平穩後另一隻腳跟上,當她右腳去踩河中心的那一塊僅僅裸露一小部分石頭時一不小心身子一側滑進了水裡,她的左腿伴隨著右腿的落水而相繼跌進水中,“啊~”尖叫聲把一旁河岸上正在取景的大叔嚇得相機抖落,掉進了沁涼的水裡。
游完慶源之後便乘車來到堪稱中國是四大花海之一的江嶺,沿著婉延曲折的山路上行來到了公園的入口處。進入公園,在通往一號觀景台路旁搭建著一排賣著特色食品的帳篷,忽然感覺這不像是在旅遊,倒像是在逛小吃店。在一號觀景台木質的欄杆旁,許多遊客在用手機相機拍著被霧霾覆蓋的江嶺古村,隱約其中模糊可見,別有一番韻味。放眼觀去到處都是流動的人群,到處皆有賣東西的游商。
天生調皮的自己和同事一如既往的走不尋常路,我們沿著東側的油菜地紮進一片山林,林內的地上佈滿了乾枯的枝幹和枯黃的樹葉,蜘蛛網連接樹杈之間,綾羅密佈。緊貼地面的是縱橫交錯的樹枝和藤蔓,給行走帶來了極大的阻礙。這到不像是在旅遊,而是在探險。 景區的主幹道上遊客們熙熙攘攘,在林子裡穿行雖與眾不同但卻能體會到自然的韻味與瑰麗,為了能夠順利的到達下一個叢林,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走。在林子裡沒有行人的腳印,除了自己和隊友的腳踩落葉的聲音,未曾有任何嘈雜的聲響,那是獨處時的寧靜,多麼舒心呀。
我和同事穿越了挺拔的竹林來到古宅的後院,幾面土牆屹立未倒,但屋頂早已崩塌,像是歷史遺留下的記憶一樣濃厚而深沉。走出院子向西挺進,走到古樹下看到一些隊伍集結在一起留念拍照,定格在照片裡的是遊客們燦爛的笑容。越過小溪,來到正盛開的花田裡,聞著花香,看著蝴蝶在花田上翩翩起舞,蜜蜂附著在花瓣之上采蜜,這一景象簡直讓人怡然自得。沿著田地盡頭的一個臺階跳下再次踏進了森林,全身上下都紮滿了各種植物的碎末, 地上的土壤有許多被翻動的痕跡,那一定是村民挖筍尖留下的。穿越叢林忽見一片瀑布,湍急的流水拍打著光滑的岩石,彙聚成一股清泉,形成一條河,河水是碧綠的,深不見底,流向古城的方向。
公園的出口處人流躥動,交通堵塞,那些販賣各種食品小吃沿路展開,如同繁忙的街市。車輪卷起的灰塵飄散在空氣中,把景區的門口弄得烏煙瘴氣。賣香木的大爺手持利鋸鋸下一塊兒薄木彎腰迅速撿起放在鼻子前“嗯,真香啊”然後遞給遊客收回五塊錢。
這兒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連木頭也這麼值錢?
伴隨著陽光的升起,溫度逐漸上升,拖著疲憊的身子並不滿足的心情坐上大巴,離開了這個和家鄉大庭相近的花香之地。凝視窗外,灰色的房屋、一望無際的油菜花再次映入眼簾,總想下去再走一走,看一看,然而,當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風景時,往往感覺力不從心、美中不足,以至於在電視中看到的景色總讓人嚮往,而現實卻是走過一次便暗下誓言再也不會前往。
返回的途中路過景德鎮,在隊長的計畫下我們來到了一家生產官窯、磁窯的生產車間,看到一些廠工在設備旁認真的打磨著瓷器,在車間內的架子上堆放著各種半成品瓷器,等待完成之後便拿到另一個展廳內進行展覽銷售。那些製作精湛、圓潤光滑的瓷器真是令人大為讚賞!
班車回到九江車站時,發現距列車開動還有三個小時,我與同事便來到站前廣場上的南湖公園內溜達。園內繁花似錦,草木葳蕤,好一番春意正濃的景象,夕陽泛紅倒映在湖水中呈現出一種別有的意境。傍晚,在公園裡跳舞的阿姨、跑步運動的青年,林蔭下長椅上坐著正在竊竊私語的情侶隨處可見,微風吹佛湖水泛起波紋,散發出霓虹燈的高樓大廈倒映在湖中閃爍著。山花爛漫的鄉下、文明和諧的城市便是九江最好的名片。
返回途中因坐上的是擁擠的硬座車廂,車廂內皆是大叔和阿姨,未見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心情由此變得鬱鬱寡歡。那種不爽的心情持續到天明,持續到回到北方那個雖已開春但依然蕭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