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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眼裡的凶光

上大學的兩年, 我們宿舍八個人處得像親兄弟。 分別之夜, 哭得稀裡嘩啦都不像男人了。 沒辦法, 該分別時就分別, 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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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若干年裡, 我最想念老六少鵬。

話說老六在上大學的時候可是留下了很多故事。 老六當時個子中等, 挺胖, 團臉, 兩撇希不愣登的鬍子, 見了誰都是傻乎乎地堆笑臉。 剛進校不久, 他就鬧了個大笑話。 早晨不是上操嗎。 某天, 當上操時間到的時候, 我們七個人都跑下去了, 最後一位順手把宿舍門帶上了。 誰也沒想到, 老六隻穿著個褲衩還呆在廁所裡呢。 於是, 令全校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一家人正在跑步呢, 就見一個穿著褲衩的胖子滿臉是淚地向著我們中文系的隊伍沖來, 滿身的肥肉此起彼伏。 我急忙迎過去, 沒等開口, 老六就撲到我的懷裡哭開了......

老六天生心善和膽小, 遇到同學間爭執吵鬧, 只要聲音略高些, 情緒激動些, 他就會感到害怕。 某次近距離碰到體育系的幾人打架, 把老六嚇得臉色蒼白, 兩腿哆嗦, 就差一點尿到褲裡。

時間長了, 我們知道他這個特點, 便盡力照顧。 有一回還因為他, 和外語系的幾個學長打了一架。 那幾個學長看他老實, 就嚇唬他, 把他嚇得夠嗆。 正巧被我們看到了, 於是全宿舍一齊上。 混戰之後, 老六感激地買了很多包零食給我們吃。

第二年的冬天格外冷。 老六體質弱,

凍得嘴唇發青, 不得已之下哀求我:“二哥, 我到你被窩吧?”我同意。 於是兄弟兩人一個被窩摟在一起, 足足兩個星期。 有此同床共枕的經歷, 我倆的感情自然而然超出了其他兄弟之上。 大家都開玩笑說, 老六是我的“老婆”。 ......

分別後我之所以最想念老六, 除了以上故事的因素外, 還因為我擔心。 老六秉性太老實, 太善良, 太懦弱。 以這樣的性格在社會上混, 該吃多少虧啊?

十年後, 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六傳來了消息:他竟然當官了!還是某局的局長。

我大驚後大喜, 當即傳言同宿舍兄弟去看老六。 兄弟七人湊到一起, 向遠方進發。 說來慚愧, 我們七個都混得不咋樣。 整整十年的時間, 竟然沒一個出息的:五個人當教師, 還都是最底層的教師。

一個人是公務員, 普通科員。 一個幹了個體, 開了個衣服店, 每天收入勉強糊口。 老六的成就堪稱奇跡, 尤其是對比他在學校時候的表現, 更是令我們充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猜想。 不過當年的兄弟之情不是蓋的, 慚愧歸慚愧, 但沒有誰嫉妒, 反而都為這個我們曾經護著的老六感到高興。 大家都說:“當了局長, 看看誰會欺負他?哈哈哈。 ”

老六局長親自到車站迎接我們, 然後在酒店盛情款待。 第二天, 我們便集體告辭。 告辭的時候, 所有人都面無表情, 心情和來的時候天淵之別。

返程的路上, 我們七兄弟心情沮喪, 幾乎失去了說話的心情。

哎, 這個某局的局長還是我們的老六嗎?

在車站一見面, 我們就呆了。 老六的變化太大了。

原先是矮胖, 現在是瘦高, 足足一米八還要多。 若不是眉眼間的熟悉痕跡, 我們根本就敢認了。 容貌的變化是其次, 最令我們難以接受的是, 老六的心性和以前迥異。 那個膽小, 善良, 真誠的六弟呢?眼前的老六, 一臉官威, 甚至經常眼冒凶光。 就在我們面前, 他因為一個小事, 就把跟來伺候的秘書訓得狗血淋頭。 我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 他這是故意訓給我們看的。 他好像是在告訴大家, 他現在不是過去了, 他現在有權力, 有地位了。 他現在混得威風凜凜, 叱吒風雲。

我們就是在他訓秘書的時候看到他眼裡的凶光的。 這凶光, 我們都很熟悉, 我們都曾經在一些小官員的眼裡見到過。 老實說, 就是在那凶光一閃的時候, 我們的心都涼了。

但令我們心涼的還有他的蔑視和不屑一顧。 挨個聽我們介紹了職業、收入和社會地位後, 老六局長的眼睛裡便不可掩飾地出現了這兩種色彩。 而在吃飯的整個過程中, 這兩種色彩便不斷地反復地出現, 直到我們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告別的時候, 老六局長顯得如釋重負, 某些話甚至都在他臉上寫著: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你們不配。

我受到的打擊最大。 回到家, 找出畢業照, 我用剪刀把那個胖乎乎的, 滿臉善良笑容的人剪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 其他六個兄弟不約而同都做了同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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