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裡”的故事之七——大梨子樹

“馬家裡”有一棵大梨子樹。 說它大， 有兩層意思：一是樹大， 要雙手合圍才可以抱攏；二是果大， 結的梨子每個少說也有四兩重。 我從記得事起， 就很羡慕“馬家裡”的那棵梨子樹， 到了結果的季節， 我幾乎是每天放學後都要繞道去馬家裡圍牆外面的西屋旁看看那棵梨子樹， 有時候是站在樹下看， 有人來了的時候則是跑到離樹遠一點的地方看， 或者只能叫“眺”。 說白了， 與其說是看梨子樹， 倒不如說是看梨子更直接！

現在回憶起兒時的我， 在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裡， 天天背個紅色的“寶書袋”， 踮起雙腳， 瞪著雙眼，

伸出雙手， 一邊吞著涎水， 一邊幻想著自己吃到梨子的滋味， 那是多麼的富有誘惑力啊！

問題是僅僅我一個人看是不可能的， 既然我去了， 肯定就還有其他的小夥伴也會要去；問題是僅僅看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我們都去了， 肯定就還有其他的想法；問題是僅僅想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我們都想了， 肯定就有行動！到這樣一個程度， 麻煩就來了， “馬家裡”的人感到了無比的威脅！他們為了保衛梨子不受侵犯， 開始想對策了。 首先是我們一去， 他們就來人喊：“搞麼傢伙？搞麼傢伙的？”我們當然不予理睬。 他們很快就在樹下圍起一圈刺， 這可不是一般的刺， 而是有近一寸長的“油紮刺”， 我們用棍子把它挑開了。 接著， 他們又是在樹下潑大糞，

把周圍潑上一圈大糞， 臭不可聞， 我們用手把鼻子一捫， 照去不誤。 然後， 他們又把“馬家裡”的那條大白狗拴在樹下， 我們還沒有靠攏， 就汪個不停。 偏偏我們有個夥伴會玩狗， 他能夠把狗玩得服服帖貼。 可以說， “馬家裡”的人把聰明才智發揮到了極值， 我們之間玩起了梨子保衛戰和爭奪戰。 事實是， 梨子在一天天少下去， 我們在一天天爽起來。 是可忍， 孰不可忍， “馬家裡”的人被我們的行動激怒了， 他們終於使出了最後一招：在梨子樹上噴灑了1059（當時最毒的一種農藥）， 我們其實早就發現他們的企圖了， 在聞到農藥的氣味得到確認後， 我們也使出了最毒的一招：撿根長竹棍子， 在樹上飛速掄將起來。 幾分鐘後， “周家裡”感到了異常， 趕到樹下， 看到樹上連葉子都所剩無幾， 滿地的梨子全部象嬰兒般裂開小嘴朝他們笑著， 順手揀起什麼東西要打我們的時候， 我們已經作鳥獸散了！再過了一段時間， 我們在一個漆黑的夜晚， 用小刀把樹根上開了一個小口子， 然後抹上一坨豬油， 灌進去了一些紅塘， 引來了無數螞蟻咬食樹根。

第二年春天快過完了， 其他的樹早已綠葉滿枝， 可這棵樹依然是枯枝卓然， 馬家裡的人納悶：“這棵樹怎麼就再也沒有發芽了呢！”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時常議論， “馬家裡”何不給幾個我們解解讒呢？我們雙方也就不會如此疲勞了。 到底是他們太小氣呢， 還是我們太調皮呢？（袁劍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