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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雞、白斬雞、白宰雞,真的是同一樣東西麼

1972年, 尼克森首次訪華時, 禦廚們絞盡腦汁, 做了大概是古往今來最精細的一頓宴席。 而主菜, 就是白切雞。 那張周總理為總統閣下夾雞的照片, 更是新中國最經典瞬間之一。 但我猜, 吃慣了炸雞塊或者烤雞胸肉的老美, 對於需要費勁剔、啃、撕、咬的白切雞肯定愛不起來。

白切雞大概算當今中華料理裡流傳最廣、底蘊最深的菜式, 幾乎所有自詡美食家的人都對此味品頭論足過。 尼克森當年吃的據說是廣東的清遠雞, 在那個人都沒機會坐飛機的年代, 那幾隻雞倒是沾了外賓的光, 高高興興地被空運到上海。

做法自然也是廣式的, 整雞在白鹵水裡大火煮, 要提著雞“七上八下”, 防止爆皮。 水沸時關火燜著, 浸燜幾十分鐘, 到鹵水自然冷卻的時候, 雞肉也熟了。 撈起來, 鋪上香菜、抹上麻油, 既增香, 也能防止浸入雞肉的鹵水流出來, 讓肉質變柴。

如果火候控制得好,

這樣做出來的白切雞肉質極嫩, 骨頭周圍的肉略微桃色, 骨髓還是帶著血的, 雞皮因浸制而變得軟糯適口, 皮下脂肪因為自然冷卻而微微凝結。 潮州老鄉蔡瀾大師當然深諳老廣此道, 他的描寫是:“白切雞絕對不能全熟。 全熟的肉就像是爛布, 完全吃不出雞的香味;懂得吃雞的人, 最享受那層皮。 所謂的雞皮不肥不好吃, 皮和肉之間有一層喱狀的膠汁最上乘。 吃雞的皮, 吸雞骨中的髓, 大樂也。 ”

正宗老廣東們不愛吃醬油, 也就是豉油點蘸的白切雞, 認為那是最不講究, 最家常普通的蘸汁。 地道的廣州吃法是蒜蓉麻油碟;用紅蔥頭加生抽勾成的蔥油碟也不錯;我還吃過小蜆子加芥末做成的蜆芥碟, 配著雞肉吃有微微的刺激感和海腥味,

非常獨特;另外, 大排檔裡流行的砂姜碟, 其實也不麻煩, 砂薑不是生薑, 而是一種帶著奇異味道的塊根香料, 弄碎以後, 和蒜蓉混合在一起, 用熱油“嗤”熗一下, 就能散發出夏夜廣州街頭裡最勾人魂兒的味道。

和廣東一水之隔的海南,

其實也有吃白切雞的傳統, 而且做法大同小異。 比較特殊的是海南人喜歡在蘸碟里加青桔汁, 一看就充滿了東南亞風味的熱帶風情。 現在旅遊景點流行的“海南雞飯”其實就是白切雞配白米飯。 商家往往打出“雞湯煮飯”的噱頭, 把一碗油光光的米飯搭配白切雞售賣, 我以為, 這種米飯一吃就飽, 飽食之後就沒有耐心啃雞骨頭, 失去了大半吃白切雞的樂趣, 不算是好的吃法。

除了饕客老廣之外, 江南文人們自然也是白切雞的忠實擁躉。 不過吳語裡, “切”同“吃”, 白切雞這名字, 用上海話念就是“白吃雞”, 其名不雅;北方方言的“砍”用得也不多, 確乎只在書面出現:“砍頭”, 北人說“砍價”, 上海說“殺價鈿”。 表達“切”的意思, 上海用得最多的是“斬”——“斬踵頭”、“鯽魚包斬肉” ,

還有股市術語“斬倉”。

當然, 也包括“白斬雞”。

滬式白斬雞的做法沒廣式白切雞這麼講究, 蔥節、薑片、白水煮了就行。 妙的是煮完雞以後, 撈起來馬上用冰水浸泡的過程。 雞皮遇冷收縮, 一瞬間變得十分Q彈, 雞肉也能瞬間鎖住水分, 保持長時間的鮮嫩。 據說這做法是上海老字型大小“小紹興”無意間的發明,還是民國那會兒,上海員警眼紅飯館的生意興隆,經常上門白吃白喝,充滿了小市民氣量和智慧的老闆就把白煮雞放到井水裡浸泡,希望員警們吃了拉肚子,沒想到這麼一加工,雞肉味道更好。

這故事讓人下意識覺得,不管什麼年代,執法者的秉性都有些類似。今天,煮熟泡冷水的做法,倒是流傳很廣,大概因為操作簡單,不少廣式乃至川式飯館,都會模仿滬式白斬雞的這一手段,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本地吃法與生俱來的習俗了。

說到川式,我倒想起了郭沫若在《賟波曲》裡的描述:“少年時代在故鄉四川吃的白砍雞,白生生的肉塊,紅殷殷的油辣子海椒,現在想來還口水長流……。”

“切”字太過文弱,“斬”字又帶著濃厚的江南味道,不是“砍”、“宰”這類重口味的動詞,無法表述四川人民的口味偏好和對於白雞的態度。事實上,白煮、切塊、蘸汁的雞肉,在四川盆地的叫法很多,成都有“棒棒雞”、重慶有“口水雞”,但流傳最廣的還是“白宰雞”。做法也大同小異,雞肉煮熟切塊,搭配藤椒油、紅辣子、白芝麻之類的香辣麻味調料。

四川人又把調料的吃法細分成“淋味汁、拌味汁、澆味汁”。“淋味汁”適用於酒店,當著客人的面把紅色的調味料淋在雞肉上,充滿儀式感,好看;“拌味汁”多見於外賣熟食,現賣現拌,適於攬客;“澆味汁”則是食客在味碟裡蘸食品嘗,有點像廣式和滬式的吃法。

但我覺得,四川的涼拌菜味道都差不多,涼拌腐竹、紅油兔丁、夫妻肺片、重慶小面,葷的素的統統紅油伺候,最後一個味道。即便如雞肉這樣超脫的食材,也難免跌入滾滾紅塵。有人覺得斯文掃地,也有人覺得好吃就行。

不管白切雞、白斬雞還是白宰雞,雞隻本身的品質當然最是重要,但也未必如很多人所以為,只能用散養草雞方才夠格。事實上,白雞之美在其嫩,散養雞一旦長到可以食用的大小,肉質未免就變得粗硬,煲湯不錯,白切就遜色了。最好是生長速度快、肉質細膩的三黃雞,著名如清遠雞、文昌雞、龍崗雞、蕭山雞,都是此類。

上週末我在上海,晚餐在著名的“振鼎雞”解決。對桌是一個典型的上海本地“老克勒”,見他“斬”了半隻雞,叫了一瓶啤酒,也沒有別的主食配菜,獨自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專注,最後吃完買單,拍拍屁股走人,那份率性和灑脫,看得我豔羨不已。那一瞬間覺得,好的生活當如一盤金黃透亮、香滑可口的白斬雞,不事雕琢、隨心蘸料,無論怎麼吃,都能有滋有味、自得其樂。

據說這做法是上海老字型大小“小紹興”無意間的發明,還是民國那會兒,上海員警眼紅飯館的生意興隆,經常上門白吃白喝,充滿了小市民氣量和智慧的老闆就把白煮雞放到井水裡浸泡,希望員警們吃了拉肚子,沒想到這麼一加工,雞肉味道更好。

這故事讓人下意識覺得,不管什麼年代,執法者的秉性都有些類似。今天,煮熟泡冷水的做法,倒是流傳很廣,大概因為操作簡單,不少廣式乃至川式飯館,都會模仿滬式白斬雞的這一手段,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本地吃法與生俱來的習俗了。

說到川式,我倒想起了郭沫若在《賟波曲》裡的描述:“少年時代在故鄉四川吃的白砍雞,白生生的肉塊,紅殷殷的油辣子海椒,現在想來還口水長流……。”

“切”字太過文弱,“斬”字又帶著濃厚的江南味道,不是“砍”、“宰”這類重口味的動詞,無法表述四川人民的口味偏好和對於白雞的態度。事實上,白煮、切塊、蘸汁的雞肉,在四川盆地的叫法很多,成都有“棒棒雞”、重慶有“口水雞”,但流傳最廣的還是“白宰雞”。做法也大同小異,雞肉煮熟切塊,搭配藤椒油、紅辣子、白芝麻之類的香辣麻味調料。

四川人又把調料的吃法細分成“淋味汁、拌味汁、澆味汁”。“淋味汁”適用於酒店,當著客人的面把紅色的調味料淋在雞肉上,充滿儀式感,好看;“拌味汁”多見於外賣熟食,現賣現拌,適於攬客;“澆味汁”則是食客在味碟裡蘸食品嘗,有點像廣式和滬式的吃法。

但我覺得,四川的涼拌菜味道都差不多,涼拌腐竹、紅油兔丁、夫妻肺片、重慶小面,葷的素的統統紅油伺候,最後一個味道。即便如雞肉這樣超脫的食材,也難免跌入滾滾紅塵。有人覺得斯文掃地,也有人覺得好吃就行。

不管白切雞、白斬雞還是白宰雞,雞隻本身的品質當然最是重要,但也未必如很多人所以為,只能用散養草雞方才夠格。事實上,白雞之美在其嫩,散養雞一旦長到可以食用的大小,肉質未免就變得粗硬,煲湯不錯,白切就遜色了。最好是生長速度快、肉質細膩的三黃雞,著名如清遠雞、文昌雞、龍崗雞、蕭山雞,都是此類。

上週末我在上海,晚餐在著名的“振鼎雞”解決。對桌是一個典型的上海本地“老克勒”,見他“斬”了半隻雞,叫了一瓶啤酒,也沒有別的主食配菜,獨自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專注,最後吃完買單,拍拍屁股走人,那份率性和灑脫,看得我豔羨不已。那一瞬間覺得,好的生活當如一盤金黃透亮、香滑可口的白斬雞,不事雕琢、隨心蘸料,無論怎麼吃,都能有滋有味、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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