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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昭帝年間,上林苑中有棵枯死的柳樹發芽長葉子,小蟲在上面咬出一行字,有人覺得這是上天要讓自己當皇帝

在秦漢時代, 中國的精英階層很相信所謂的“讖緯之學”。 所謂的“讖”, 本來是戰國時代, 尤其是齊地的方士編造的預示吉凶的隱語, 一般與政治相關;至於“緯”, 是相對於經而言, 是漢儒中的神秘主義取向, 他們附會儒家經書, 創造出相應的緯書, 有六經, 就有六緯, 也是政治性質的預言書。

從戰國到秦漢, 讖緯預言一直都有, 而且對社會政治產生了很深遠的影響。 譬如, 在秦始皇時期, 就有“亡秦者胡也”這種預言, 還有“始皇死而地分”這種突然出現在隕石上的文字······

始皇帝

西漢末年, 社會政治動盪, 因此也成為讖緯之學最興盛的時期。 其實, 在西漢還比較鼎盛的時候, 也有莫名其妙的讖緯預言出現。 漢昭帝元鳳三年, 全國多處出現了很多奇怪的景象:泰山有塊大石頭莫名立了起來;山東昌邑有枯樹複生。

這些都不算奇怪, 最神奇的是皇宮禁苑上林苑中有一棵枯死的大柳樹居然發出新芽,

還長出樹葉。 有樹葉, 就有蟲子咬食, 有一片柳樹葉竟然被蟲子咬出很像文字的圖案。 其實, 是不是文字也不過是看觀察者的解釋和附會, 當時這片樹葉上的圖案被人解讀為一行字|——“公孫病已立”。

漢昭帝

相信讖緯之學的漢朝人,

對這行字很感興趣。 當時, 在長安朝廷, 有一位以明《春秋》經而為議郎的人, 名叫眭弘, 此人也善於解釋災異天象。

眭弘對這些異象做了大膽的解釋, 他說:

石柳皆陰類, 下民之象。 泰山者岱之岳, 王者易姓告代之處, 今大石自立, 僵柳複起, 非人力所為, 此當有從匹夫為天子者。 枯社木複生, 故廢之家公孫當復興者也。

看來眭弘對讖緯是真信, 信到他敢公開說要改朝換代了。 眭弘認為, 漢朝國運將終了, 所以上疏朝廷, 建議朝廷“求索賢人”, 禪讓帝位。 如此迷信讖緯, 又膽大到讓皇帝禪位, 這真是活到頭了。

霍光

當時的皇帝是漢昭帝, 雖然不像漢武帝那樣開疆拓土, 但也是執政清明的有為君主。 眭弘在這樣的穩定政局之下, 竟然建議天子禪位, 真是找死!輔政的大將軍霍光以“妖言惑眾, 大逆不道”的罪名, 將眭弘誅殺。

眭弘雖然被殺了, 但是“公孫病已立”那句話依然像個魔咒一樣籠罩著大漢朝廷。 五年之後, 昭帝駕崩, 權臣霍光等人挑選了昌邑王劉賀即位, 這位就是最近很出名的海昏侯。

劉賀沒當幾天皇帝, 就被霍光以荒淫無道的罪名廢黜。

昌邑王劉賀

霍光為了專擅朝政, 從民間找到當年被武帝廢黜的衛太子之孫劉病已, 這位就是史上著名的漢宣帝, 日後改名劉詢。

奇跡終於出現了, 漢宣帝名字叫劉病已, 是衛太子的孫子, 漢武帝的曾孫,可以稱之為“公孫”,身份和名字都應驗了那句“公孫病已立”。衛太子因巫蠱之禍而死,他的後人飽經磨難,也應驗了枯木逢春那些異象。

劉據

漢宣帝坐穩皇位之後,立即徵召眭弘之子入朝為官,這也就是為眭弘平反,也就是承認了預言的合理性。至此,朝野上下,認為五年前的蟲咬柳葉文字已經應驗了,大家都認為宣帝就是預言中的“病已”,似乎忘記了眭弘據此推斷出的“傳國”“禪讓”之說。

漢宣帝

當時正值昭宣盛世,誰也不會想到漢朝要交出政權,改朝換代的問題。但是,到了漢元帝之後,政治危機和社會危機日益深重,“公孫病已立”中的禪讓傳國涵義再度復活。

漢儒將傳國解釋為“再受命”,即上天再度賜予漢室天命,漢哀帝還搞出“改元易號”的鬧劇,改稱自己為“陳聖劉太平皇帝”。再受命也沒有改變西漢王朝衰頹的國運,最終王莽的新朝取代了漢朝。

漢哀帝

王莽篡位也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讖緯迷信,宣稱自己將取代漢朝,享有天命。不過,王莽政權維持沒多久,就在農民起義和漢朝宗室的反對之下敗亡。

王莽敗亡之後,上林苑中那片柳樹葉上的“公孫病已立”再度引起人們的關注。

王莽

這一回對這句話深信不疑的,並且做出利己性質解釋的人叫公孫述,是兩漢之間割據蜀中的梟雄。公孫述出身于漢朝中級官員家庭,新莽時代,公孫述出任過蜀郡太守。新莽敗亡之際,政治秩序混亂,公孫述趁機割據蜀中,勢力逐漸擴張。

公孫述是當時勢力最大的割據者,地盤包括今天的四川、重慶、貴州和雲南的大部分,頗有實力問鼎神器。在日後與劉秀爭霸戰爭中,公孫述多次引用讖緯預言,證明自己政權的合法性。

白帝城的白帝廟

譬如,援引《春秋錄運法》中“廢昌帝,立公孫”的語句來證明自己有天命;還從五德終始的理論證明自己是就是受命的“白帝”,所以在西元25年(更始三年)四月,在成都稱帝,自稱“白帝”。

公孫述也沒有忘記昭帝時代的那句“公孫病已立”,他將這個公孫解釋為公孫氏,說漢家天下就應該是公孫氏繼承,天命所歸!

劉秀後來征討公孫述,寫信給他,力證圖讖中是“公孫”就是漢宣帝:

圖讖言“公孫”,即宣帝也。代漢者當塗高,君豈高之身邪?乃複以掌文為瑞,王莽何足效乎?

光武帝劉秀

公孫述最後是失敗了,歷史也可以理解為他真的沒有天命。其實,劉秀在起兵創業的時候,也多次利用讖緯之學,神化自己,為自己造勢,譬如在西漢末年曾經流傳的讖語“劉秀當為天子”,“劉氏復興,李氏為輔”等等,這個就需要另文探討了。

漢武帝的曾孫,可以稱之為“公孫”,身份和名字都應驗了那句“公孫病已立”。衛太子因巫蠱之禍而死,他的後人飽經磨難,也應驗了枯木逢春那些異象。

劉據

漢宣帝坐穩皇位之後,立即徵召眭弘之子入朝為官,這也就是為眭弘平反,也就是承認了預言的合理性。至此,朝野上下,認為五年前的蟲咬柳葉文字已經應驗了,大家都認為宣帝就是預言中的“病已”,似乎忘記了眭弘據此推斷出的“傳國”“禪讓”之說。

漢宣帝

當時正值昭宣盛世,誰也不會想到漢朝要交出政權,改朝換代的問題。但是,到了漢元帝之後,政治危機和社會危機日益深重,“公孫病已立”中的禪讓傳國涵義再度復活。

漢儒將傳國解釋為“再受命”,即上天再度賜予漢室天命,漢哀帝還搞出“改元易號”的鬧劇,改稱自己為“陳聖劉太平皇帝”。再受命也沒有改變西漢王朝衰頹的國運,最終王莽的新朝取代了漢朝。

漢哀帝

王莽篡位也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讖緯迷信,宣稱自己將取代漢朝,享有天命。不過,王莽政權維持沒多久,就在農民起義和漢朝宗室的反對之下敗亡。

王莽敗亡之後,上林苑中那片柳樹葉上的“公孫病已立”再度引起人們的關注。

王莽

這一回對這句話深信不疑的,並且做出利己性質解釋的人叫公孫述,是兩漢之間割據蜀中的梟雄。公孫述出身于漢朝中級官員家庭,新莽時代,公孫述出任過蜀郡太守。新莽敗亡之際,政治秩序混亂,公孫述趁機割據蜀中,勢力逐漸擴張。

公孫述是當時勢力最大的割據者,地盤包括今天的四川、重慶、貴州和雲南的大部分,頗有實力問鼎神器。在日後與劉秀爭霸戰爭中,公孫述多次引用讖緯預言,證明自己政權的合法性。

白帝城的白帝廟

譬如,援引《春秋錄運法》中“廢昌帝,立公孫”的語句來證明自己有天命;還從五德終始的理論證明自己是就是受命的“白帝”,所以在西元25年(更始三年)四月,在成都稱帝,自稱“白帝”。

公孫述也沒有忘記昭帝時代的那句“公孫病已立”,他將這個公孫解釋為公孫氏,說漢家天下就應該是公孫氏繼承,天命所歸!

劉秀後來征討公孫述,寫信給他,力證圖讖中是“公孫”就是漢宣帝:

圖讖言“公孫”,即宣帝也。代漢者當塗高,君豈高之身邪?乃複以掌文為瑞,王莽何足效乎?

光武帝劉秀

公孫述最後是失敗了,歷史也可以理解為他真的沒有天命。其實,劉秀在起兵創業的時候,也多次利用讖緯之學,神化自己,為自己造勢,譬如在西漢末年曾經流傳的讖語“劉秀當為天子”,“劉氏復興,李氏為輔”等等,這個就需要另文探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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