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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秀江:走在冬季(一)

女知青(資料圖)

有“饑寒交迫”一成語, 形容生活的窘迫, 被田漢先生寫進了《義勇軍進行曲》, 後來成了國歌。

饑, 是我們民族與之不去的夢魘,

不消說的。

寒也是一大問題, 這是與我國大部國土的地理位置相關。 所以在討論民生時, 政府把溫飽作為階段性的目標, 溫被提到了首位。

許多文學作品裡, 對寒冷的描述十分生動, 清代的《老殘遊記》就是一例。 記得我是在一個夏天讀的這本書, 很解暑。

眼下我旅居滬上, 長江流域的盛夏, 熱不奇怪。 奇怪的是故鄉撫順的同學, 還有大慶的親友們都在喊熱, 而且已喊了一陣了。

我生在遼寧, 工作在黑龍江, 算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了。 對夏天熱的印象, 也不過是有一周多的時間, 氣溫超過了30度, 且夜裡的溫度還會有明顯的下降, 並沒覺得熱得難過, 倒是對冷的記憶深刻無比。

記得童年剛入學的冬天, 那時當然沒有校車,

也沒有家長接送。 穿著媽媽做的棉衣棉鞋, 在風雪的上學路上, 還不止一次被凍哭過, 手腳凍得感覺像是被貓咬的一樣。

傍晚聽說山那邊的療養院放電影, 便牽著哥哥的衣角, 跟著看電影的人群, 翻過一道雪嶺, 踏著夜色歸來。 小時候, 電影可是重要的娛樂活動, 多冷多遠都捨不得錯過。

那時的雪厚厚的, 踏上去吱吱嘎嘎, 呼出的哈氣在圍巾上掛了厚厚的霜, 眨眨眼, 眼睫毛都要粘住。

後來插隊在遼西山區, 冬天洗完的衣服晾在屋裡就凍的硬梆梆的, 炕也是冰冰的, 不知誰的主意, 去生產隊抱些穀草鋪在炕席下, 被外隊來竄點的同學戲稱為丘陵……

然而我對冷的刻骨銘心, 不是來自童年, 不是知青時期, 是在被推薦為“工農兵學員”送去上學的那個冬天。

我所就讀的石油學院, 當時已由省城遷到臨近油田的那座縣城的邊緣。 在松嫩平原的一片曠野裡, 孤零零地踽立的那一小撮樓房, 據說原設計是地委機關, 後歸了我所上的學院, 被稱為“二部”, 成了我們這屆新生的校園。

那是“國民經濟已達崩潰邊緣”的時期, 能源匱乏, 百業蕭條, 當時室外是零下30多度的嚴寒, 室內的暖氣只是不冰手而已, 上課時師生都要身著棉裝, 一堂課未到頭, 腳凍得就有些麻木, 課堂竟成了難捱的時光。

那時一日三餐也難得熱乎, 尤其早餐, 空曠的飯廳格外冷清, 從視窗打出的窩頭是冷的, 桌上盆裡的玉米麵粥也迅速地涼透了, 吃完早餐, 身體是徹裡徹外地涼快。

隔上一兩周,

凍得忍不住回到原單位去。 廠裡的採暖條件要好得多, 但往返的路也很遭罪。

那種運送牲畜或軍火的車皮, 有的連門都沒有, 大鎖鏈一欄, 就開了車。 這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濱州鐵路上的近郊車。 他的執行時間與我們返校的時間接近。

嚴寒曠野, 六面透風, 兩站地半小時的行程, 出發時那點熱量消耗得差不多了。

下了車, 就走進了那座縣城的夜晚。 為數不多的公汽早就收了車, 沒了任何交通工具。 但當時年輕的我們不怕, 兩條腿是我們的資本。

路面是一層層碾壓過的積雪, 楞楞坎坎, 一跐一滑。 夜風寒冷刺骨, 不戴口罩是吃不消的, 但帶上不過幾秒鐘, 近視鏡上便結上一層霜。

我與同單位的韓同學挽在一起, 我借她的眼睛看路,

她借我腳下大頭鞋的平穩。 當我們看到學校的影子時, 實際上已穿過了一個縣城。 我們相互看看, 頭上身上的結的白霜看起來像個雪人。

那時期, 物質匱乏得要命, 社會治安卻出奇地好, 所以這段夜路, 不管明月當頭還是連路燈都沒有的停電, 不曾恐懼過。

我們的宿舍和教室在同一個樓, 溫度也一樣, 一夜一夜地蜷伏著當團長。

總之, 那個冬天到處都冷, 心縮著, 周身的肌肉都緊縮著, 好像不曾舒展過 。

多年後, 想起那段生活, 只留下一個感覺——冷。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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