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水與徐志摩那些搞怪的譯名
瀟湘藍
張恨水的《燕居夏亦佳》有一段：若是喜歡夜生活的朋友， 更好， 電燈下， 晚香玉更香。 寫得倦了， 恰好胡同深處唱曲兒的， 奏著胡琴弦子鼓板， 悠悠而去。 掀簾出望， 殘月疏星， 風露滿天， 你還會缺少“煙士披裡純”嗎？
最後的“煙士披裡純”不禁笑出聲來。 這在當時的民國， 是新派人士的流行語之一。 這個名詞應該出自徐志摩。 他的詩歌《草上的露珠兒》：
詩人喲，
你是時代精神的先覺者喲，
你是思想藝術的集成者喲，
你是人之際的創造者喲，
你資材是河海風雲，
鳥獸花草神鬼蠅蚊，
你的烘爐是“印曼桀乃欣”，
永生的火焰是“煙士披裡純”，
燃燒著詩化美化燦爛的洪鈞。
……
詩中的“印曼桀乃欣”和“煙士披裡純”， 這兩個拗口的莫名其妙的詞， 就是英語“inmagination”和“inspiration”的音譯。 想像力和靈感的意思。
這些早期留洋歸來的民國新派人物的這股子洋腔洋調成了風氣。 電視劇《大染坊》中留學在外的家駒給父親寫信時， 就喜歡夾帶這些音譯， 他父親是個舊儒， 便罵兒子“輕佻”。
五四時期， 這股“輕佻”的文風十分流行。 一些常用的詞語還被成為：德先生， 是指民主democracy， 賽先生， 是科學science， 費小姐， 是freedom自由。
如今看來很搞笑。 但在當時卻代表著一股新生力量， 新鮮、活潑， 有趣， 充滿叛逆性。 好用這些洋腔的還有胡適、郭沫若、周揚等很多名人。
魯迅在《醉眼中的朦朧》說：“奧伏赫變”， “除掉”的意思， Aufheben 的創造派的譯音， 但我不解何以要譯得這麼難寫。 魯迅總是一針見血。 這些音譯的確非常拗口和滑稽。 還有點搞怪的弦外之音。
我想， 最初的譯者， 在突破八股文言向白話文行進中， 有可能是故意捉弄那些迂腐頑固的老學究的。 試想， 當一群不苟言笑的老夫子們看不懂時， 新青年們會怎樣的得意和痛快。 誰讓他們動不動就愛教訓年輕一輩。 於是特意翻得這麼晦澀難看， 以平息老式教育帶來的壓抑心理吧。
至少在一段時間內， 憑著這些這些艱澀的英譯， 徐志摩等新派人士的年輕和朝氣顯得更灑脫而輕靈了。
這也算是民國文風中的一段幽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