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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漢武帝獨尊儒術中國文化衰頹的開始

史上千古不變的九大定律:五世而斬 富不過三

中華民族是否失去了尚武精神?

中國歷史上的三次驚人巧合, 莫非真有輪回穿越?

對百姓學法懂法大為恐慌的孔子

即位後雍正為何急於剪除登基大功臣年羹堯, 是功高震主嗎?

經過漢初六七十年的恢復, 一個大帝國重新崛起, 及至漢武帝即位, 已足夠牛逼, 可以向長期挑釁的匈奴大喝一聲“不”。 與此同時, 文化安全也提上了議事日程。 史學家範文瀾指出“通過漢武帝, 農民付出了‘海內虛耗, 人口減半’的代價, 造成軍事、文化的極盛時期。 ”

“文化的極盛”, 換一種說法, 就是文化大繁榮!撇開具體細節, 為打造文化大繁榮, 漢武帝推出了四項全域性的大舉措。

第一項, 也是最基本的文化國策, 就是“罷黜百家, 獨尊儒術”。

有鑒於暴秦弊政, 漢初無為而治的黃老之政, 對各家一視同仁, 故而百家並流, 《六經》異傳, 文化生態一度回歸自由寬容。

但這種寬鬆也給統治帶來了麻煩, 這就是董仲舒所概括的:各派自有思想, 各人自出議論, 百家方針不一, 意見不同, 弄得在上的統治者沒法有一個統一的方略, 法律制度屢有更變, 在下的老百姓不知道聽從哪一家的主張。 惟其如此, 漢武帝即位以後, “夙夜不遑康寧”, 睡不上一個囫圇覺。 於是, 他向百來個社會賢達與學界精英連下三道策問, “欲聞大道之要, 至論之極”。 只有董仲舒的對策讓他豁然開朗, 欣然有得:“諸不在六藝之科, 孔子之術者, 皆絕其道, 勿使並進。 ”就漢家統治的文化安全而言, 這一對策最對症下藥:統治天下, 只能有一個思想;統治者才會一勞永逸, 徹底省心;而儒家思想就是讓統治者一勞永逸的指導思想。
董仲舒在對策中向漢武帝展望:只要這樣, 邪辟的學說就會消滅, 然後統治的綱紀就可統一, 從而法度也可以明確, 人民便知道遵從了。 丞相衛綰迎風希旨地奏請, 在對策者中有以申不害、商鞅、韓非、蘇秦、張儀之學來擾亂國政的, 一概罷黜不用, 漢武帝當即御批同意。 自此以後, “罷黜百家, 獨尊儒術”作為文化國策, 成為中國專制君權須臾不離的通靈寶玉。

第二項文化政策, 就是官辦儒學教育, 設立《五經》博士。

漢初博士官, 並不限於儒經, 也有諸子、詩賦、方技、術數或其他專長者。 罷黜百家後, 只有儒學《五經》才有立博士官的資格, 儒經以外的其他博士官一律廢罷, 在制度文化的層面上確保“獨尊儒術”的說一不二。 不僅如此, 漢武帝在中央建立太學, 還“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 一概教授儒經, 學成的博士弟子員優與授官。 自漢武帝立《五經》博士, 置博士弟子員, “設科射策, 勸以官祿”, “天下之學士靡然向風矣”。 誘導他們“靡然向風”的, 主要不是儒學《五經》, 而是功名利祿。

這條尊儒讀經、讀經出仕的祿利之路, 把思想統治與教育體制、選官制度捆綁銷售。 於是, “傳業者寖盛, 支葉蕃滋, 一經說至百余萬言, 大師眾至千餘人”。 一部儒經的學習心得動輒百余萬言, 又臭又長的裹腳布開後代空話廢話的先河;千余名大師滿天飛, 其壯觀也不比目下大師貶值稍有遜色。 生活在那個時代, 誰還敢說學術文化不繁榮!

第三項文化政策, 新設文化機構, 搜羅“歌德”派文人學士。

漢武帝羅致御前的, 既有詞賦家司馬相如、枚皋、嚴助、東方朔等, 也有音樂家李延年等輩, 還有天文學家唐都、落下閎等, 史學家司馬遷最初也在網羅之列, 一時也可謂人才濟濟。 漢武帝命這些學士文人隨從左右, 有事時, 讓他們與聞朝議, 獻賦作頌,平日裡,則“俳優蓄之”,不過是御用清客。東方朔是明白人,自甘倡優,只在御前插科打諢。他與司馬相如是漢賦名家,相如的大賦最受武帝的青睞。這種大賦是那個時代的招牌產品,以99%的內容來歌頌誇耀帝國的富庶強盛與皇帝的英明偉大,留上1%的篇幅來一點諷諫規箴,借用一位文化學者的譬喻,充其量只“在文化的脂肪上撓癢”。司馬遷太傻,真把“牛馬走”當成了主人公,立馬被皇帝整成“刑餘之人”,終於幡然醒悟,自個兒“固主上所戲弄,倡優畜之”,這才發憤獨立,有了“成一家之言”的《史記》。漢武帝創立的文化機構以樂府最著名,命李延年主持全國民歌徵集。一些優秀的樂府詩曲固然賴此而傳世,但其初衷不過讓民歌為文化繁榮裝點門面(早就流傳民間的樂府詩與司馬遷發憤著成的《史記》,或來自底層,或出乎異端,代表了當時文化的真正精華,但都不是漢武帝文化國策卵翼下孵化成功的)。總之,新設文化機構也好,畜養文人學士也罷,其目的無非既為文化繁榮鼓噪造勢,更為太平盛世歌功頌德。

第四項文化政策,倚仗國家權力與財富,大搞闊氣排場的文化慶典。

漢武帝在位期間,隔三岔五地舉行明堂、郊祀與封禪等大典禮,宣揚漢家受命於天。關於郊祀,他一年祭太一,二年祭後土,三年祭五畤,三年一輪回。漢武帝命李延年創作《郊祀歌》,找來童男女組建了大型的御用樂隊,千乘萬騎浩浩蕩蕩,在一路弦歌鼓吹中,向郊祀地進發,大擺不可一世的氣派。上古三代,只有炎、黃與堯、舜、禹等功德蓋世的聖王才有資格行封禪大禮,但那只是個傳說。秦始皇是載諸信史的封禪第一人,卻備受儒生譏諷。而漢武帝特別熱衷這種高門檻窮折騰的自娛自樂,從元封元年(西元前110年)起,不惜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先後封禪達六次之多,幾乎每五年就搞一次。郊祀、封禪之類,“皆虛文無實際”(錢穆評語),漢武帝卻樂此不疲,硬是把慶典虛文鋪排成文化繁榮。

且舉一例,以概其餘。敦煌屯田兵套住一匹野馬,漢武帝說成是天神太一所賜的天馬,命李延年譜《太一之歌》以為頌揚。骨鯁之臣汲黯直言不諱道:“王者作樂,應該上承祖宗德政,下合百姓民情。為了一匹馬,又作歌,又譜曲,還要薦獻進宗廟,我真不知先帝和老百姓是否聽得懂這種音樂!”憑藉君主的威權與國家的財力,以獨尊儒術為指導方針,漢武帝打造出一個文化繁榮的表像,其主流就是這種老百姓聽不懂也看不懂的撈什子。乍一看這種文化繁榮,外觀上冠冕堂皇,光鮮照人,本質上卻是阿諛大一統集權的宮廷文化。這種鶯歌燕舞的虛假繁榮,不過是汲黯痛斥的“內多欲而外施仁義”而已。

繼暴秦以後,儒學興起,雖有其思想與社會的內在之勢,但呂思勉以為,“其得政治上的助力”,則是重要原因之一。按史家張蔭麟一針見血的說法“漢武帝雖然推崇儒家,卻不是一個儒家的忠實信徒”,他最得力的幫手,既不是為他規範策劃的大儒董仲舒,甚至也不是曲學阿世的公孫弘之流,而是“以峻文決理”的酷吏張湯之輩。漢武帝獨尊儒術下的文化繁榮,縱然千般光鮮,萬般堂皇,說到底,不過是包裹其專制集權的一襲華袞。

戰國以來百家爭鳴因秦朝暴政而戛然中止,及至漢初,思想自由乍露短暫的復蘇之機,但漢武帝的獨尊儒術最終扼殺了這一線生機。顧頡剛論及獨尊儒術的負面影響時指出:“儒家統一實是中國文化衰老頹廢的征驗”,“於是專己武斷,思想漸致錮蔽了”。範文瀾說漢武帝時期“文化的極盛”,是其表像;顧頡剛說獨尊儒術是“文化衰頹”的開始,是其實質。相對于秦始皇焚書坑儒的血與火來摧毀文化,獨尊儒術下的文化繁榮,對中國文化的戕害,不啻是“軟刀子割頭不知死”。

獻賦作頌,平日裡,則“俳優蓄之”,不過是御用清客。東方朔是明白人,自甘倡優,只在御前插科打諢。他與司馬相如是漢賦名家,相如的大賦最受武帝的青睞。這種大賦是那個時代的招牌產品,以99%的內容來歌頌誇耀帝國的富庶強盛與皇帝的英明偉大,留上1%的篇幅來一點諷諫規箴,借用一位文化學者的譬喻,充其量只“在文化的脂肪上撓癢”。司馬遷太傻,真把“牛馬走”當成了主人公,立馬被皇帝整成“刑餘之人”,終於幡然醒悟,自個兒“固主上所戲弄,倡優畜之”,這才發憤獨立,有了“成一家之言”的《史記》。漢武帝創立的文化機構以樂府最著名,命李延年主持全國民歌徵集。一些優秀的樂府詩曲固然賴此而傳世,但其初衷不過讓民歌為文化繁榮裝點門面(早就流傳民間的樂府詩與司馬遷發憤著成的《史記》,或來自底層,或出乎異端,代表了當時文化的真正精華,但都不是漢武帝文化國策卵翼下孵化成功的)。總之,新設文化機構也好,畜養文人學士也罷,其目的無非既為文化繁榮鼓噪造勢,更為太平盛世歌功頌德。

第四項文化政策,倚仗國家權力與財富,大搞闊氣排場的文化慶典。

漢武帝在位期間,隔三岔五地舉行明堂、郊祀與封禪等大典禮,宣揚漢家受命於天。關於郊祀,他一年祭太一,二年祭後土,三年祭五畤,三年一輪回。漢武帝命李延年創作《郊祀歌》,找來童男女組建了大型的御用樂隊,千乘萬騎浩浩蕩蕩,在一路弦歌鼓吹中,向郊祀地進發,大擺不可一世的氣派。上古三代,只有炎、黃與堯、舜、禹等功德蓋世的聖王才有資格行封禪大禮,但那只是個傳說。秦始皇是載諸信史的封禪第一人,卻備受儒生譏諷。而漢武帝特別熱衷這種高門檻窮折騰的自娛自樂,從元封元年(西元前110年)起,不惜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先後封禪達六次之多,幾乎每五年就搞一次。郊祀、封禪之類,“皆虛文無實際”(錢穆評語),漢武帝卻樂此不疲,硬是把慶典虛文鋪排成文化繁榮。

且舉一例,以概其餘。敦煌屯田兵套住一匹野馬,漢武帝說成是天神太一所賜的天馬,命李延年譜《太一之歌》以為頌揚。骨鯁之臣汲黯直言不諱道:“王者作樂,應該上承祖宗德政,下合百姓民情。為了一匹馬,又作歌,又譜曲,還要薦獻進宗廟,我真不知先帝和老百姓是否聽得懂這種音樂!”憑藉君主的威權與國家的財力,以獨尊儒術為指導方針,漢武帝打造出一個文化繁榮的表像,其主流就是這種老百姓聽不懂也看不懂的撈什子。乍一看這種文化繁榮,外觀上冠冕堂皇,光鮮照人,本質上卻是阿諛大一統集權的宮廷文化。這種鶯歌燕舞的虛假繁榮,不過是汲黯痛斥的“內多欲而外施仁義”而已。

繼暴秦以後,儒學興起,雖有其思想與社會的內在之勢,但呂思勉以為,“其得政治上的助力”,則是重要原因之一。按史家張蔭麟一針見血的說法“漢武帝雖然推崇儒家,卻不是一個儒家的忠實信徒”,他最得力的幫手,既不是為他規範策劃的大儒董仲舒,甚至也不是曲學阿世的公孫弘之流,而是“以峻文決理”的酷吏張湯之輩。漢武帝獨尊儒術下的文化繁榮,縱然千般光鮮,萬般堂皇,說到底,不過是包裹其專制集權的一襲華袞。

戰國以來百家爭鳴因秦朝暴政而戛然中止,及至漢初,思想自由乍露短暫的復蘇之機,但漢武帝的獨尊儒術最終扼殺了這一線生機。顧頡剛論及獨尊儒術的負面影響時指出:“儒家統一實是中國文化衰老頹廢的征驗”,“於是專己武斷,思想漸致錮蔽了”。範文瀾說漢武帝時期“文化的極盛”,是其表像;顧頡剛說獨尊儒術是“文化衰頹”的開始,是其實質。相對于秦始皇焚書坑儒的血與火來摧毀文化,獨尊儒術下的文化繁榮,對中國文化的戕害,不啻是“軟刀子割頭不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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