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新網】/火線評論距離孫志剛事件過去近15年， 又一名少年之死引發公眾對社會救助的質疑。 據《新京報》報導， 原本體格壯實的15歲自閉症少年雷文峰， 在被救助站送入託養中心一個多月後， 即染病而亡。 在這一個多月時間中， 雷文峰的生活發生了什麼變化， 才最終使他走上死亡之路？民政、公安等多個部門共同參與社會救助， 為何都沒能救下少年生命？
事件起因需從少年離家說起。 據雷文峰父親雷洪建回憶， 雷文峰於2016年8月8日左右獨自離家， 從此音訊全無。 直到三個月後， 雷洪建托人查詢救助站內部系統，
悲劇本來不一定會發生。 雷文峰去世前， 曾被登記在東莞市救助站名下， 期間雷文峰透露過自己和母親的名字， 員警也早已採集過雷文峰的DNA樣本， 但這並未幫助雷文峰找到父親。 2016年10月， 雷文峰又被送往韶關市練溪托養中心， 體檢時沒有異常， 卻在一個多月後被送往醫院， 隨後死亡。
至今沒有相關部門作出回應， 雷文峰之死是否與托養中心管理不善直接相關。 但據《新京報》報導， 從2017年1月1日到2月18日， 在練溪托養中心安置的數百名流浪乞討人員中， 49天內又有20人陸續死亡。 3月20日， 韶關市政府還發通報稱， 練溪托養中心實不具備托養條件。
既然不具備托養條件， 練溪托養中心何以早在2015年7月，
供需缺口
據民政部統計， 2015年全國共救助生活無著流浪乞討人員370.5萬人次， 但各類救助管理機構只有1766個。 且根據2003年6月通過的《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 救助站只負責提供“臨時性社會救助措施”， 隨後出臺的配套實施細則還規定， 救助期限“一般不超過10天”。
如果超過10天甚至更久時間， 救助站都無法聯繫到流浪乞討人員的家人， 就只能將其送往能夠住宿的服務機構。 但民政部資料顯示， 除專門的養老機構、智障與精神疾病服務機構、兒童福利和保護服務機構之外，
巨大的供需差距， 意味著大量流浪乞討人員的生活條件難以得到保障。 2015年8月， 民政部等部門聯合下發《關於加強生活無著流浪乞討人員查詢和照料安置工作的意見》， 特別提出， 對於滯留人員， “各地可通過政府購買服務方式”提供生活照料等服務， 這被諸多學者視為制度改善的一大步， 但仍未扭轉社會救助供不應求的困境。
雷文峰生前所在的練溪托養中心， 即為政府購買服務的提供方。 據媒體報導， 該托養中心人均活動範圍只有兩三平方米， 十幾個人只能擠在一個15平方米的房間， 睡水泥通鋪，
但即便如此， 練溪托養中心作為“民辦非企業單位”， 其托養物件仍超過700人， 除東莞救助站之外， 廣州、深圳、惠州等地的救助站， 有時也會把一些流浪乞討人員安置在這裡， 按人頭向練溪托養中心購買服務。
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理事長戚學森告訴財新記者， 全國能夠安置流浪乞討人員的社會服務機構都比較稀缺， 市場競爭不充分， 再加上廣東本來人口流動就比較頻繁， 需要安置的流浪人員也較多， 這都可能使得政府購買服務時， 能夠選擇的機構極其有限。
資金人才不足
截至2016年底， 據南方網報導， 廣東省共登記社會組織59520個， 已經比2012年增加近70%。 但在2015年， 廣東全省人口就已經達到1.08億人， 粗略計算，
社會組織之所以數量不足， 主要受人才和資金兩方面限制。 民政部統計顯示， 截至2015年底， 全國持證社會工作者共計20.6萬人， 其中社會工作師5.2萬人， 助理工作師15.4萬人。
就廣東而言， 儘管據《南方日報》2015年報導， 當年廣東持證社工人數位居全國第一， 超過3.3萬人， 全年社會工作資金總投入達10.5億元， 但人才和資金仍顯不足， 並進一步限制了社會組織數量和能力的提升。
雲南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副研究員張巨集文告訴財新記者， 現在幾乎所有社會組織都還不能實現自我造血， 需要外界捐贈和政府扶持來維持運轉， 但很多時候， 政府在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時， 都只提供具體服務的資金，不提供人員工資、水電費等運行資金。
此次涉及雷文峰之死的練溪托養中心，據《新京報》援引該中心法人代表親屬的說法，其一年能盈利兩百萬元以上，但韶關市新豐縣民政局只按每人每月660元支付供養費。戚學森認為，若按每人每月660元的供養費水準計算，年盈利百萬元很難實現，安置人員的生活條件想來也不會太好。
監管不力
不過，社會救助的資金、人才困境固然存在，但雷文峰之死反映出的政府監管的缺失，更不容忽視。
根據《關於加強生活無著流浪乞討人員查詢和照料安置工作的意見》，對於站外托養，民政部門和救助管理機構要建立定期檢查制度，通過明查暗訪、聽取各方評價等多種方式，對托養機構服務品質進行經常性檢查，對不適宜繼續開展托養服務的托養機構，要及時終止托養協議。
練溪托養中心成立於2010年，截至2017年3月已運營6年多。6年間，除雷文峰和今年初死去的20餘人之外，該托養中心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走向了和他們一樣的命運。試想如果政府定期檢查到位，如果問責追責到位，或許練溪托養中心的問題，就能早一點被發現，雷文峰們的悲劇也能因此避免。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面對雷文峰的死亡悲劇，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此為鑒，建立可操作的監管和問責體系，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據媒體報導，練溪托養中心主負責人，曾先後涉及當地民政局領導親戚、司法局幹部，具體利益關係尚不明朗。
但張巨集文表示，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決定權都在政府手裡，很難確保沒有權力尋租的情況發生，因此需要向社會公開招標過程，並引入協力廠商評估機構，定期評估社會組織的服務，同時監督政府。
雷文峰事件發酵近四天后，民政部辦公廳急電各地政府部門，要求各地對救助管理機構站外托養工作進行檢查整改。可不知風波平息後，“運動式”執法的效果能持續多久。如果監管體制不完善，社會救助人才、資金等問題不解決，下一個雷文峰或許還會出現。■
都只提供具體服務的資金，不提供人員工資、水電費等運行資金。此次涉及雷文峰之死的練溪托養中心，據《新京報》援引該中心法人代表親屬的說法，其一年能盈利兩百萬元以上，但韶關市新豐縣民政局只按每人每月660元支付供養費。戚學森認為，若按每人每月660元的供養費水準計算，年盈利百萬元很難實現，安置人員的生活條件想來也不會太好。
監管不力
不過，社會救助的資金、人才困境固然存在，但雷文峰之死反映出的政府監管的缺失，更不容忽視。
根據《關於加強生活無著流浪乞討人員查詢和照料安置工作的意見》，對於站外托養，民政部門和救助管理機構要建立定期檢查制度，通過明查暗訪、聽取各方評價等多種方式，對托養機構服務品質進行經常性檢查，對不適宜繼續開展托養服務的托養機構，要及時終止托養協議。
練溪托養中心成立於2010年，截至2017年3月已運營6年多。6年間，除雷文峰和今年初死去的20餘人之外，該托養中心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走向了和他們一樣的命運。試想如果政府定期檢查到位，如果問責追責到位，或許練溪托養中心的問題，就能早一點被發現，雷文峰們的悲劇也能因此避免。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面對雷文峰的死亡悲劇，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此為鑒，建立可操作的監管和問責體系，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據媒體報導，練溪托養中心主負責人，曾先後涉及當地民政局領導親戚、司法局幹部，具體利益關係尚不明朗。
但張巨集文表示，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決定權都在政府手裡，很難確保沒有權力尋租的情況發生，因此需要向社會公開招標過程，並引入協力廠商評估機構，定期評估社會組織的服務，同時監督政府。
雷文峰事件發酵近四天后，民政部辦公廳急電各地政府部門，要求各地對救助管理機構站外托養工作進行檢查整改。可不知風波平息後，“運動式”執法的效果能持續多久。如果監管體制不完善，社會救助人才、資金等問題不解決，下一個雷文峰或許還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