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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設下的陷阱

獵原/第七章(03)

從狼嗥聲中, 孟八爺聽出, 它們要復仇了。

按祖宗的說法, 獵人身上有殺氣, 到哪兒, 哪兒的狼就知道。 這是天性。 打獵, 是獵人找狼。 若是狼尋上門來, 扯了嗓門嗥, 就等於挑釁了。 若再在獵人住處附近拉一堆狼糞, 就簡直是欺人了。

果然, 清晨, 扁頭來找孟八爺, 說是昨夜, 狼咬死了七頭牛。

孟八爺和豁子喝了一夜酒, 才起床。 豁子很高興, 因為女人沒來紅, 怕是有喜了, 就請一個出沙窩的牧人帶來一箱酒。 一入夜, 便和孟八爺劃拳喝酒。

扁頭哭喪著臉, 說:“看蹤蹤子, 不是一個狼幹的。 我們商量了, 請你收拾它,

要多少錢也成。 ”孟八爺說:“不成喲, 你又不是不知道, 狼是保了的, 再打, 犯法哩。 ”扁頭皺了眉, 氣狠狠道:“你說這國家, 怪驚驚, 保啥狼?狼天生就是吃牲口的。 你保它, 就沒我們的活路了。 我想不通。 ”

“想不通?”孟八爺笑道, “人家保, 自有人家的道理。 聽林業上的說, 外國……哪個國家忘了, 把狼打了個精光, 嘿, 吃草的成精了, 不幾年, 就把草原啃成沙灘了。 無奈法, 又進口了狼, 才慢慢好了。 這天地, 是個環兒, 一環套一環, 叫啥生物鏈, 缺哪環都不成。 前些年, 國家法律上叫打狼, 打只狼, 成英雄咧, 獎這個, 獎那個, 把草原獎成沙漠了。 ”

扁頭牙縫裡抽著氣。

孟八爺又說:“人家天, 把啥都造好了。 人順它就成了。 可人偏要逞能, 說啥人定勝天。 嘿, 你勝, 勝吧, 大大地勝吧!敗的是誰?還是人。

你不勝天, 天也是天。 你勝了天, 天也是天。 人把自己的肉煎炒了吃, 還香呀香呀地叫。 像麻雀, 天造它, 總有它的道理, 可要當‘四害’打。 打得好, 打得妙, 打得麻雀哇哇叫。 可誰治蟲兒?瞧現在, 那蟲子, 鋪天蓋地。 人由了性子, 發了命令, 麻雀死了個億萬, 最終受害的, 還不是百姓?……為啥總愛瞎折騰呢?”

女人吃吃笑了。 這婆娘, 連著吃了許多天肉, 臉上油光水亮了。 她笑道:“看不出, 你還一套一套的。 聽說, 你也是打狼英雄呢。 ”

孟八爺笑道:“誰說不是呢?我粗粗算了一下, 死在我手裡的狼, 怕有好幾百了。 那時, 國家叫打, 就打。 哪兒的人請我, 就去, 乒兒乒兒地收拾。 當然, 藥‘鬧’死的多。 ”

“啥藥?”女人問。

“閉氣散。 那藥厲害, 一咬破藥丸, 立馬就閉了氣。

有一夜, 藥死了八個狼呢。 現在想來, 造罪呀。 ”

豁子道:“啥罪?那時, 國家叫打, 自有它的道理, 那就打。 現在, 不叫打了, 也有它的道理。 ”

孟八爺歎了口氣:“說是那麼說, 可一想, 心裡總是不順溜。 ”就對扁頭說, “你先去, 我想個法兒, 反正, 打是打不得了。 ”

扁頭唉聲歎氣地走了。

吃過早飯, 孟八爺開始收拾豁子的破夾腦。 過去, 這是牧人常備之物, 一見狼的蹤蹤子, 就會下在圈門口。 後來, 狼少了, 躲到人見不到的地方去了。 這夾腦, 也就用它不著了。

夾腦做來簡單:兩個半圓鐵圈, 一個彈簧, 一根細繩, 一根籤子, 如法組合, 便成了。 在彈簧的作用下, 鐵圈“夾”的力道很大。 用時, 用力撐開鐵圈, 用籤子“逼”了。 簽一端為拴誘餌的竹筒凹處所擋, 挖開沙地, 放上夾腦,

蓋上沙土, 撒點羊糞, 印幾個牲畜蹄印。 那獵物一吃誘餌, 帶動機關, 鐵圈挾風, 直夾其腦, 故稱“夾腦”。 當然, 也不僅僅是夾“腦”, 像狼, 夾的多是腿。

夾腦有多種:夾老鼠, 用粗鐵絲做圈;夾狼, 用鋼筋做圈。 那半圓, 徑約尺餘, 上了彈簧, 力道奇大。 撐開時, 得兩人用力。 狼一旦被夾, 除咬斷腿外, 很難逃脫。

孟八爺很快拾掇好夾腦。 他想活捉了狼, 送往涼州公園, 叫人觀賞去。

“來, 試一下。 ”孟八爺拍拍手上的灰, 招呼豁子。

兩人用了很大的勁才撐開夾腦, 孟八爺用籤子逼了。 這籤子, 一端拴繩子, 連在鐵圈軸處。 籤子壓展鐵圈, 另一端挑竹筒凹處, 便是“逼”了。

“太老了, 太老了。 ”豁子道。 他的意思是籤子入凹處太深了。 一老, 機關不易啟動。

孟八爺輕輕挪挪。

“還老, 還老。

”豁子叫, “太老了, 叫人家踩了, 也沒事。 好久不用, 那地方不滑順。 一老, 越加焊死了。 ”

“不老, 不老。 ”孟八爺道, “我抹了羊油呢。 ”

“老, 老。 ”豁子強辯道, “這夾腦, 下得好的, 就這麼一吹, 啪——, 機關就動了。 ”說著, 他上前, 彎腰, 做個吹的動作。

“啪!”誰知, 這一吹, 機關真啟動了, 鐵圈猛合, 夾住了豁子鼻頭。 豁子疼得大叫, 他捧著夾腦, 在地上轉起了圈子。 孟八爺忍俊不禁, 哈哈大笑。 女人聞聲撲出屋外, 也笑得直不起腰。

“快, 快!快些呀!”豁子叫。

孟八爺邊笑邊上前分那夾腦。 因為鐵圈間放不進手, 無法使力, 分不開夾腦。 女人忍了笑, 上前幫忙, 也無濟於事。

“撬!快, 取火鉗。 ”豁子叫。

女人咯咯笑著, 進屋取來火鉗, 一端用力, 塞入圈縫, 一撬, 豁子才取出了鼻頭。 那鼻頭, 被夾成個肉蛋兒, 懸酥酥顫。豁子“媽媽老子”地叫。孟八爺笑得前仰後合,鬍鬚抖個不停。女人則捧了肚子,邊笑,邊在炕上打滾。

懸酥酥顫。豁子“媽媽老子”地叫。孟八爺笑得前仰後合,鬍鬚抖個不停。女人則捧了肚子,邊笑,邊在炕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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