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人類最多, 但你一生的交往最多的卻不外乎方圓幾裡或十幾裡, 朋友的圈子其實就是你人生的世界, 你的為名為利的奮鬥歷程, 就是朋友的好與惡的歷史。
可我漸漸發現, 一個人活著其實僅僅是一個人的事, 生活關照型的朋友可能瞭解我身上的每一個痣, 不一定瞭解我的心, 精神交流型的朋友可能瞭解我的心, 卻又常常拂我的意。
朋友是磁石吸來的鐵片兒, 釘子, 螺絲帽和小別針, 只要願意, 從俗世上的任何塵土裡都能吸來。
現在, 街上的小青年有江湖意氣, 喜歡把朋友的關係叫“鐵哥們”, 第一次聽到這麼說, 以為是鐵焊的那種牢不可破, 但一想, 磁石吸的就是關於鐵的東西呀。 這些東西, 有的用力甩甩就掉了, 有的怎麼也甩不掉, 可你沒了磁性它們就全沒有嘍!
昨天夜裡, 端了盆熱水在涼臺上洗腳, 天上一個月亮, 盆水裡也有一個月亮,
我在鄉下的時候, 有過許多朋友, 至今二十年過去, 來往的還有一二, 八九皆已記不起姓名, 卻時常懷念一位已經死去的朋友。
我個子低, 打籃球時他肯傳球給我, 我們就成了朋友, 數年間形影不離。 後來分手, 是為著從樹上摘下一堆桑葚, 說好一人吃一半的, 我去洗手時他吃了他的一半, 又吃了我的一半的一半。 那時人窮, 吃是第一重要的。
現在過城裡人的日子, 人與人見面再不問“吃過了嗎”的話。 在名與利的奮鬥中, 我又有了相當多的朋友, 但也在奮鬥名與利的過程中, 我的朋友變換如四季……走的走, 來的來, 你面前總有幾張板凳, 板凳總沒空過。
我作過大概的統計, 有危難時護佑過我的朋友, 有貧困時周濟過我的朋友,
成我事的是我的朋友, 壞我事的也是我的朋友。
有的人認為我沒有用了不再前來, 有些人我看著噁心了主動與他斷交, 但難處理的是那些幫我忙越幫越亂的人, 是那些對我有過恩卻又沒完沒了地向我討人情的人。
有人說, 我是最能交朋友的, 殊不知我的相當多的時間卻是被鐵朋友佔有, 常常感覺裡我是一條端上飯桌的魚, 你來搗一筷子, 他來挖一勺子, 我被他們吃剩下一副骨架。
當我一個人坐在廁所的馬桶上, 獨自享受清靜的時候,
也就有人說啦:你最大的不幸就是不會交友。 這我便不同意了, 我的朋友中是有相當一些人令我吃盡了苦頭, 但更多的朋友是讓我欣慰和自豪的。
過去的一個故事講, 有人得了病看醫生, 正好兩個醫生一條街住著, 他看見一家醫生門前鬼特別多, 認為這醫生必是醫術不高, 把那麼多人醫死了, 就去門前只有兩個鬼的另一位醫生家看病, 結果病沒有治好。 旁邊人推薦他去鬼多的那家醫生看病, 他說那家門口鬼多這家門口鬼少,
我想, 我恐怕是門前鬼多的那個醫生。
根據我的性情, 職業, 地位和環境, 我的朋友可以歸兩大類:
一類是生活關照型。 人家給我辦過事, 比如買了煤, 把煤一塊一塊搬上樓, 家人病了找車去醫院, 介紹孩子入託。 我當然也給人家辦過事, 寫一幅字讓他去巴結他的領導, 畫一張畫讓他去銀行打通貸款的關節, 出席他岳父的壽宴。 或許人家幫我的多, 或許我幫人家的多, 但只要相互誠實, 誰吃虧誰佔便宜就無所謂, 我們就是長朋友, 久朋友。
一類是精神交流型。 具體事都幹不來, 只有一張八哥嘴, 或是我慕他才, 或是他慕我才, 在一塊談文道藝,吃茶聊天。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把我的朋友看得非常重要,為此冷落了我的親戚,甚至我的父母和妻子兒女。
快樂來了,最快樂的是自己。苦難來了,最苦難的也是自己。
然而我還是交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孤獨的靈魂在空蕩的天空中遊弋,但人之所以是人,有靈魂同時有身軀的皮囊,要生活就不能沒有朋友,因為出了門,門外的路泥濘,樹叢和牆根又有狗吠。
西班牙有個畢卡索,一生才大名大,朋友是很多的,有許多朋友似乎天生就是來扶助他的,但他經常換女人也換朋友。這樣的人我們效法不來,而他說過一句話:朋友是走了的好。
我對於曾經是我朋友,後斷交或疏遠的那些人,時常想起來寒心,也時常想到他們的好處。如今倒坦然多了,因為當時寒心,是把朋友看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殊不知朋友畢竟是朋友,朋友是春天的花,冬天就都沒有了,朋友不一定是知己,知己不一定是朋友,知己也不一定總是人,他既然吃我、耗我、毀我,那又算得了什麼呢,皇帝能養一國之眾,我能給幾個人好處呢?這麼想想,就想到他們的好處了。
今天上午,我又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向我訴苦說他的老婆工作在城郊外縣,家人十多年不能團聚,讓我寫幾幅字,他去貢獻給人事部門的掌權人。我立即寫了,他留下一罐清茶一條特級煙。待他一走,我就撥電話邀三四位元舊的朋友來有福同享。
這時候,我的朋友正騎了車子向我這兒趕來,我等待著他們,卻小小私心勃動,先自己沏一杯喝起,燃一支吸起,便忽然體會了真朋友是無言的犧牲,如這茶這煙,於是站在門口迎接喧嘩到來的朋友而仰天呵呵大笑了。
投稿及合作:rmltwz@163.com
在一塊談文道藝,吃茶聊天。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把我的朋友看得非常重要,為此冷落了我的親戚,甚至我的父母和妻子兒女。快樂來了,最快樂的是自己。苦難來了,最苦難的也是自己。
然而我還是交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孤獨的靈魂在空蕩的天空中遊弋,但人之所以是人,有靈魂同時有身軀的皮囊,要生活就不能沒有朋友,因為出了門,門外的路泥濘,樹叢和牆根又有狗吠。
西班牙有個畢卡索,一生才大名大,朋友是很多的,有許多朋友似乎天生就是來扶助他的,但他經常換女人也換朋友。這樣的人我們效法不來,而他說過一句話:朋友是走了的好。
我對於曾經是我朋友,後斷交或疏遠的那些人,時常想起來寒心,也時常想到他們的好處。如今倒坦然多了,因為當時寒心,是把朋友看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殊不知朋友畢竟是朋友,朋友是春天的花,冬天就都沒有了,朋友不一定是知己,知己不一定是朋友,知己也不一定總是人,他既然吃我、耗我、毀我,那又算得了什麼呢,皇帝能養一國之眾,我能給幾個人好處呢?這麼想想,就想到他們的好處了。
今天上午,我又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向我訴苦說他的老婆工作在城郊外縣,家人十多年不能團聚,讓我寫幾幅字,他去貢獻給人事部門的掌權人。我立即寫了,他留下一罐清茶一條特級煙。待他一走,我就撥電話邀三四位元舊的朋友來有福同享。
這時候,我的朋友正騎了車子向我這兒趕來,我等待著他們,卻小小私心勃動,先自己沏一杯喝起,燃一支吸起,便忽然體會了真朋友是無言的犧牲,如這茶這煙,於是站在門口迎接喧嘩到來的朋友而仰天呵呵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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