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或者現在的大型集團公司, 由於規模大, 難免要出現集權與分權的問題, 但不論古今中外, 總有那麼一些關鍵的部分, 是必須攏在組織中樞、輕易下放不得的。
唐朝名臣魏征的後代魏稠欠了一屁股債, 打算把唐太宗賜給魏征的祖宅賣了。 地方軍閥李師道打算用私財買下宅子送給魏稠, 結果被白居易阻止, 說服唐憲宗拿公款買下, 當作“安居房”分配給魏家子孫居住。 當時唐朝已開始衰落, 唐憲宗又忙於跟軍閥們混戰, 國庫空虛得很, 白居易卻能說動皇帝忍痛“出血”, 這是為何呢?
奧妙就在於“生殺予奪、下放不得”這八個字上———你一地方軍閥要搶皇帝的人情,
《周禮》中提到帝王的八種賞罰手段, 即爵、祿、廢、置、生、殺、予、奪, 按照今天的話說, 就是用人權、提拔權、賞賜權、赦免權, 以及與之對應的廢黜權、降職權、沒收權、處死權, 別的權都可以放, 這八樣是必須由決策者牢牢掌握、斷然下放不得的大權。
唐朝名將李愬, 在平定淮西吳元濟叛亂時, 活捉了吳元濟部下驍將丁士良, 不但沒殺, 還給予優待。 丁士良十分感動, 他說自己原本是安州的軍官, 被吳氏捉住後予以優待, 就為吳家效死力;如今被李愬捉住本該處死, 卻又受到優待, 因此決心知恩圖報“盡死以報其德”。
由此可見, 諸如救人一命這樣的大恩大德可非同小可, 一般人受這麼大一人情, 總會銘記不忘, 竭力報效。 東晉末年有個叫朱齡石的本來犯罪該死, 被大臣桓沖救了, 後來桓沖的侄孫桓玄叛亂, 朱齡石跟隨主將劉裕起兵討伐, 臨戰時竟以“世受桓氏舊恩, 不容以兵刃相向”為由, 要求殿后。
既然是大人情, 承情的人會記住的,
歷代帝王雖然給予出征主帥“殺”的權力, 往往不過假客氣, 當真是要壞事的。
明末大名鼎鼎的袁崇煥,
“專殺”了毛文龍,
落了崇禎的猜忌。
相反,
倘是聰明的將帥,
就會把這個燙手的刀把子不動聲色地塞回去。
西漢大將軍衛青本來有權處死戰敗逃回的部將蘇建,
他卻拒絕部下“殺將立威”的建議,
把蘇建送回長安,
交漢武帝處置,
這樣不管漢武帝殺或不殺,
他都不會失去皇帝的信任。
相反, 自作聰明, 搶上級的生殺予奪之權, 不管有心也好, 無意也罷,
明初的大富翁沈萬三自告奮勇要替朱洪武發軍餉, 結果被猜忌成為圖財, 差點被害命;雍正時的大將軍年羹堯權勢最盛時, 有意無意放風, 說八旗兵丁貧困, 是他年大將軍請求皇帝撫恤, 結果雍正劈頭來個上諭, 說“朕乞幼沖之君, 必待年羹堯為之指點, 又豈年羹堯強為陳奏而有是舉乎”———我又不是小孩子, 撫恤兵丁這麼大事兒, 我自己做不來主麼?這是他年羹堯該攙和的事兒麼?
正因為生殺予奪這類綱紀大權非同小可, 由誰支配這些關鍵問題的話語權, 往往意味著權力中樞的所在, 話語權的轉移, 也就預示著權力中樞的更迭。 因此古往今來, 決策人往往要通過突出、強調自己擁有這些權力,
太平天國內亂的緣由, 可以說是內部出現了兩個話語權造成的衝突:
太平天國定都天京後, 名義上的一把手是天王、“萬歲”洪秀全, 可實際總理朝政的是東王楊秀清, 他有“代天父下凡傳言”的特權。 天父就是上帝, 洪秀全假託是上帝的二兒子、耶穌的親弟弟, 楊秀清的親哥哥。也就是說,當楊秀清是楊秀清時,他是臣子、弟弟,洪秀全是君主、哥哥;但當楊秀清扮演“天父上主皇上帝”耶和華的時候,他就是君主、父親,天王洪秀全反倒成了臣子、兒子,好端端一個“天國”,有了倆管事兒的。
兩人在審決大案要案時故意對著幹:洪秀全說“該殺”,楊秀清就會演一齣“天父下凡”,把人給放了;洪秀全要說“該放”,楊秀清也會照樣扮一出好戲,把人給殺了。楊秀清這麼做的目的再明白不過———告訴文武百官軍民人等,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最後,楊秀清跟洪秀全矛盾激化、最終釀成天京事變。
不論時代如何演變,有些道理卻是顛撲不破的,不論是古代朝廷還是大型集團公司,諸如人事任免、財務體制的確立與更迭、管理體制的奠定與修改,這些根本性、綱領性的權力,卻依然要匯總到中樞機構,在這些大政方針上過多、過濫的分權,很容易造成十羊九牧、事權不一的混亂局面,令中樞喪失權威性和號召力,也令各分支和普通成員一僕多主,無所適從。
楊秀清的親哥哥。也就是說,當楊秀清是楊秀清時,他是臣子、弟弟,洪秀全是君主、哥哥;但當楊秀清扮演“天父上主皇上帝”耶和華的時候,他就是君主、父親,天王洪秀全反倒成了臣子、兒子,好端端一個“天國”,有了倆管事兒的。兩人在審決大案要案時故意對著幹:洪秀全說“該殺”,楊秀清就會演一齣“天父下凡”,把人給放了;洪秀全要說“該放”,楊秀清也會照樣扮一出好戲,把人給殺了。楊秀清這麼做的目的再明白不過———告訴文武百官軍民人等,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最後,楊秀清跟洪秀全矛盾激化、最終釀成天京事變。
不論時代如何演變,有些道理卻是顛撲不破的,不論是古代朝廷還是大型集團公司,諸如人事任免、財務體制的確立與更迭、管理體制的奠定與修改,這些根本性、綱領性的權力,卻依然要匯總到中樞機構,在這些大政方針上過多、過濫的分權,很容易造成十羊九牧、事權不一的混亂局面,令中樞喪失權威性和號召力,也令各分支和普通成員一僕多主,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