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暖/文
從香港回來的那個晚上, 小輝來電話說她的男友又走了, 她的聲音還有些哽噎。
他們異地三年。 最初有站臺票的時候, 她會送男友到火車上, 一邊流淚, 一邊追著火車跑, 直到火車呼嘯而去。
後來, 沒有站臺票了, 她只能看著男友過安檢口, 然後轉身離去。 忍住眼淚, 在回去的車上偷偷擦乾。
異地的他們, 總是相約在各個城市見面。 他們在各式各樣的安檢口離別, 有時候是相隔幾百米的通道, 有時候是分隔在機場兩端, 一個往南, 一個往北。 她總是催促男友離去, 然後跟在他身後, 偷偷看他進入登機口。
每一次, 她都偷偷買晚于自己男友的車票機票。 這樣, 她就可以看著他的背影, 看著他登上那個可恨的交通工具, 再飛回去他的地方, 做著那些讓他不得不與自己暫別的事情。
離別的滋味, 滿是淒涼。
每一次見面, 她都計算離開的日子, 還有幾個小時?幾分鐘?時間推移, 情緒也跟著低落。 雖然不太懂得如何接受別離, 但也只好一直習慣。
看《星際穿越》時, 庫珀忍痛告別了女兒墨菲, 和其他三名專家搭乘太空船, 前往最有希望生存的三顆星球考察。 開始覺得最殘忍的是父親, 女兒那麼開口的讓他留下, 他依然選擇離開。
墨菲一直在等, 即便父親說, 等兩人再見面時, 彼此可能已經是一樣的年紀。 可是, 等她到了父親離開時的年紀,
離開時, 他的女兒還是一個少女, 再回到時, 她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到了垂暮之年。
再見, 再次相見。 從一句告別語, 變成了一句承諾。
記得三毛陪同雙親飛離島上, 荷西在那一天送他們到了機場, 囑三毛早點回來。 可是沒想到, 那一別成了永訣。
在荷西離開後, 三毛一度處於失魂落魄的境地。
三毛有一次, 一個人坐在遊樂場的條凳上, 看著旋轉木馬在眼前一圈一圈的晃過。 一個金色的小男孩望著她出神, 偶爾也會有不認識的人, 問她是不是一個人, 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她拒絕說, 自己是和先生一起來的。
等她回到公公婆婆家, 婆婆抱著她大哭, 公公也抱著她老淚縱橫。
她一邊要照顧自己的情緒,
她勸告自己的爸爸要忍耐, 不能哭, 然後自己也學會了忍耐。
三毛在那段時間, 總是哭, 時常會一個人, 坐在荷西的墳前, 放好給他買的玫瑰花, 和他一直說著話, 等到墓園的門關了, 他才會離開, 等到第二天再去。
誰也不知道, 她從穿著黑衣離開, 再穿著彩衣歸來, 是經歷了一段怎樣漫長的時光。
小輝和男友一次次的暫別, 庫珀和墨菲一別就是一生, 三毛荷西一別就成了永別。 離別總是無處不在, 很多時候, 我們都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見面, 但誰都不知道, 這一次的離別是不是最後一次。
有時候見面, 也只能匆匆一瞥, 然後就又要離別。
我們總是堅信, 離別時為了重逢, 也總是被安慰, 離別是為了再見。
也有那些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