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二）

小學的生活是美好的， 因為每天都在學校和家之間切換， 牧小童當時想：哇， 這就是天堂吧！因為學習不吃力， 父母的感情不錯，

兄長大她幾歲， 正在鄉鎮上的中學讀書， 住校， 每週回一次家。 牧小童就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長大， 從學校回家時那冒著熱氣的飯菜和正手抵下巴默默讀書的媽媽讓她覺得親切而溫暖——關於童年， 在她心裡總是一幅溫馨的畫面。

牧小童和兄長的關係很好， 從小就這樣。 兄長固執而倔強， 每次惹了禍都不敢回家， 躲在打麥場的麥堆裡， 他甚至拉來了一些幹玉米杆圍住麥垛， 然後在裡面打出一條圓形的通道。 牧小童從家裡偷偷拿出吃的， 帶給兄長。 她看著那個如宮殿般的麥垛， 想和他一起留在那裡， 但被兄長呵斥一頓， 打發回去了。

小時候， 牧小童的家境不錯， 雖然只是在村裡開著一家賣百貨的小商店， 但每天都有不少人光顧。

數年後， 牧小童還能想起當初每逢過節時一家四口齊上陣賣貨的熱鬧場景。 那時爸爸在城裡的鋼鐵廠上班， 只在節假日回來， 順便從城裡的批發部捎回來一大箱百貨。 牧小童最幸福的時光之一就是爸爸給她帶回來的漂亮髮夾， 每次戴著去上學都能博得同學們羡慕的眼光。

就要升入初中的那年夏天， 外公騎著賣豆腐的三輪車在路上被一個騎摩托車的人撞傷， 住進了醫院。 媽媽知道後和小姨輪流在鄉鎮的醫院裡照顧外公， 他的腿骨折了， 打上了石膏， 醫生不讓下床。 可這件事大家都瞞著外婆， 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一個人在家等不來外公的消息， 家裡人告訴她外公去兩個女兒家住了， 但外婆一點兒也不相信，

相濡以沫幾十年， 外公是什麼樣的人她心裡最清楚。

終於， 外婆堅持不住了， 她病倒了。 媽媽帶牧小童去外婆家， 那時她已經病得很重了， 但嘴裡還是反復念叨著外公， 大家當時只想著怎麼向她隱瞞外公的病情， 卻從未想過怎麼讓他們倆見上一面。 就這樣， 外婆在很短的時間內撒手人寰。 一直到今天， 牧小童的媽媽和小姨提起這件事時， 還是後悔不已， 說如果早知道外婆因此而離開人世， 就是用擔架抬也要把外公抬回去讓她看一眼啊！

牧小童記得很清楚， 剛升入初中沒幾天， 上課時她被老師叫出去， 看到家人後， 她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 在外婆的遺體前， 牧小童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想起外婆專門給她留下的好吃的，

想起外婆時常看著遠處發呆時的場景， 想到從今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外婆了， 再也不能和她說一句話， 牧小童覺得天仿佛都塌下了……

有人穿著一身白衣， 拄著拐杖或站或跪在靈前， 不斷有人過來和他商量安葬外婆的事宜， 牧小童正在納悶， 媽媽走過來對她說：小童， 這是你大舅。 快叫大舅！牧小童機械地叫了一聲， 卻還沒反應過來和眼前的這個人是什麼關係。 大舅？大舅應該就是媽媽的哥哥吧？她想。

大舅很小就開始跟著外公做生意， 從賣布開始， 一點點積累起財富， 然後獨自去西安闖蕩， 從賣小小的螺絲釘開始， 逐漸有了自己的五金店面和固定客戶。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把大舅媽和幾個孩子都接了過去，

從此一家人定居在西安。 牧小童還記得小時候大表姐送她去幼稚園的情景， 從老師胯下逃出來飛奔到家的她因此比別人晚上了一年學……現在， 她對上號了：大表姐就是大舅的女兒， 另外還有兩個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