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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一天的落日(感人)

那一天的落日

文/清韻荷香

臨近清明, 南方恰值潮氣最重的時候。 空氣裡浮動著大塊大塊的濡濕的氣體, 逼進我的身體, 重重地壓在心頭,

整晚難以好睡。 昏昏沉沉的夢境裡,總有個熟悉而遙遠的影子, 那必定是你。 待要伸出手去拉, 影子一晃便不見了。 急急地醒來, 四下闃靜, 僅兩道淚痕幹在臉上。 再想睡去, 夢斷了, 只剩下輾轉。 這幾日莫名地盼望能狠狠地下幾場雨, 似乎唯有如此, 方能讓夢中的身影透亮明晰。 又能看見你坐在那張老籐椅上, 輕輕地喚著我的乳名。

“我看哪個老頭, 都沒有你姥爺長得好看。 ”

那日黃昏, 我陪你在海邊遛彎兒。 你說這句話時, 蒼老的臉上映著一抹金黃, 眼睛仿佛又有了青春的光彩, 微微一笑的模樣像極了初為人婦的新嫁娘。

大海沒過半個太陽, 落日的光吻在你的臉上, 粉潤潤地好似胭脂的香。 我攬著你的肩膀, 癌症把你經年累月吃苦耐勞磨煉出來的鋼筋鐵骨般的身子折磨得那樣瘦弱。

我的心緊緊地疼。 有時候我幾乎想捧著你, 過多的中藥西藥在你身體裡的碰撞, 你嬌小的軀體如何能承受得起?

在我二十多年零碎的記憶裡, 你果敢潑辣, 有著滿洲人的豪爽。 無論是戰爭年月身在前線的姥爺生死未卜的迷茫, 還是困難時期田間地頭忙裡忙外積勞致病的疼痛, 你都藏起眼淚“努力加餐飯”, 讓自己活得平安、強大, 用你所有的愛撫育四個兒女健康成長。

千禧年, 兒媳婦給家裡添了個玲瓏可人的小孫女。 收到喜訊, 你和姥爺忙不迭地從東北趕到了粵西。 可含飴弄孫的日子沒過兩天, 姥爺就因為突發心臟病猝然離世。 突如其來的意外擊垮了我們每一個人, 誰都無法承受這個噩耗。 只有你, 強忍著巨大的悲慟, 安慰著兒女和親友。 從發喪到出殯, 從壽衣、壽鞋到姥爺來不及說出的囑託, 你都一一打點著, 一樣不漏地送姥爺上路。

你是如此堅強的一個女子呵。 然而, 姥爺下葬後的第一個清明,

你卻扶著墓碑, 哭倒在墳頭, 肝腸寸斷。 積攢了一生的不肯輕易流出的眼淚, 瞬間傾瀉而出。 那一刹那像是有千萬隻手用力地擰著你的心, 把壓在你心中的痛苦、難過、思念、不舍……都擰成血、擰成淚, 從你的眼眶中一串一串滾下來, 落在青翠的草葉裡、落在冰涼的石碑裡、落在日暮的陰影裡、落在姥爺墳頭上黃色的塵土裡……天邊, 一片昏黃。

連日來, 每個人都忙著悲痛, 忙著追憶, 忙著傷心, 忙著哭泣……卻忽略了, 你和姥爺四十年相濡以沫, 生命早已融為一體。 你用極其堅定的意志包容著、分擔著兒孫們的痛苦, 用你博大的胸懷守護著每一個你愛的人。 而被你深藏在心裡的無法遏制的切膚之痛, 狠狠地撕扯著你的心, 在你的骨血裡任意肆虐。

不到一年, 癌症找到了你。

吃藥、化療, 吃藥、化療, 再吃藥, 再化療……因藥理作用你吐得七暈八素喘息不已。 兒孫們牢牢地守護著你, 一如這許多年你默默地守護著我們。 我偷偷地問過你, 再找個老伴兒好不好。 來來往往的人走過, 你看了一眼, 玩笑似地說:南方人瘦了些, 不像你姥爺那麼俊逸瀟灑。

十年了。姥爺走了整整十個年頭,你的病也撐了整整十個年頭。十年間,病痛折磨帶給你的呻吟,遠遠不如你對姥爺的念叨那麼多。

“真的,哪個老頭都沒有你姥爺好看。”像是一句承諾,你又肯定地說了一遍。你回頭看著我,眼裡被歲月消耗的神采又回到你的眸子。你拉著我的手告訴我,黃昏的那枚落日,也曾出現在你出嫁的路上。隔著轎簾,一抹落日停在你的掌心。那一刻起,你十分堅信馬背上的你要嫁的那個男子,必是如霞光般燦爛多情。然後,你的舉案齊眉、粗茶淡飯、顛沛流離的愛情故事,穿越了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一路溫暖著,如那日的夕陽。

刹那間,我懂得了你的愛情。你不是碰不到俊逸瀟灑的男人,而是在你心裡,由此致終,只住著一個男人。

算算日子,你離開七個年頭了。我常自我安慰地告訴自己,你和姥爺又回東北去了。可每當耳邊響起東北的口音,我不由自主地尋找你的身影;每當聽到有人叫姥姥,我的心便一陣抽疼。我是真的再也看不見你,聽不到你了。清明又要到了,歲月揮著鞭子趕著光陰,我們在光陰裡離離散散、走走停停,我們把酸甜苦辣的日子銘刻在皺紋的折痕裡。世事變遷,唯一不變的是季節的更迭,草木的榮枯,花朵的開落;不變的是,你和姥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我並不每年去給你和姥爺掃墓。那冰冷的墳塋裡,鎖著兩個善良的勤勞的不屈服於風雨的靈魂,鎖著我不敢說出口的卻一刻不能停止的思念。只要我看不到,我便就能繼續讓自己相信,你們是回了東北去的。

窗外,又是斜陽漫天。它們很暖很柔地落在我的掌心,我請它們你帶句話:姥姥,你和姥爺都好嗎?別忘了,托夢來。

十年了。姥爺走了整整十個年頭,你的病也撐了整整十個年頭。十年間,病痛折磨帶給你的呻吟,遠遠不如你對姥爺的念叨那麼多。

“真的,哪個老頭都沒有你姥爺好看。”像是一句承諾,你又肯定地說了一遍。你回頭看著我,眼裡被歲月消耗的神采又回到你的眸子。你拉著我的手告訴我,黃昏的那枚落日,也曾出現在你出嫁的路上。隔著轎簾,一抹落日停在你的掌心。那一刻起,你十分堅信馬背上的你要嫁的那個男子,必是如霞光般燦爛多情。然後,你的舉案齊眉、粗茶淡飯、顛沛流離的愛情故事,穿越了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一路溫暖著,如那日的夕陽。

刹那間,我懂得了你的愛情。你不是碰不到俊逸瀟灑的男人,而是在你心裡,由此致終,只住著一個男人。

算算日子,你離開七個年頭了。我常自我安慰地告訴自己,你和姥爺又回東北去了。可每當耳邊響起東北的口音,我不由自主地尋找你的身影;每當聽到有人叫姥姥,我的心便一陣抽疼。我是真的再也看不見你,聽不到你了。清明又要到了,歲月揮著鞭子趕著光陰,我們在光陰裡離離散散、走走停停,我們把酸甜苦辣的日子銘刻在皺紋的折痕裡。世事變遷,唯一不變的是季節的更迭,草木的榮枯,花朵的開落;不變的是,你和姥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我並不每年去給你和姥爺掃墓。那冰冷的墳塋裡,鎖著兩個善良的勤勞的不屈服於風雨的靈魂,鎖著我不敢說出口的卻一刻不能停止的思念。只要我看不到,我便就能繼續讓自己相信,你們是回了東北去的。

窗外,又是斜陽漫天。它們很暖很柔地落在我的掌心,我請它們你帶句話:姥姥,你和姥爺都好嗎?別忘了,托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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