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頁>故事>正文

一粒花生米 在父子孫女三代人嘴裡和心裡的滋味

那一年, 我考上大學。 這消息, 就像那個夏天灼熱的西南風, 整天整夜在華北平原某個偏僻的村莊裡流走。

父親突然喜歡趕集,

樂哈哈地去, 又樂哈哈地回來。 夕陽西下, 趕集回來的鄉親們說, 你爹在街拐上跟人拉呱呢。 無疑, 父親又在為兒子做免費宣傳。

父親的腰仿佛也直了。 被黃牛牽著走了大半生的他, 田野裡的背影總是彎曲的。 而今父親的腰直了, 直在村前彎彎的土路上, 和人頭攢動雜訊如潮的集市上。

這個中的原因, 當然是由於他剛考上大學的兒子。

開學前一天, 父親堅持要把我送到學校。 父親樂哈哈地跟母親說, 坐火車啊, 我還是大閨女上轎一頭一回哩。

火車喘著粗氣, 如父親夜裡沉睡的鼾聲, 天不亮從蚌埠出發,

下午兩點就到站了。 到了站, 便是我求學的城市。 下了火車, 父親長籲一口氣, 如犁過田頭的老牛。 離報到的時間還有一下午, 父親對我說, 不急, 時間多著哩。 父親邊說, 邊把目光投向車站周圍的飯店。 父親問, 餓嗎?我點點頭。 我聽到父親的肚子裡, 也一陣陣地敲著鼓。

從幾家大酒店的門前穿過, 父親選中一家叫薄利小吃部的飯店, 痛下決心似的說, 就這家了。

小吃部擺設十分簡單, 幾張對開的桌子和幾條長椅組成的座位, 稀稀落落散落著幾個食

客。 也許是過了飯時, 也許小飯館的生意的確不是太好。 除了從火車站傳來的嘈雜聲, 還有時斷時續火車的長鳴, 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了。

父親要了一盤紅燒肉和一盤油炸花生米。 這兩個菜, 都是現成的, 從一個大盆裡盛出來端上桌就行了。 父親遞給我一雙筷子, 又夾一塊肉給我, 神采飛揚地說, 補補身子, 這是好東西哩。 老闆是個粗壯的漢子。 腮邊佈滿黑黑的胡茬。 老闆手裡拿著半斤老燒, 走過來遞到父親面前, 大哥, 不喝兩盅?父親受寵若驚,

而後幡然醒悟似地問:多少錢一瓶?那漢子回, 兩塊五。 父親對老闆的安排似乎十分滿意, 斟上酒, 美美地嵫溜一小口。 父親喝酒的表情十分痛苦, 雙目微閉, 齜牙咧嘴, 而吃花生米怡然自得的神態, 又顯得十分幸福和滿足。

一小瓶酒很快見了底, 父親夾花生米的筷子也搖搖晃晃。父親語速放慢,結結巴巴地說,

吃肉吃肉,不吃完可惜了。就在父親讓我的時候,一粒花生米從他的筷頭子上脫落了,花生米先掉在桌子上,後從桌子的東頭彈跳到西頭,最後從桌子的西頭落在我腳邊。父親紅紅的眼睛盯住那粒花生米,那是一粒十分飽滿的東西。這東西要在地裡長,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而且從它的成色分析,應該是肥沃的地方長成的,並且要有充足的陽光和水份。來到薄利小吃部這個地點,應該經過晾曬,去殼,運輸,交易等諸多環節。父親心想,絕對不能放過它。父親彎下腰,撿起,扔到嘴裡,風生水起地嚼起來。這一連串的動作,父親完成得非常漂亮,不帶一絲的猶豫不決。

但這一切都被我,還有粗壯的老闆,和幾個素不相識的食客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好像那半斤老燒都倒在我肚子裡似的。

從薄利小吃部出來,我拒絕了父親送我到校的好意。我以沒有回去的火車為由,堅決打發父親回去。

而後,我腦海裡盡是閃動一粒花生米彈跳的影子,還有父親那串卑微的動作和神情。我無法接受父親的那串歷史,以致四年大學時光,他沒能跨進兒子的學校一步。

去年,我下崗了,我的兒子考上了大學。

在送兒子人入學的火車站旁邊的小飯館,發生了和當年驚人相似的一幕。

我要了一盤紅燒肉和一盤花生米,還有半瓶本地老燒。

一粒花生米以同樣的方式落在兒子的腳邊。

等兒子去洗手問的時候,我彎下腰,撿起,扔進嘴裡。

之後,我順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團粗糙的餐巾紙,試圖堵住從我眼眶裡溢出來的辛辣的東

西。

父親夾花生米的筷子也搖搖晃晃。父親語速放慢,結結巴巴地說,

吃肉吃肉,不吃完可惜了。就在父親讓我的時候,一粒花生米從他的筷頭子上脫落了,花生米先掉在桌子上,後從桌子的東頭彈跳到西頭,最後從桌子的西頭落在我腳邊。父親紅紅的眼睛盯住那粒花生米,那是一粒十分飽滿的東西。這東西要在地裡長,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而且從它的成色分析,應該是肥沃的地方長成的,並且要有充足的陽光和水份。來到薄利小吃部這個地點,應該經過晾曬,去殼,運輸,交易等諸多環節。父親心想,絕對不能放過它。父親彎下腰,撿起,扔到嘴裡,風生水起地嚼起來。這一連串的動作,父親完成得非常漂亮,不帶一絲的猶豫不決。

但這一切都被我,還有粗壯的老闆,和幾個素不相識的食客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好像那半斤老燒都倒在我肚子裡似的。

從薄利小吃部出來,我拒絕了父親送我到校的好意。我以沒有回去的火車為由,堅決打發父親回去。

而後,我腦海裡盡是閃動一粒花生米彈跳的影子,還有父親那串卑微的動作和神情。我無法接受父親的那串歷史,以致四年大學時光,他沒能跨進兒子的學校一步。

去年,我下崗了,我的兒子考上了大學。

在送兒子人入學的火車站旁邊的小飯館,發生了和當年驚人相似的一幕。

我要了一盤紅燒肉和一盤花生米,還有半瓶本地老燒。

一粒花生米以同樣的方式落在兒子的腳邊。

等兒子去洗手問的時候,我彎下腰,撿起,扔進嘴裡。

之後,我順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團粗糙的餐巾紙,試圖堵住從我眼眶裡溢出來的辛辣的東

西。

Next Article
喜欢就按个赞吧!!!
点击关闭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