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為何說潘金蓮“解趣”？

文/張秀陽

武松誤殺李外傳，被發配到孟州道，西門慶和潘金蓮暫時解除了心頭大患。 “且說西門慶打聽他上路去了，

一塊石頭方落地，心中如去了痞一般，十分自在。於是家中吩咐家人來旺、來保、來興兒，收拾打掃後花園芙蓉亭乾淨，鋪設圍屏，掛起錦障，安排酒席齊整，叫了一起樂人，吹彈歌舞。請大娘子吳月娘、第二李嬌兒、第三孟玉樓、第四孫雪娥、第五潘金蓮，闔家歡喜飲酒。家人媳婦、丫鬟使女兩邊侍奉。 ”至此，《水滸》引出的故事基本結束，開始了《金瓶梅》的風月時代。而上了書名的三個女人，也開始有了交集。

妻妾玩賞芙蓉亭，是《金瓶梅》第十回濃墨重彩描述的情節。吳月娘和潘金蓮兩個人的差別在這裡得到了明顯的體現。 “當下西門慶與吳月娘居上，其餘多兩旁列坐，傳杯弄盞，花簇錦攢。飲酒間，只見小廝玳安領下一個小廝、一個小女兒，

才頭髮齊眉，生得乖覺，拿著兩個盒兒，說道：‘隔壁花家，送花兒來與娘們戴。 ’走到西門慶、月娘眾人跟前，都磕了頭，立在旁邊，說：‘俺娘使我送這盒兒點心並花兒與西門大娘戴。 ’揭開盒兒看，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餡椒鹽金餅，一盒是新摘下來鮮玉簪花。 ”

打發送東西的丫頭和小廝去了。 “月娘便向西門慶道：‘咱這花家娘子兒，倒且是好，常時使小廝丫頭送東西與我們。我並不曾回些禮兒與他。 ’西門慶道：‘花二哥娶了這娘子兒，今不上二年光景。他自說娘子好個性兒。不然房裡怎生得這兩個好丫頭。 ’月娘道：‘前者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殯時，我在山頭會他一面。生得五短身材，團面皮，細灣灣兩道眉兒，且是白淨，好個溫克性兒。

年紀還小哩，不上二十四五。 ’西門慶道：‘你不知，他原是大名府梁中書妾，晚嫁花家子虛，帶一分好錢來。 ’月娘道：‘他送盒兒來，咱休差了禮數，到明日也送些禮物回答他。 ’”

從這回開始，李瓶兒人未出場，已先聲奪人了。（其實第一回，李瓶兒已有間接介紹，只是《金瓶梅》在傳抄出版過程中，

因版本不同系統，所以時間、情節有所差異。）

吳月娘和西門慶聊這位花家媳婦子，只是誇她好，常時小廝丫頭送東西與我們。而西門慶卻是話裡有話：“花二哥娶了這娘子兒，今不上二年光景。他自說娘子好個性兒。不然房裡怎生得這兩個好丫頭。 ”猛一聽，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先是說花二哥“自說娘子好個性兒。 ”然後，話題一轉， “不然房裡怎生得這兩個好丫頭。 ”房裡好丫頭同“好個性兒”有什麼關係呢？西門慶說這話有什麼用意？讀者聽的糊塗，吳月娘可不糊塗，只是她並不順著西門慶的話題說，仍是順著西門慶前半句話的意思，誇獎李瓶兒：“生得五短身材，團面皮，細灣灣兩道眉兒，且是白淨，好個溫克性兒。

年紀還小哩，不上二十四五。 ”真正是你有千條計，我有老主意。太瞭解西門慶的吳月娘任你怎麼說，只是心裡明鏡一樣，就是不接他的話頭。西門慶再也無話可說，只好不了了之。

到晚上，西門慶歸來潘金蓮房中，又在潘金蓮面前舊話重題，因呼春梅進來遞茶。婦人恐怕丫頭看見，連忙放下帳子來。 “西門慶道：‘怕怎麼的？’因說起：‘隔壁花二哥房裡到有兩個好丫頭，今日送花來的是小丫頭。還有一個也有春梅年紀，也是花二哥收用過了。但見他娘在門首站立，他跟出來，卻是生得好模樣兒。誰知這花二哥年紀小小的，房裡恁般用人！’婦人聽了，瞅了他一眼，說道：‘怪行貨子，我不好罵你，你心裡要收這個丫頭，收他便了，如何遠打周折，指山說磨，拿人家來比奴。奴不是那樣人，他又不是我的丫頭！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後邊坐一回，騰個空兒，你自在房中叫他來，收他便了。’西門慶聽了，歡喜道：‘我的兒，你會這般解趣，怎教我不愛你！’二人說得情投意洽，更覺美愛無加。”

“到次日，潘金蓮果然往孟玉樓房中坐了。西門慶叫春梅到房中，收用了這妮子。潘金蓮自此一力抬舉他起來，不令他上鍋抹灶，只叫他在房中鋪床疊被，遞茶水，衣服首飾揀心愛的與他，纏得兩隻腳小小的。原來春梅比秋菊不同，性聰慧，喜謔浪，善應對，生的有幾分顏色，西門慶甚是寵他。秋菊為人濁蠢，不諳事體，婦人常常打的是他。”

吳月娘聽了西門慶的話，可能是裝聽不出來意思，也可能是真不懂西門慶的意思。總之，或是有心計，或是有些笨拙和遲鈍。而潘金蓮則不同，她聰明靈活，一點就透，不點也明白，處處討好西門慶，無所不用其極。難怪西門慶說她“解趣”，解趣之意為解得風情，而相對的，吳月娘則不“解趣。”這就是西門慶不愛大老婆的原因。

收用春梅，正如回前詩所寫：“折得花枝，寶瓶隨後。”一枝春梅折了，正待寶瓶到來。金瓶插梅，三個女人的恩怨糾纏正式開始。

拿人家來比奴。奴不是那樣人，他又不是我的丫頭！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後邊坐一回，騰個空兒，你自在房中叫他來，收他便了。’西門慶聽了，歡喜道：‘我的兒，你會這般解趣，怎教我不愛你！’二人說得情投意洽，更覺美愛無加。”

收用春梅，正如回前詩所寫：“折得花枝，寶瓶隨後。”一枝春梅折了，正待寶瓶到來。金瓶插梅，三個女人的恩怨糾纏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