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人, 頭上安上兩個字:太子, 這個人的身份就變了。 太子是什麼呀, 是儲君, 是未來的皇帝, 是以後那個一言九鼎、掌握生殺大權的人。 他們地位崇高, 風光無限。 可是很奇怪, 歷史上的太子們出場的時候, 幾乎都是一副灰頭灰臉的倒楣蛋兒德性。 “春秋五霸”中的重耳公子、秦始皇的大兒子伏蘇、武則天的兒子李顯、明朝的孝宗皇帝朱佑樘、光宗皇帝朱常洛, 都曾歷盡刀光劍影、數重磨難, 有的死於非命, 有的總算苟活下來, 跌跌撞撞地繼承了大統。 而其中最讓人稱奇的, 則屬明朝崇禎皇帝的兒子朱慈烺。
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自殺, 大臣們或投降, 或逃亡, 或“殉國”, 真可謂樹倒猢猻散。 就連他的三個兒子——太子朱慈烺、次子朱慈煥(永王)和三子朱慈燦(定王, 亦即後來多次被人假冒、鼎鼎大名的朱三太子)也成了李自成的俘虜。 不久, 吳三桂和滿洲大兵攻下北京, 李自成帶著崇禎皇帝的三個兒子倉皇逃走了。
清軍進駐北京後, 為營造安定團結的局面, 分封明朝降臣, 使他們各安其所, 即使明朝的皇親國戚也都保住了自己的家財和地位。 這年冬天, 崇禎皇帝的老丈人周奎家裡來了一位自稱太子的人, 此人長得跟朱慈烺很像。 此時, 崇禎皇帝的大女兒(長公主)就寄養在周奎家中。 周奎見了來人, 非常驚訝, 裝作不認識,
公主問太子如何到了這裡, 太子說, 李自成的部隊被沖散以後, 我藏在了東廠門內, 過了一天一夜, 潛至東華門附近的一個豆腐店裡。 店小二知道我是逃亡之人, 給了我一件破衣裳, 並供我吃喝。 五天之後, 我覺得豆腐店不是久留之地, 又來到崇文門外一個尼姑庵中托身。 半個月後, 一個姓常的老侍衛偶然在尼姑庵裡見到我, 覺得我常住這裡也不是個辦法, 於是把我帶到他的家中。 後來聽說公主在姥爺這兒, 於是也投奔過來了。
太子說得頭頭是道, 井井有條, 況且, 他的親姐姐就在眼前, 應該不會認錯人。
後來, 審訊官錢鳳覽因為堅持太子是真的, 被清朝攝政王多爾袞下令處死, 換人重新審理。 於是, 此事“順利”結案, 即, 太子確實是假的, 姓劉。
當時就有人提出來, 當今國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式,
周奎把太子交出去的時候, 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即以真為假, 亦為國家除害!”作為太子的姥爺, 能說出這話來, 也真夠狠的!其實, 與其說是為朝廷除害, 莫不如說是為他自己除害。 道理很簡單:假定太子是真的, 你為什麼要容留他?是不是想在某一天讓他重登皇位?假定太子是假的, 你為什麼要容留一個假太子?想利用他的旗幟來號召遺老遺少們造反嗎?總之, 這是一個燙手的餑餑, 必須及早扔出去。
太子之所以令人討厭, 皆因他們的身份太令新的當政者心虛。 他是正統的代名詞, 打出他的旗號, 就可以佔據道德制高點。 而他的存在, 也似乎永遠在暗示現有統治的非合法性。 因此, 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不喜歡太子, 他永遠是一個讓人恐慌的字眼。 當政者必須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消滅掉而後快。 他們慣用的手段是揮動攪屎棍兒,指真為假,凡是不宜從正面下手的,就找你別的毛病,首先把你置於道德劣勢,然後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中乘虛下手。
而這個過程中,太子除了辯解之外,別無他法。他雖具真命天子之尊,但跟手握實權的皇帝完全是兩碼事。他們是沒有變成巨蟒之前的小蛇,沒有變成雞的蛋,尚未成為知了的蟬蛻。這個從常人到帝王的過度階段,是他最脆弱的階段,人見人欺,誰都可以踩他一腳,乃至得而誅之。而他毫無還手之力。
崇禎皇帝死後,他的堂兄朱由崧馬上在南京即位,是為南明弘光帝。就在清朝殺了“假太子”以後,又一個被認為是“太子”的人在杭州出現了。“太子”似乎成了擊鼓傳花的遊戲,清朝剛剛撇清,南明又不得不接了過來。弘光帝得知消息後,大吃一驚,連忙派太監李繼周把“太子”迎到南京。據傳,那位自稱“太子”的人說什麼也不願到南京來,他曾問李繼周:“你們接我去幹什麼?難道還肯把皇帝讓給我坐?”李繼周說,我只是按聖上的命令列事,其他的事一概不曉得。
這位“太子”到了南京以後,發生了和北京同樣的一幕,即,當政者讓跟太子熟悉的人前去辨認。結果也是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太子是真的,一派認為是假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辨認工作越來越朝著“假”的一方傾斜。有人說,“假太子”已經供認自己真名叫王之明(或許暗指自己是“明之王”?)。
不過,朱由崧到底沒敢向這位太子下手,因為已經有軍閥向皇帝發出了威脅:必須善待“太子”。處於長江中游的左良玉,更以保護太子的名義帶兵進逼南京。
可以肯定的是,兩個太子中至少有一個是假冒的(或者兩個都是假冒的)。凡是能被人假冒的,本身一定處於弱勢。有冒充扶蘇的,卻沒有冒充秦始皇的;有冒充明太子的,沒有冒充朱元璋的。因此,被“冒充者”已經掉進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尷尬境地。而聲色俱厲站在這個弱者一邊的,多數不過是要拿弱者說事,把他當作有效武器用以攻擊對手。他們知道“太子”一詞是敵人的軟肋,一擊即中。而事實上,他們才不在乎太子的什麼江山社稷呢!如果太子真的死了,反而更方便。清朝初年出現的洪門和此後的天地會最愛用這一招兒。他們恍恍惚惚打出明太子的旗號,聲稱要“反清複明”,這種神秘方式很容易打動消息閉塞的農民,即使這個“太子”跟他一毛錢關係沒有,他們在明朝的治下也沒享到什麼福,但心理的天平卻已經倒向了弱者一方。
南明的“王之明”比北京的“太子”幸運一些。1645年,清軍猛功南京,弘光帝倉皇出逃,南京市民沖入監獄,放出“王之明”,擁他登上了皇位。可惜,這個皇帝也當了沒幾天,南京就被攻破。“王之明”和弘光帝一起被帶往北京處死。
這就是太子的尷尬:他們從最窩囊到最尊貴往往只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之遙是一個人從孫子到大爺的真實寫照。但大部分人最終永遠停留在孫子的階段上。
他們慣用的手段是揮動攪屎棍兒,指真為假,凡是不宜從正面下手的,就找你別的毛病,首先把你置於道德劣勢,然後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中乘虛下手。而這個過程中,太子除了辯解之外,別無他法。他雖具真命天子之尊,但跟手握實權的皇帝完全是兩碼事。他們是沒有變成巨蟒之前的小蛇,沒有變成雞的蛋,尚未成為知了的蟬蛻。這個從常人到帝王的過度階段,是他最脆弱的階段,人見人欺,誰都可以踩他一腳,乃至得而誅之。而他毫無還手之力。
崇禎皇帝死後,他的堂兄朱由崧馬上在南京即位,是為南明弘光帝。就在清朝殺了“假太子”以後,又一個被認為是“太子”的人在杭州出現了。“太子”似乎成了擊鼓傳花的遊戲,清朝剛剛撇清,南明又不得不接了過來。弘光帝得知消息後,大吃一驚,連忙派太監李繼周把“太子”迎到南京。據傳,那位自稱“太子”的人說什麼也不願到南京來,他曾問李繼周:“你們接我去幹什麼?難道還肯把皇帝讓給我坐?”李繼周說,我只是按聖上的命令列事,其他的事一概不曉得。
這位“太子”到了南京以後,發生了和北京同樣的一幕,即,當政者讓跟太子熟悉的人前去辨認。結果也是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太子是真的,一派認為是假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辨認工作越來越朝著“假”的一方傾斜。有人說,“假太子”已經供認自己真名叫王之明(或許暗指自己是“明之王”?)。
不過,朱由崧到底沒敢向這位太子下手,因為已經有軍閥向皇帝發出了威脅:必須善待“太子”。處於長江中游的左良玉,更以保護太子的名義帶兵進逼南京。
可以肯定的是,兩個太子中至少有一個是假冒的(或者兩個都是假冒的)。凡是能被人假冒的,本身一定處於弱勢。有冒充扶蘇的,卻沒有冒充秦始皇的;有冒充明太子的,沒有冒充朱元璋的。因此,被“冒充者”已經掉進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尷尬境地。而聲色俱厲站在這個弱者一邊的,多數不過是要拿弱者說事,把他當作有效武器用以攻擊對手。他們知道“太子”一詞是敵人的軟肋,一擊即中。而事實上,他們才不在乎太子的什麼江山社稷呢!如果太子真的死了,反而更方便。清朝初年出現的洪門和此後的天地會最愛用這一招兒。他們恍恍惚惚打出明太子的旗號,聲稱要“反清複明”,這種神秘方式很容易打動消息閉塞的農民,即使這個“太子”跟他一毛錢關係沒有,他們在明朝的治下也沒享到什麼福,但心理的天平卻已經倒向了弱者一方。
南明的“王之明”比北京的“太子”幸運一些。1645年,清軍猛功南京,弘光帝倉皇出逃,南京市民沖入監獄,放出“王之明”,擁他登上了皇位。可惜,這個皇帝也當了沒幾天,南京就被攻破。“王之明”和弘光帝一起被帶往北京處死。
這就是太子的尷尬:他們從最窩囊到最尊貴往往只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之遙是一個人從孫子到大爺的真實寫照。但大部分人最終永遠停留在孫子的階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