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連載:老家來人了(楔子、第一章)
楔子:
李根兒握著楊枝的手,緊緊的,攢的都出汗了,
楊枝低著頭,沒出聲,手被捏的泛白,變形,可是她不想說,手上那濕漉漉的觸感,就像是一根刺,紮進了皮膚,紮進了肉,一直,紮進了心裡,弄的心,也濕漉漉的。
李根兒張了張嘴,嗓子發緊,又抿住了,感受嘴裡苦澀的味道,那苦,一直蔓延全身。
望著面前的媳婦,李根兒是心懷愧疚的,楊枝是個好女人,當初,她無怨無悔的跟自己結婚的時候,
終究,李根兒還是忍住了,沒有哭,可身體,卻因為隱忍而顫抖著,這顫抖,傳到了合握著的手上,還是引來了楊枝的目光,那目光,怨恨、不舍、愛戀……最終歸於了平靜,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李根兒終於忍不住了,淚,順著眼角,迅速的滑落,一發不可收拾。李根兒抬起手,使勁兒的抹了抹眼角,合握著的左手,並不曾鬆開,李根兒如今用的,是右手,說是手,其實,僅剩半截殘掌,右手的四指連著小半邊的掌心都斷去了,僅剩大拇指和靠手脖子的半拉手掌,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
李根兒用這只殘掌,不甚利索的擦了淚,又胡亂的抹了抹臉,哆嗦著嘴,迅速的點頭:“哎……哎……回家……媳婦,咱回家……咱回家好好過日子……回……”
第一章:
都說故土難離,李根兒如今深有感觸。自己十六歲進城,現在已有十餘載了,爹、媽都還健在的時候,還時不時的往回跑,對村裡也算得上是熟識的,
尤其是每次回去,七大姑八大姨兒的都愛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掃描著自己,再不就是碎嘴的追問著自己,能掙多少錢,是不是又攢了不少錢了,家裡添新家當沒有,有沒有些撤下來用不著的,到時候可別忘了給家裡送來,都鄉里鄉親的,不幫襯幫襯那就是忘本,林林總總的一圈說下來,就一句話:都巴望著,從自己身上劃拉到好處,
不是李根兒故意埋汰自己村裡的人,實在是大家都窮怕了,一些嬸兒、大爺們,最遠也就就上鄰村裡轉轉,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沒出過自己村,那眼皮子裡,看不到別的,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兒。
大家都覺得,李根兒如今掙了錢,還有了老婆,那就是在省城裡站住腳了,是城裡人了,回到村裡,拔根腿毛都比村裡人的腰粗,誰不指望著擱這多淘換點,哪怕是件舊衣服,哪怕是口點心,拿回自己家,也夠全家人高興的呢,這在村子裡可不常見到,有錢還沒地兒買去,只能托人擱省城裡往回捎帶,更何況,大家都窮的底兒掉,自己家能吃飽喝足,就算是富戶了,哪裡還能來錢,去省城淘換東西。
這些,李根兒都能理解,每次回家,也會記得給相熟的那些個叔、嬸兒、大爺們都帶點東西回來,儘量不空手,可是,架不住狼多肉少,自己的錢也不是很富裕,東西統共就那麼一點,那些叔叔、嬸兒、大爺們,經常為了搶東西而撕破臉皮,甚至大打出手,每當看到的一幕,李根兒還是覺得打心底裡不舒服。
等搶完東西,大家就又有了閒心,有些個沒撈著的,有些個沒搶到稱心如意的,有些個沒撈滿足的,就開始不冷不熱的上眼藥了,說些個酸溜溜的,戳心窩子的話:什麼根兒你咋還不生娃啊,什麼根兒你發了,可得拉扯著全村人呐,什麼根兒你三大爺六舅姥姥的閨女要結婚,你可得多隨點禮啊,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每每弄的李根兒一家子都頭痛不已。
後來就發展到,李根兒回去都不敢大張旗鼓的了,偷摸的去,偷摸的回,回自己家弄的,都跟做賊似的,麻煩的緊,索性,就回去的少了。即使回去,也不多住,看看爹媽和幾個比較親近的叔、嬸、大爺麼的,轉天就搭客車回了。在李根兒看來,有功夫和那群無聊的人吃喝打屁,還不如回廠子裡和自己師傅多學點東西呢。
待到爹媽都故去之後,村子裡沒了牽掛,李根兒就更是不常回了,只隔三差五、逢年過節的,叫人往村裡捎帶些年貨,再收拾些舊衣服,不用的物什之類的,村裡人不丟東西,破布頭子也能派上用場,回村,漸漸的,就成了一種念想。
要說一點兒不想回去,那純屬胡說八道,畢竟那塊土地,生了自己,養了自己,還有那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們住在那裡,爹、媽、祖宗葬在那裡,但凡是有個心的人,都斷不了那鄉情。可真提起要回去,李根兒又覺得打心底裡發怵,回去幹麼來的,久不回去的,跟人都搭不上話,不尷不尬的,麻煩……
(未完待續)
誰不指望著擱這多淘換點,哪怕是件舊衣服,哪怕是口點心,拿回自己家,也夠全家人高興的呢,這在村子裡可不常見到,有錢還沒地兒買去,只能托人擱省城裡往回捎帶,更何況,大家都窮的底兒掉,自己家能吃飽喝足,就算是富戶了,哪裡還能來錢,去省城淘換東西。這些,李根兒都能理解,每次回家,也會記得給相熟的那些個叔、嬸兒、大爺們都帶點東西回來,儘量不空手,可是,架不住狼多肉少,自己的錢也不是很富裕,東西統共就那麼一點,那些叔叔、嬸兒、大爺們,經常為了搶東西而撕破臉皮,甚至大打出手,每當看到的一幕,李根兒還是覺得打心底裡不舒服。
等搶完東西,大家就又有了閒心,有些個沒撈著的,有些個沒搶到稱心如意的,有些個沒撈滿足的,就開始不冷不熱的上眼藥了,說些個酸溜溜的,戳心窩子的話:什麼根兒你咋還不生娃啊,什麼根兒你發了,可得拉扯著全村人呐,什麼根兒你三大爺六舅姥姥的閨女要結婚,你可得多隨點禮啊,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每每弄的李根兒一家子都頭痛不已。
後來就發展到,李根兒回去都不敢大張旗鼓的了,偷摸的去,偷摸的回,回自己家弄的,都跟做賊似的,麻煩的緊,索性,就回去的少了。即使回去,也不多住,看看爹媽和幾個比較親近的叔、嬸、大爺麼的,轉天就搭客車回了。在李根兒看來,有功夫和那群無聊的人吃喝打屁,還不如回廠子裡和自己師傅多學點東西呢。
待到爹媽都故去之後,村子裡沒了牽掛,李根兒就更是不常回了,只隔三差五、逢年過節的,叫人往村裡捎帶些年貨,再收拾些舊衣服,不用的物什之類的,村裡人不丟東西,破布頭子也能派上用場,回村,漸漸的,就成了一種念想。
要說一點兒不想回去,那純屬胡說八道,畢竟那塊土地,生了自己,養了自己,還有那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們住在那裡,爹、媽、祖宗葬在那裡,但凡是有個心的人,都斷不了那鄉情。可真提起要回去,李根兒又覺得打心底裡發怵,回去幹麼來的,久不回去的,跟人都搭不上話,不尷不尬的,麻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