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之旅｜1991年·從北京到定西的火車上

時間：乘著東風而去乘著西風而來

1991年的第一場霜降，

裝載機捲揚機打樁機一夜之間歸於寧靜

我和我的甘肅籍老鄉，撫平最後的保護膜

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望瞭望無垠的潔白

大海的氣息滲進血管和心臟，轉身離開

在北京在火車站在廁所門口，一口痰

被罰了五元，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掙到的錢

下午六點的鐘聲裡，揮了揮手：北京再見

在車輪滾滾的交響月中，踏上來時的路

夜如潮水，在車窗外撲過去撲過來

一刻也不曾停息，全被奔跑的鐵撕裂

深夜，噪雜的車廂裡，除了隆隆的節拍

出門在外回家團聚的人們東倒西歪

突然，一群青年男女從車廂門口處走來

他們將手肆無忌憚地伸進所有掛著的衣服口袋

莫名的恐懼和驚悸，在心頭蔓延

老鄉捅了捅我的胳膊，讓我閉上眼睛

我感覺，有人動我的衣服，我閉著眼睛假寐

我感覺，有人將手伸向衣架，我閉著眼睛假寐

我感覺，有人將衣服摔在地上，

那一刻，我感覺時間的漫長，似乎停止了

靜，出奇的靜，靜的可怕

我左手握著右手，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直到沙沙的腳步聲遠去，空氣才緩和下來

有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有人壓低聲音說話

我睜開眼睛，之前睡著的人們

此刻，卻都了無睡意，臉上寫著

有人撿起地上的衣服有人發出無奈的歎息

沒有抵達的火車，一如既往地打著轟隆轟隆的節拍

夜如潮水，在車窗外撲過去撲過來

我心中默默祈禱，快些抵達那個叫定西的車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