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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憶」沙 蓬|王駿章

沙蓬,是故鄉的一種一年生野生植物,葉子尖端刺狀,它成熟時整個植株呈紅色圓球狀,這時的刺最堅硬最紮人。灘裡水肥條件好的地方沒有它的身影,越是在土壤貧瘠、乾旱少雨、風沙大的環境,

它長得越多。不知咋回事,它特別喜歡和旱地小麥伴生在一起。

記得小時候,梁地裡的小麥,每到秋天拔麥子的時候,下面全是沙蓬罩著,儘管戴著手套,那刺還是能透過去,紮的人火辣辣的,那刺又細又小,紮進去看不見挑不出來。農人說:紅眼沙蓬拔麥子,實出無奈沒法子。只有那些年長的老者,手上全是老繭,沙蓬刺紮不進去。人們為了對付它,凡是沙蓬多的地塊,

拔麥子都是早早出工,趁著有露水時拔,這時的沙蓬雖然也紮,但要比乾燥時溫和了許多。

沙蓬種子似黃米粒大小,六十年代最困難的那些年,隊裡分的糧食不夠吃,人們就把沙蓬種子加工成面,和蓧面摻在一起做成沙蓬炒麵充饑。那味道略帶甜味,但不能多吃,否則人體就會浮腫。

沙蓬幼嫩時,葉子呈肉質,人們挽(方言:拔)上喂豬。長大後,是喂羊的上好飼草,立秋後的沙蓬,是幹物質最多的時候,勤勞的農民秋收時,收工後都要拔上一大背沙蓬,回來晾乾集成垛,留作冬天的羊草。冬天的後山,大雪覆蓋,羊群出去無草可吃,每天回來,人們撕一些綠茵茵的幹沙蓬喂給它們,以度過難關。讓人納悶的是,嫩嫩的羊嘴,對那滿身是刺的沙蓬,

毫無顧忌,簡直是狼吞虎嚥。

冬天的沙蓬,被高原的風吹斷根系隨風滾滾,遇到溝壕積在那裡,人們收回來用作燃料。要不二人臺裡還有句歌詞:冬天的我好比那十月的沙蓬無根草,哪裡掛住哪裡好。還有人把那些居無定所到處漂泊的人比作:無根的沙蓬。

同樣情況,還有一種類似的植物——綿蓬(也叫:粘蓬或年蓬),沒有刺,種子也可食用,也是喂羊的好飼草。

最讓人起敬的是,沙蓬在惡劣環境下的生存秉性,旱死沒人管,凍死沒人理,沒人下種、沒人澆灌、沒人施肥,甚至鋤它、拔掉它、消滅它,但它就是生生不息,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別的植物不能生存了,它卻生機勃勃。以它頑強的生命力,向世界證明——沙蓬精神。

不由得想起了詩句: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愛沙蓬,它那種不畏艱苦自強不息的精神,是故鄉人的化身。

作 者

王駿章:固陽縣懷朔人,自治區某廳退休幹部。自幼在農村長大,對農村、農民的生產、生活有深刻體會。對故鄉的民風、民俗有深深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