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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風:手術記

終於可以進行手術了。

心裡一直很矛盾,希望可以檢查出問題,為這些年的求醫問藥辛苦奔波作一個注釋;可又害怕真如郝醫生猜測的那樣,我還年輕,不想就這樣失去子宮做一個不倫不類的女人,

更不想因此而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雖然生活對我並不友好,但生命只有一次,不想輕易放棄關於明天的希望。所以,就算它虐我千遍萬遍,也依然癡心不變一如初戀。

8月18日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希望能給我帶來好運。

早飯後,忐忑不安來到醫院四樓。

前天已經聯繫好一切,再次檢查身體,消炎也達到了預期效果。來到手術室,卻被告知,無痛機壞了,只能用普通機——就是在不施行任何麻醉的情況下進行手術,雖然不是大手術,也需要忍受相當大的痛苦。在我前邊已經有幾對夫婦無法忍受疼痛而選擇了延後再做。延後,意味著辛辛苦苦一個月才完成的各項檢查消炎都要重頭再來,開學在即,已別無選擇,
何況這些年已經受了太多的痛苦,還有什麼痛苦不能承受呢?

被告知各種風險後,開始害怕,害怕出現不可預知的萬一,雖然它出現的機率並不高,一旦不幸命中給我卻是致命的打擊——就算熱愛的工作崗位缺少了我會更年輕更能幹的人來勝任,可還有未成年的孩子需要撫養,還有年老體衰的父母需要去盡孝,對他們來說,我是無可替代的唯一!悲催的是沒有家屬簽字,

醫生拒做。反復哀求無效,自己簽字後仍然不被秉公辦事的醫生批准。無奈打電話給太原工作的同學過來,簡單解釋,告訴他只需他幫我簽個字,就算是解我的困境。漫長的等待,忍不住抽噎起來,他以為我害怕疼痛,笨拙地安慰我,我無言以對,其實,只是感慨自己命運的多舛罷了。

等到進了手術室,看見手術臺前的垃圾桶裡滿是淋漓的鮮血,慘不忍睹,想到等一會兒將混和來自我身體內部的同樣的器官,不由得一陣顫抖恐懼,用力把頭扭向一邊,戰戰兢兢走向手術臺。

醫生簡單吩咐我上手術臺,漠視了我的存在,翻看著我前期的各種檢查單,互相討論病情,不時大聲談論著閒話,語氣充滿埋怨,每個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無暇研究她們是如何做到病情與閒話之間天衣無縫對接,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待宰的羔羊,滿是無助無奈,心不由抽得更緊了。

緊張的猜想中,手術開始了。先擴宮,雖然難受但還在承受範圍,之後器械伸入,因為沒有任何的麻醉,不僅能聽得見器械碰撞清脆的叮噹聲,還能明顯感覺到的涼意陣陣進入身體,八月的氣溫還很熱,但,還是無法驅散來自身體內部的涼意。身體本能地緊張起來。隨著器械的移動,小腹疼痛強烈起來,耳邊,醫生強調不要緊張,放鬆,放鬆,想到手術可怕的後果,便放緩呼吸努力鎮定,咬牙忍受著一動不敢動。這就是宮腔鏡吧,隨著器械的移動,床邊幾個醫生對著顯示幕邊研究邊手術。努力想聽懂她們說的話,可惜,此刻注意力理解力似乎出現了盲區,大腦變的一片空白。

恍恍惚惚,換了另一種冰涼的器械伸入,有規律地上下移動,大概是刮宮吧?疼痛憋脹無法言語,並且變得更強烈了,每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每一下都覺得自己馬上要崩潰,要跳起來,要翻滾到一邊去,另一個我卻在死死告誡自己,不能動,不能動,千萬不能動。眼角淚水不情不自禁的湧出,滑落,順著頭髮流進耳朵,算了,去它的淑女形象吧,索性將痛苦的呻吟聲爆發出來吧,手術室裡回蕩著我痛苦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特別刺耳難聽。醫生或許已經司空見慣,沒有呵斥我,沒有其他任何反應,只是機械地進行著工作。從未感受過的巨烈疼痛蔓延全身,意識一點點模糊,天啊,我要死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可惡的器械終於離開了身體,醫生吩咐時不要動,然後掩上門到隔壁各自忙碌去了,留下我靜靜地躺在手術臺。旁邊的手術臺也空著,偌大的手術室只剩下我一個人,靜得令人窒息。仿佛經歷了一場長途跋涉,渾身無力,發冷,仿照有液體從身體裡細細地流出,感覺身體下邊的無菌墊不知什麼時候已濕透,涼涼的黏黏的很難受。架起的雙腿陣陣發抖,發麻,想放下,可是醫生說不讓動,並且它也不聽我指揮,就這麼尷尬無比的姿勢孤獨地躺著,靈魂仿佛飛出了肉體,飄向渺渺天際。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推醒我說可以下來了,小腹疼痛得厲害,哆哆嗦嗦半天才把兩件衣服穿上,挪出手術室,遵照醫囑躺在外邊的休息床上等待觀察。疼痛依舊,憋脹依舊,但畢竟平安走出手術室,心裡輕鬆了許多,身體也相對舒服多了。因為無痛機不能使用的原因,前兩天還熙熙攘攘的手術室破天荒的很冷清。對面床上是一位新生兒媽媽,雖然老公百般討好千種心疼,她仍然叱責發難玩小性子。閉上眼睛,一任淚水悄悄滑落。

活檢標本送到病檢科去了,結果未知,祈禱老天保佑吧。據說,一個人去做手術是孤獨的極限,躺在病床,唯一想的就是生死問題。是啊,當生命上升到生與死的命題時,已經不能再傷害我,我與它早已融為一體。當最極度的孤獨也體驗過後,不管是心理,生理,還有什麼痛苦不能去承受?

那麼,該來的一切,來吧!

後記:這篇舊作寫於2015年8月,內容是那年夏天在太原看病的真實經歷,靠完成它,我熬過了那最痛苦的兩天。人對痛苦的記憶是趨向於遺忘,所以後來我一直沒有再打開過它。這兩天整理,閱讀,曾經的疼痛依然歷歷在目,令我不寒而慄…

2018.1.29

身體本能地緊張起來。隨著器械的移動,小腹疼痛強烈起來,耳邊,醫生強調不要緊張,放鬆,放鬆,想到手術可怕的後果,便放緩呼吸努力鎮定,咬牙忍受著一動不敢動。這就是宮腔鏡吧,隨著器械的移動,床邊幾個醫生對著顯示幕邊研究邊手術。努力想聽懂她們說的話,可惜,此刻注意力理解力似乎出現了盲區,大腦變的一片空白。

恍恍惚惚,換了另一種冰涼的器械伸入,有規律地上下移動,大概是刮宮吧?疼痛憋脹無法言語,並且變得更強烈了,每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每一下都覺得自己馬上要崩潰,要跳起來,要翻滾到一邊去,另一個我卻在死死告誡自己,不能動,不能動,千萬不能動。眼角淚水不情不自禁的湧出,滑落,順著頭髮流進耳朵,算了,去它的淑女形象吧,索性將痛苦的呻吟聲爆發出來吧,手術室裡回蕩著我痛苦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特別刺耳難聽。醫生或許已經司空見慣,沒有呵斥我,沒有其他任何反應,只是機械地進行著工作。從未感受過的巨烈疼痛蔓延全身,意識一點點模糊,天啊,我要死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可惡的器械終於離開了身體,醫生吩咐時不要動,然後掩上門到隔壁各自忙碌去了,留下我靜靜地躺在手術臺。旁邊的手術臺也空著,偌大的手術室只剩下我一個人,靜得令人窒息。仿佛經歷了一場長途跋涉,渾身無力,發冷,仿照有液體從身體裡細細地流出,感覺身體下邊的無菌墊不知什麼時候已濕透,涼涼的黏黏的很難受。架起的雙腿陣陣發抖,發麻,想放下,可是醫生說不讓動,並且它也不聽我指揮,就這麼尷尬無比的姿勢孤獨地躺著,靈魂仿佛飛出了肉體,飄向渺渺天際。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推醒我說可以下來了,小腹疼痛得厲害,哆哆嗦嗦半天才把兩件衣服穿上,挪出手術室,遵照醫囑躺在外邊的休息床上等待觀察。疼痛依舊,憋脹依舊,但畢竟平安走出手術室,心裡輕鬆了許多,身體也相對舒服多了。因為無痛機不能使用的原因,前兩天還熙熙攘攘的手術室破天荒的很冷清。對面床上是一位新生兒媽媽,雖然老公百般討好千種心疼,她仍然叱責發難玩小性子。閉上眼睛,一任淚水悄悄滑落。

活檢標本送到病檢科去了,結果未知,祈禱老天保佑吧。據說,一個人去做手術是孤獨的極限,躺在病床,唯一想的就是生死問題。是啊,當生命上升到生與死的命題時,已經不能再傷害我,我與它早已融為一體。當最極度的孤獨也體驗過後,不管是心理,生理,還有什麼痛苦不能去承受?

那麼,該來的一切,來吧!

後記:這篇舊作寫於2015年8月,內容是那年夏天在太原看病的真實經歷,靠完成它,我熬過了那最痛苦的兩天。人對痛苦的記憶是趨向於遺忘,所以後來我一直沒有再打開過它。這兩天整理,閱讀,曾經的疼痛依然歷歷在目,令我不寒而慄…

2018.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