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網

我的玩具手槍

誰沒有過天真爛漫的童年呢,只是我不幸罷了。小時候,

我多病,頭上長瘡,醜陋,內向,同齡人多欺負我。我沒有夥伴,怕所有的人,我在恐懼中,艱難地轉動生命的年輪。

可是,我童年的天性沒有完全被扼殺,我仍然羡慕同齡人跳繩踢踺子的英姿,只是我不敢近前。有一次,支書的兒子阿傑正玩一把手槍,裝有鋼管,極漂亮,喊道:“叭貢——殺了,日本鬼子。”時而在硬紙殼上戳窟窿,表示是子彈穿過,那槍似乎還噴火光。其時近處也沒有人,阿傑又比我小,

我確實忍耐不住了,想來阿傑也不至於打我的,便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阿傑立刻用手槍頂住我的額頭,同時一戳,我的額頭當然破了皮。阿傑是高興得手舞足蹈,我還得討好他,說:“真准。”阿傑說:“當然准,我爸從北京帶回來的。”我用手擦去流下來的血,說:“可以給我玩一下嗎?”“你得讓我騎馬。”我便趴下去讓阿傑騎上來舞槍呐喊衝殺一陣,再把槍給我,說:“只能玩一時刻的。
”我欣喜地抓過槍學阿傑的樣子喊:“叭貢——殺了,日本鬼子。”但阿傑哭了,原來他說的“一時刻”是只幾秒鐘光景的,又見他媽媽走來。阿傑媽蒲扇大的巴掌挾著風聲刮過我的臉,我聽到了雷響,也看見了天上的星星,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槍已被阿傑媽奪走了。雖然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我不哭,槍的模樣已經刻在我心中,我要造我的手槍。我即刻回家找了把刀,兩段木頭,用我童年病態的想像力來做我的槍。
那刀卻不聽使喚,幾刀下來,木頭上沒有一些痕跡,右手卻有了一道口子——我是左撇子呀!接著門推開了,母親的手掌落下,我用流血的手捂臉,母親也就哭了,一把抱著我,眼淚都濺在我身上,渾身顫抖。事後知道,阿傑媽打我的一幕被母親看見了,母親真傷心呀,人家有錢有勢,理論不得,母親氣壞了。我幼小的心靈已經開始麻木,只覺得母親也不疼我。

一年以後母親去武漢治病回來,

帶了幾支玩具手槍,我多興奮呀,可是,母親是一支支的送給了鄰家的孩子,我終於忍不住了,一個人跑到河邊黃荊叢裡哭了很久很久,嗓子都哭啞了。唉,誰知道我心靈的痛苦呢,那是我夢寐以求的手槍呀。也許是槍使得母親太感傷罷,也許是母親認為我大了,不必玩槍了罷,但那時我才九歲呀……總之,我擁有一支槍的夢想終於徹底破滅。於是,在同齡人玩槍時,
總有個衣服破爛、樣子醜陋的孩子遠遠的呆望……

現在,我的臉上已經刻上了很深的傷痕,再也不是幻想玩具手槍的年代,每天因生活而奔波,慘澹的童年的記憶漸漸為生活的疲憊沖淡。

有時無意看到兒童玩貴重的器具或是目睹每年“六·一”節的盛況,才感到現在的兒童是多麼的幸福,而我的童年是何等的不幸。但馬上又自我排遣,心裡說:“童年已經過去了,何必讓自己傷感呢。”

一天,我陪戀人去逛中心商場。琳琅滿目的商品讓戀人一時無所適從,我隨著她轉悠。戀人專心挑選連衣裙去了,我在漫不經意間,忽然看見商場門口有一個衣服破爛、面目醜陋的孩子正呆呆地望著這邊。我心一緊,便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去——我的心即刻沉重下來——這邊竟是玩具手槍櫃檯!於是,沉睡的記憶一下子全部復蘇過來。我立即奔向玩具手槍櫃檯,買下最貴的玩具手槍,但當我轉回身時,發現商場門口的孩子不見了!我沖出商場門口去找,只見街道上車水馬龍,再也找不到那個孩子了。我不禁潸然淚下。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戀人悄然走過來,挽著我。我歎息一聲,向她陳述這段往事,戀人哭了,抱緊我,吻我。

我是老師,我時刻感到了自己責任的偉大,於是在一次班會,我帶上這支玩具手槍,向我的學生講述那段往事,同學們都哭了。

如有可能,我要讓每一個孩子都是幸福的。

作者 汪翔

一天,我陪戀人去逛中心商場。琳琅滿目的商品讓戀人一時無所適從,我隨著她轉悠。戀人專心挑選連衣裙去了,我在漫不經意間,忽然看見商場門口有一個衣服破爛、面目醜陋的孩子正呆呆地望著這邊。我心一緊,便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去——我的心即刻沉重下來——這邊竟是玩具手槍櫃檯!於是,沉睡的記憶一下子全部復蘇過來。我立即奔向玩具手槍櫃檯,買下最貴的玩具手槍,但當我轉回身時,發現商場門口的孩子不見了!我沖出商場門口去找,只見街道上車水馬龍,再也找不到那個孩子了。我不禁潸然淚下。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戀人悄然走過來,挽著我。我歎息一聲,向她陳述這段往事,戀人哭了,抱緊我,吻我。

我是老師,我時刻感到了自己責任的偉大,於是在一次班會,我帶上這支玩具手槍,向我的學生講述那段往事,同學們都哭了。

如有可能,我要讓每一個孩子都是幸福的。

作者 汪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