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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藝術走下神壇,是荒野藝術公園的偉大功績

2002 年, 美國藝術家 Jenny Holzer 受邀在 Wanas Konst 創作一件作品。 這是一座位於瑞典南部的雕塑公園, 占地 80 英畝, 掩映在 16 世紀古堡之後。 這座山牆城堡坐落于一片荒野之中,

頗具浪漫色彩。

整整兩天時間, Holzer 都在公園裡的兩座現代雕塑作品旁徘徊(一把用鹿角裝飾的巨型鋼椅與空地上的一間袖珍木屋), 其創造者能與行為藝術家 Marina Abramovic、視覺藝術家 Robert Wilson、建築師林瓔(Maya Lin)相媲美。

兩件藝術品矗立於高大的山毛櫸樹叢中, 周圍有時聚集了吃草的牛群。 (藝術基金會與一家乳牛場共用這片土地。 )樹林深處, Holzer 正在思考「光明與黑暗並存的童話」, 隨後, 她便邂逅了一片高及腰際的 18 世紀石牆。 「我開始按照它原有的模樣進行設計, 我明白這就是我想要的地方。 」

Martin Puryear 的「山毛櫸下的沉思」(Meditation in a Beech Wood, 1996), 位於 Wanas Konst

這就是「Wanas 牆」(Wanas Wall)。 每隔約 20 英尺, Holzer 就將不同的片語或真理刻於一塊石頭上, 這些文字都來自她過去的作品(Holzer 是一名概念藝術家, 旨在通過文字藝術達到發人深省的效果)。 其中一塊寫道, 「世間萬物, 皆微妙相通(All things are delicately interconnected)」。

Wanas Konst 雕塑公園建於 1987 年, 由一位鍾情藝術的律師 Marika Wachtmeister 一手打造。 Marika 當年嫁入貴族世家, 這個家族連續八代負責管理偏僻的 Wanas 地區。 除了 Wanas Konst, 全歐洲還有幾座荒野公園, 如義大利北部阿爾卑斯山穀的 Arte Sella、法國南部的 Refuge d'Art,

它們是第二股藝術公園建造浪潮的產物。

第一股浪潮包括 1960 年在紐約建成的暴風國王藝術中心(Storm King Art Center), 1977 年開放的英格蘭約克郡雕塑公園(Yorkshire Sculpture Park)。 如果視第一股浪潮為先鋒者, 它們打破了人們對於大型作品展覽地點和方式的習慣性認知, 那麼, 在 80 年代晚期和 90 年代早期掀起的第二波浪潮, 強調的則是因地制宜, 靈感源於當地的歷史風貌和自然景色, 強調藝術審美與所處環境間保持平衡的重要性。

曾幾何時, 這些公園的草坪被修剪得異常平整, 環衛工作也做得一絲不苟, 如今這一切已不復存在或者部分消失, 這些公園開始為回歸野性而歡欣鼓舞, 但有時過猶不及, 反而掩藏了身處其中的藝術品。 因此, 當人們再次看到這些藝術品,

感覺就像是發現了一個秘密, 在博物館之外看見藝術作品時的激動心情, 也會因未知的周遭環境而愈發強烈。

Stuart Ian Frost的「膚淺」(Skin Deep, 2012), 位於Arte Sella, 是一支打滿孔、燒焦的櫻桃樹幹

每一座藝術建築, 無論是多麼離經叛道, 都需要時間的沉澱, 才能趨於成熟:藝術需要打磨。

美感需要自我昇華。 人們意識到, Wanas Konst、Arte Sella、Refuge d 'Art 不僅僅是觀念的經典之作, 也堪稱空間的典範;在這裡, 裝置作品與所在地點、人工與自然完美融合, 原汁原味的自然環境蘊含著原汁原味的藝術珍品。

有人認為, 在更大的藝術世界裡, 藝術公園地位獨特, 愈發舉足輕重。 有些人極少有機會參觀博物館或白立方建築(許多美術館均採用白色立方體結構), 或者感到不自在;而藝術公園通常不在市中心, 門票便宜, 為這類人提供了欣賞雕塑作品的契機, 一飽眼福。 由此一來, 藝術公園不僅讓藝術走下神壇, 親近民眾, 還能夠以全新的視角觀看。

Wanas 公園位於瑞典落後的鄉村地區中部, 該地區最近入住了許多來自敘利亞和其他地方尋求庇護的難民。 去年,Wanas 公園共接待了 75000 名遊客,其中約半數很少去博物館,但是公園的中間地帶實際上全是樹叢。它占地廣,地貌千姿百態;在 70 餘件藝術品間漫遊,從草坪行至田野、森林,森林裡鳥兒輕語,長滿苔蘚的原木隨處可見。與遊客一樣,藝術家也是這裡的常客,他們可能來自五湖四海。 「不管事實怎樣,總感覺這裡不像是有錢人的私家花園,我很喜歡。」當代藝術策展人 Diana Campbell Betancourt 如是說。

這裡也成了一些城市居民的避難所,他們渴望擁抱自然。公園將藝術傳遞給那些沒有機會接觸藝術的人,同時也吸引了文化追尋者來探索野外世界。由此看來,公園借鑒了由 Walter De Maria 和 Robert Smithson 等藝術家發起的大地藝術運動,該運動意在破舊立新,推倒畫廊的圍牆,讓藝術作品走進自然,以天然素材進行創作。「大地藝術」與生俱來就反對體制,在藝術上表現了人類在荒蕪之境的渺小。

反觀藝術公園,其初衷在於吸引遊客前往批評者眼中的「山寨博物館」——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藝術裝置恰巧在室外。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兩種運動使觀賞本身更加重視自然環境的融入。紐約迪亞藝術基金會長期涉足大地藝術,基金會主席 Jessica Morgan 表示,Wanas Konst 等藝術公園之所以大受歡迎,源于其迎合了一種需求 ——「逃離數位化日益嚴重的城市生活,」他還補充道,「甚至前往公園的旅途也是逃離的一部分。」這種熱度讓當代人與藝術不再相逢不語。

Henrik Plenge Jakobsen的「如果人民無麵包果腹,讓他們吃蛋糕吧」(If the People Have No Bread, Let Them Eat Cake,2002),Henrik將綿羊塗成粉色,讓它們在草地上進食,該作品在2017年重新創作,11月上旬之前均可觀賞

但是,倘若你在室外偶遇一些藝術作品,不由自主地認為,它們之所以在那裡,只為等待你的到來,那麼這種經歷也是一種感官的體驗。「藝術的庇護」(Refuge d’Art)是 Andy Goldsworthy 的系列作品,由 11 座雕塑組成,散落在普羅旺斯高地,那裡偏僻荒蕪,崇山峻嶺,想要飽覽所有作品,必須沿古徑步行約 100 英里。(展覽所處的自然環境完美地詮釋了作品的名稱——「藝術的庇護」。)

英國雕塑家 Goldsworthy 在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藝術公園的創作之星,他目前在英格蘭做類似的專案。當年創作「Refuge d’Art」時,他與伽桑狄博物館(Musée Gassendi)合作,在 1999 年完成了第一座雕塑,之後逐漸完善。這一系列作品中,有少數雕塑是獨立結構,呈石陣佈局,石塊為蛋形,令人不禁想起古代墓地;在其他作品中,這位元藝術家將雕塑(隨意堆疊的石塊、像迷宮般錯綜複雜的石拱門)置於棄宅的圍牆之內,牆體經過他的重新改造,得以容納這些作品。比如,在從前的一處農舍內,一塊蛇形浮雕在牆壁上蜿蜒,牆上沾滿了該地區獨有的紅黏土。

Goldsworthy 表示,他的目的就是「衝破了表皮,直達肌底」,也直戳觀者的內心。欣賞這些作品(其中有 3 座雕塑甚至允許路人過夜)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促進了觀看者深度參與藝術和藝術創作,與其緊密聯繫,並無從分辨自己的驚歎感究竟源自何處。

Will Beckers 的「穿越靈魂」(Through the Soul)由榛樹枝搭建而成,2015 年起陳列于 Arte Sella

有時,這種驚歎近似於精神上的衝擊。Arte Sella 的雕塑大多由天然原料製成,擁有生命週期;它們隨季節流轉而變化,最終分解,歸於塵土。雕塑家 Patrick Dougherty 的「你是自由的」(You Are Free),是 3 個樹枝纏繞而成的巢穴式雕塑,棚屋般大小,形似龍捲風;Luca Petti 的「轉變」( Transition),是一組由木杆構成的星型放射物。但是,Arte Sella 最壯觀的藝術作品莫過於義大利藝術家Giuliano Mauri 于 2001 年建造的「樹木大教堂」(Tree Cathedral),這是一座大自然的聖殿,高聳入雲,由加固木柱和拱狀樹冠組成。

遊客漫步在「樹木大教堂」的林蔭小道上,一定會壓低聲音。在如此喧鬧紛擾的塵世之中,能與美麗獨處,同思緒共舞,是一種多麼難得的饋贈。紛飛的思緒,超脫俗世,回到童話,歸於幻境。這座雕塑提醒我們,這些藝術品及其公園,或許指出了我們這個時代必需的悖論:藝術公園與藝術品讓我們有機會見識比自己偉大的事物,但同時保證我們依舊是主角。在這裡,我們踏上探險之旅,但旅途中的趣事註定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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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Gisela Williams

攝影: Federico Ciamei

去年,Wanas 公園共接待了 75000 名遊客,其中約半數很少去博物館,但是公園的中間地帶實際上全是樹叢。它占地廣,地貌千姿百態;在 70 餘件藝術品間漫遊,從草坪行至田野、森林,森林裡鳥兒輕語,長滿苔蘚的原木隨處可見。與遊客一樣,藝術家也是這裡的常客,他們可能來自五湖四海。 「不管事實怎樣,總感覺這裡不像是有錢人的私家花園,我很喜歡。」當代藝術策展人 Diana Campbell Betancourt 如是說。

這裡也成了一些城市居民的避難所,他們渴望擁抱自然。公園將藝術傳遞給那些沒有機會接觸藝術的人,同時也吸引了文化追尋者來探索野外世界。由此看來,公園借鑒了由 Walter De Maria 和 Robert Smithson 等藝術家發起的大地藝術運動,該運動意在破舊立新,推倒畫廊的圍牆,讓藝術作品走進自然,以天然素材進行創作。「大地藝術」與生俱來就反對體制,在藝術上表現了人類在荒蕪之境的渺小。

反觀藝術公園,其初衷在於吸引遊客前往批評者眼中的「山寨博物館」——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藝術裝置恰巧在室外。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兩種運動使觀賞本身更加重視自然環境的融入。紐約迪亞藝術基金會長期涉足大地藝術,基金會主席 Jessica Morgan 表示,Wanas Konst 等藝術公園之所以大受歡迎,源于其迎合了一種需求 ——「逃離數位化日益嚴重的城市生活,」他還補充道,「甚至前往公園的旅途也是逃離的一部分。」這種熱度讓當代人與藝術不再相逢不語。

Henrik Plenge Jakobsen的「如果人民無麵包果腹,讓他們吃蛋糕吧」(If the People Have No Bread, Let Them Eat Cake,2002),Henrik將綿羊塗成粉色,讓它們在草地上進食,該作品在2017年重新創作,11月上旬之前均可觀賞

但是,倘若你在室外偶遇一些藝術作品,不由自主地認為,它們之所以在那裡,只為等待你的到來,那麼這種經歷也是一種感官的體驗。「藝術的庇護」(Refuge d’Art)是 Andy Goldsworthy 的系列作品,由 11 座雕塑組成,散落在普羅旺斯高地,那裡偏僻荒蕪,崇山峻嶺,想要飽覽所有作品,必須沿古徑步行約 100 英里。(展覽所處的自然環境完美地詮釋了作品的名稱——「藝術的庇護」。)

英國雕塑家 Goldsworthy 在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藝術公園的創作之星,他目前在英格蘭做類似的專案。當年創作「Refuge d’Art」時,他與伽桑狄博物館(Musée Gassendi)合作,在 1999 年完成了第一座雕塑,之後逐漸完善。這一系列作品中,有少數雕塑是獨立結構,呈石陣佈局,石塊為蛋形,令人不禁想起古代墓地;在其他作品中,這位元藝術家將雕塑(隨意堆疊的石塊、像迷宮般錯綜複雜的石拱門)置於棄宅的圍牆之內,牆體經過他的重新改造,得以容納這些作品。比如,在從前的一處農舍內,一塊蛇形浮雕在牆壁上蜿蜒,牆上沾滿了該地區獨有的紅黏土。

Goldsworthy 表示,他的目的就是「衝破了表皮,直達肌底」,也直戳觀者的內心。欣賞這些作品(其中有 3 座雕塑甚至允許路人過夜)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促進了觀看者深度參與藝術和藝術創作,與其緊密聯繫,並無從分辨自己的驚歎感究竟源自何處。

Will Beckers 的「穿越靈魂」(Through the Soul)由榛樹枝搭建而成,2015 年起陳列于 Arte Sella

有時,這種驚歎近似於精神上的衝擊。Arte Sella 的雕塑大多由天然原料製成,擁有生命週期;它們隨季節流轉而變化,最終分解,歸於塵土。雕塑家 Patrick Dougherty 的「你是自由的」(You Are Free),是 3 個樹枝纏繞而成的巢穴式雕塑,棚屋般大小,形似龍捲風;Luca Petti 的「轉變」( Transition),是一組由木杆構成的星型放射物。但是,Arte Sella 最壯觀的藝術作品莫過於義大利藝術家Giuliano Mauri 于 2001 年建造的「樹木大教堂」(Tree Cathedral),這是一座大自然的聖殿,高聳入雲,由加固木柱和拱狀樹冠組成。

遊客漫步在「樹木大教堂」的林蔭小道上,一定會壓低聲音。在如此喧鬧紛擾的塵世之中,能與美麗獨處,同思緒共舞,是一種多麼難得的饋贈。紛飛的思緒,超脫俗世,回到童話,歸於幻境。這座雕塑提醒我們,這些藝術品及其公園,或許指出了我們這個時代必需的悖論:藝術公園與藝術品讓我們有機會見識比自己偉大的事物,但同時保證我們依舊是主角。在這裡,我們踏上探險之旅,但旅途中的趣事註定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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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Gisela Williams

攝影: Federico Cia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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