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嘴短， 拿人的手軟。 ”小舅子星期天請我喝了一頓酒， 順便給我下達了一個任務：求一幅趙天成的字。
趙天成是我初中時的同學， 一個宿舍住過。 人家現在是小城知名的書法家，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潤格已達1200元一個平方尺。
“你一個生意人， 要趙天成的字有什麼用？”
“生意人就不能附庸風雅？”小舅子說。
小舅子的公司搬家， 老闆桌後面的牆上空蕩蕩的。 他聽說趙天成的行草瀟灑飄逸自成一格， 向他求墨寶的人趨之若騖， 也想給辦公室增加點文化品位。
“誰讓你是我的小舅子呢， 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當天晚上， 一個電話， 我把趙天成約到了茶社。 老同學見面， 自然是分外親熱。 可當我拋出這次見面的意圖後， 趙天成的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 “如果是你自己要字， 沖著老同學的交情， 三幅兩幅都行， 真草隸篆隨挑。
見我一臉疑惑， 趙天成接著說： “市場經濟， 書法家也要吃飯， 書法家的字也是商品， 可以買， 但不可以求。 我在小城也混了個臉熟， 可不能帶頭壞了業內的規矩。 ”
我尷尬不已， 只好把趙天成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小舅子。 小舅子聳聳肩： “這些文人啊， 倒也與時俱進了。 ”
小舅子在生意場做事， 向來是想得到就做得到。 看到他的一副落寞相， 我出主意： “乾脆這樣， 馬上就要春節了， 你牽頭搞一個迎新春書畫名家筆會， 誰的字還要不到？你只需要請兩桌飯， 每個書畫名家包個500塊錢紅包。 ”
小舅子連連擺手：“不是我捨不得這個錢， 實在是筆會上的字都是急就章， 少有精品。 ”
又過了個把月， 小舅子突然打電話給我： “趙天成的字搞到了，
我當即打車趕到小舅子的辦公室， 一看， 不禁啞然失笑， 是趙天成的字， 用筆、結字深得二王精髓， 枯濕濃淡富於變化， 但整件作品章法混亂， 又沒落款和章印。
“字是哪來的？”
小舅子神秘一笑： “我公司裡專門派了一個人在趙天成家附近盯梢，
原來如此！“只是作品沒有章印， 可是一文不值。 你沒聽說過嗎， 許多知名書法家出來帶筆帶紙， 就是不帶章印。 你要求字， 好， 寫給你， 可回頭你還得到他家裡去蓋章， 而蓋章的往往是書法家的老婆兼經紀人。 ”
小舅子不以為然： “我會變廢為寶的。 只要你什麼時候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把趙天成帶到我辦公室走一遭。 ”
趙天成那天的臉色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的雙眼死死盯著小舅子辦公室裡的字， 臉色鐵青：“哪里弄來的？趕快拿下！”
小舅子顯得漫不經心： “一個廢品收購站的朋友送的。 趙老師， 我對您可是仰慕之至啊， 凡是到過我辦公室的人， 都讚不絕口誇您的字呢。
三天后， 趙天成親自騎個三輪車， 把一幅用紅木鏡框裱好的作品送到了小舅子的辦公室。 小舅子要付錢， 趙天成毅然拒絕。
小舅子樂得一個勁兒朝我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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