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錦衣》中的戲曲小調, 亦俗亦雅;《檀香刑》 中生生不息的茂腔;《生死疲勞》在章回體中書寫“六道輪回”……小說家莫言似乎相當擅於從民間文藝資源中“變戲法”。 具體怎麼個變法? 如何最大限度啟動繼承本土文學的優秀傳統? 這是許多作家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
12月10日在滬舉行的思南讀書會, 因作家莫言與評論家、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陳思和的對談, 現場幾乎“站無虛席”, 互動踴躍。 不少讀者發現, 莫言的文學創作曾受福克納、瑪律克斯等外國現代作家的影響, 作家本人並不諱言, 但他同時強調, 不能讓這“兩座西方灼熱的火爐”擠壓了敘事空間,
在陳思和看來, 以莫言小說創作為參照, 其作品中的魔幻變異、荒誕元素, 都與中國民間文化傳統緊密關聯。 當作家對民間文化形態從不純熟到純熟、從不自覺到自覺、從淺嘗輒止到深度開掘、探索和提升, 中國當代文學創作將迸發出更長久深遠的生命力。
有出息的中國作家要寫出民族特色來
“我的故鄉山東高密號稱有四寶:剪紙、木板年畫、茂腔、泥塑, 這些民間藝術是我創作靈感的重要來源。 ”莫言笑稱, 民間生活包羅萬象, 除了“四寶”, 故鄉獨特的人文風貌、方言對話等,
比如長篇小說《檀香刑》讓山東地方戲之一茂腔為人所知, 眼下《檀香刑》被改編成歌劇巡演;不少中短篇創造性運用 《西遊記》《聊齋》 等古代小說中的動物、幻境等神秘意象, 使作品的現實批判性包裹在豐富敘事藝術中;話劇劇本《我們的荊軻》取材於《史記·刺客列傳》, 以現代思想對耳熟能詳的歷史傳奇展開再創造。 “小說故事在說書人的嘴巴裡, 在民間的土檯子上。 ”莫言認為, 民間生活是藝術創作的原料庫, 一味模仿西方的文學創作是沒有出息的, 必須寫出具有民族特色、作者辨識度的作品,
在莫言看來, 所謂文學傳統, 實際上包含兩個層面。 其一體現在一部部文學遺產裡, 是印到紙上或刻在碑上的文學作品, 另一層面沒有印成書, 在民間以口頭方式一代代傳承, 可能來自集市上的民間說書人、生產隊的飼養棚, 口口流傳。 “民間是廣泛的概念, 上海難道就沒有民間嗎? 高樓大廈裡面照樣有。 ”
充分利用民間鄉土資源, 需要每個作者都瞭解自己的生活圈子, 熟悉周圍的事, 善於從生活中捕捉故事情節, 並從民間對話中提煉出文學語言。 評論家陳思和以莫言小說 《生死疲勞》 為例:“莫言讀過大量山東地區民間故事、小說, 最著名的就是蒲松齡的 《聊齋志異》,
文學譜系中的古典傳統被啟動, 煥發出現代生命力
不過, 光一味“還原式”借用傳統文化, 還不夠。 在評論界看來, 民族土壤、民間文化元氣, 要煥發出現代生命力, 需融合現代審美觀念與寫作風格。
對此, 陳思和深有感觸。 他以莫言成名作《透明的紅蘿蔔》為例, 作品的現代思維和審美方式, 並沒有給人一種很“土”的感覺, “莫言的敘事, 把文本做得非常複雜, 有對民間文化的提升, 還有豐饒的意象”。 換句話說, 建立在鄉村故事基礎上的優秀小說, 本身也應是充滿開放性、不封閉的。
最近, 莫言發表在 《人民文學》的劇本新作 《錦衣》, 正是基於民間故事的改編,
有評論家評價, 深耕“高密東北鄉”這片沃土的同時, 莫言借力傳統藝術資源, 用地域化的人物景觀鑿出了一口緊貼生活的深井, 這為當下創作帶來不少啟發。 恰如陳思和所說, 一個作家首先要關注的就是現實生活, 在生活當中來體察書寫人心,找到民族文化力量的源泉。(文:許暘)
在生活當中來體察書寫人心,找到民族文化力量的源泉。(文:許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