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人的飲食習慣中的一個大蔥蘸醬, 在影視劇裡時常出現, 表現出東北人獨特的飲食特徵。 炕上盤腿而坐, 小方桌子上, 一盤蔥, 一碗醬, 拔拉一口飯, 拿一根蔥, 蘸一點醬, 嚼得津津有味, 這是多數東北人每天吃飯時的基本動作。 對我來說, 大蔥蘸醬, 比任何的美味都好吃, 給我什麼都比不上這一口香。
聽母親講, 做大醬的原材料可以用高粱、玉米, 當然, 最好最為好吃的當屬黃豆了, 高粱、玉米麵做出來的醬不細膩, 醬質很是粗糙, 也沒有黃豆的香。 事實上, 植物都有著自己的本香, 不同的是, 人們喜歡不喜歡, 香氣濃不濃, 大蔥的香氣與黃豆的濃香混合在一塊, 溫潤著味蕾, 讓人享受這道美味, 享受人類的聰明才智創造出的一道時常想起的菜肴。
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初, 父親從北京的總部調到了湖北省房縣的部隊工作, 我們搬家到了這裡。 當我們想再吃大蔥蘸醬時,
一年, 部隊從東北拉來了一些上等的黃豆, 說是上等, 黃豆的
大小很是均勻, 顆粒飽滿, 比常見的黃豆稍微大一點。 部隊給每戶分了五十斤, 母親是相當的高興, 之所以高興, 這些黃豆可以做大醬了。
連續幾天的晚飯後, 母親收拾完, 安排弟弟、妹妹睡下, 我和母親便開始炒黃豆,
把幾十斤黃豆炒完, 和母親將豆子裝入口袋, 抬到附近生產隊的磨房裡將炒熟的黃豆磨成麵粉。 從母親炒黃豆的那天起, 家裡就彌漫著沁香, 鄰居阿姨時不時地問:“你們家幹什麼那?這麼香。 ”, 有了炒黃豆, 我和弟弟、妹妹有了幾日的零食, 格外地高興, 上學時, 母親給我衣兜裡裝一些, 到了學校, 給要好的同學一點, 經濟匱乏的年代裡,
把炒熟的黃豆全部磨成粉, 母親開始按照步驟製作大醬了。 在熟黃豆粉里加些水, 做成麵團, 揉出的麵團跟饅頭大小差不多, 把麵團放在竹篩子裡, 端到太陽底下曬, 麵團完全曬透曬乾了, 再將麵團一個一個的擺在盆子裡, 蓋上稍微潮濕一點的紗布, 到了一定時間, 麵團起了一層白毛, 再一次將麵團擺在竹篩子裡在太陽底下曬, 徹底曬乾了, 在案板上將麵團敲碎, 再用擀麵杖擀成粉狀, 溫開水裡放入大量的鹽, 倒入面裡攪拌成湖狀, 反復地攪拌均勻後, 放入罎子裡, 壇口蓋上紗布, 紗布與壇口頸部用繩子紮起來, 再蓋上木蓋, 一個月後, 一罎子香噴噴的大醬便好了。
罎子裡取大醬時, 一般情況下都是由母親親自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㧟(東北話kuai,即:舀)在每一次㧟(東北話kuai, 即:舀)醬時, 母親要都千叮囑萬囑咐, 必須要把勺子或是筷子擦得乾乾淨淨, 必須乾燥, 不然壇裡進了生水會長蛆, 確實是, 小時候, 夏季裡, 曾經在商店裡看到, 營業員在裝大醬的壇裡撈蛆的情景。
開始跟母親做大醬時,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反復的曬,還要使其泛出白毛來,後來明白了,這是個發酵的過程,黃豆得到很好的發酵,才能散發出濃濃的香氣。
在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末期,父親的再一次工作調動,我們搬家到了西安,在托運這壇大醬時,父親著實費了不少心思。連罎子帶醬幾十斤重,罎子在運輸的過程中又怕碰撞,父親專門為此讓人量身定做了一個木箱子,箱底墊的當時木工用手推刨子推出的刨花,周圍還有頂端被刨花嚴嚴實實地包裹著。
這一罎子大醬,我們一家人吃了有十多年,母親講,醬是越放顏色越黑,味道越香醇,就跟酒一樣,年代越久越好喝。
四季裡,誰若想了,在罎子裡㧟(東北話kuai,即:舀)上兩勺,一家人你一蘸我一蘸,一小碗醬在嘎吱嘎吱的咀嚼中就見底了。
一道美味停在了母親的年齡裡,是我一生中品嘗到的最美的味道。年事已高的母親,沒有能力和精力再為我們做這一口。
曾經裝大醬的罎子,仍然放在父母家裡的廚房一角,裡面被母親洗得乾乾淨淨,它的使命已完成,只能在這裡隨歲月流逝,丈量著時間的分分秒秒,鬥轉星移。
許雙福
開始跟母親做大醬時,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反復的曬,還要使其泛出白毛來,後來明白了,這是個發酵的過程,黃豆得到很好的發酵,才能散發出濃濃的香氣。
在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末期,父親的再一次工作調動,我們搬家到了西安,在托運這壇大醬時,父親著實費了不少心思。連罎子帶醬幾十斤重,罎子在運輸的過程中又怕碰撞,父親專門為此讓人量身定做了一個木箱子,箱底墊的當時木工用手推刨子推出的刨花,周圍還有頂端被刨花嚴嚴實實地包裹著。
這一罎子大醬,我們一家人吃了有十多年,母親講,醬是越放顏色越黑,味道越香醇,就跟酒一樣,年代越久越好喝。
四季裡,誰若想了,在罎子裡㧟(東北話kuai,即:舀)上兩勺,一家人你一蘸我一蘸,一小碗醬在嘎吱嘎吱的咀嚼中就見底了。
一道美味停在了母親的年齡裡,是我一生中品嘗到的最美的味道。年事已高的母親,沒有能力和精力再為我們做這一口。
曾經裝大醬的罎子,仍然放在父母家裡的廚房一角,裡面被母親洗得乾乾淨淨,它的使命已完成,只能在這裡隨歲月流逝,丈量著時間的分分秒秒,鬥轉星移。
許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