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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瀕危少數民族語言 “國家隊”加入

哈尼族的學生在上課。 李松梅供圖

7日, 150卷麗江納西族東巴經手抄本捐贈收藏儀式在國家博物館舉行。 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

專家稱中國130種語言中大部分走向瀕危;部分本族人員開設微信群學語言, 國家出臺“語保工程”

12月7日上午, 中國國家博物館收到一份特別的捐贈——150卷麗江納西族東巴經手抄本。

東巴文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活著的“象形文字”, 東巴古籍文獻於2003年8月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記憶遺產名錄。

國家博物館館長呂章申在捐贈儀式上說, 由於象形文字以表形、表意為主, 東巴古籍在傳承中有大量的口傳成分,

因此這也是一項浩大的記憶工程。 這些東巴經, 將成為研究古代納西族乃至古代西南民族不可或缺的珍貴資料。

然而, 在全球化背景下, 少數民族族裔的語言文化受到的衝擊越來越大。 中國使用人口100人以內的語言有7種;使用人口為一百到一千的有15種。 有的語言已經消亡, 如滿語、羿語、木佬語和哈卡斯語。 還有一些語言, 如阿龍語、赫哲語, 現在只剩幾個老人講得好。

如今, 無論是政府層面還是民間, 都已經行動起來, 拯救那些處於瀕危邊緣的語言。

阿龍語只剩十幾個老人講得好

中國一共有多少種語言?

你可能想不到, 答案遠遠多於民族數量, 130多種。

但這130多種語言, “活力”卻不盡相同, 除了幾種使用人口多的語言外,

在中國社科院著名漢藏語專家孫巨集開看來, 大部分語言都在走向瀕危。

孫巨集開做了60多年的語言田野調查。 他舉了一個目前處於極度瀕危的例子。

從1960年開始, 他每隔四五年都會去雲南怒江州貢山縣的丙中洛鄉和捧打鄉, 那裡居住著怒族的一個支系“阿龍”。

“怒族有四個支系, 各說不同的語言, 阿龍語是最瀕危的一種。 ”孫宏開說, 1960年, 他第一次去調查, 大概有400人能講。 如今只有100人能講, 並且都是老人, 講得好的只有十幾個老人, 年輕人都不講了。

他此前做的調查顯示, 中國使用人口100人以內的語言有7種;使用人口為一百到一千的有15種。 有的語言已經消亡, 如滿語、羿語、木佬語和哈卡斯語。 “像阿龍語這種情況的,

中國大陸還有十幾種, 如赫哲語。 ”孫宏開說。

全國人大代表、黑龍江省同江市街津口赫哲族鄉中心校小學教師劉蕾證實了這個情況。

她生活的街津口鄉是“六小”民族赫哲族的聚居區。 “之前有個調查, 當時完全掌握赫哲語的只有十幾個老人。 不過現在很多人也在學習, 能掌握一些對話。 ”劉蕾說。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

黨項民族是古羌人的一支, 曾經建立過西夏王國, 如今黨項語已經完全消亡。 滿語也幾乎步了黨項語的後塵。 專家稱, 這個曾經在中國歷史上建立兩個王朝的民族, 後代已經沒有人會說滿語。

雲南省紅河縣浪堤鄉洛瑪村是哈尼族聚居的村落, 村子目前有137戶人家。 在紅河州民族研究所工作的李松梅也是從這個村子走出來的,

前段時間她做過調查, 村裡35歲以上的人還有逾90%的人在說哈尼語, 但是35歲以下的人, 已經有一半不說了。 “能唱我們民族哭嫁歌的人, 已經找不出十個。 ”

走出聚居地後很難保持母語

赫哲語的瀕危處境, 在劉蕾看來, 與他們民族人口少不無關係。

赫哲族主要分佈於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交匯處, 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 赫哲族人口只有5354人。

“我們人口少, 大部分與漢族人通婚。 交流肯定要說漢語, 赫哲語說得就少了。 ”劉蕾說。

孫巨集開說, 雜居的少數民族語言更加容易走向瀕危, 湖南桑植白族也證明了這一點。 桑植白族保留了白族的很多習俗, 但是不會說白語。

如今, 越來越多的少數民族人選擇走出去。

走出去的人, 保持母語更加艱難。

李松梅老家的哈尼族村落, 據她介紹, 年輕人大部分出去打工, 他們有的將孩子直接帶去, 有的是孩子放假時去一兩次。 “城市對孩子們衝擊很大, 去了之後就不說哈尼語了, 覺得土。 我跟他們說哈尼語, 他們就用漢語回我。 ”李松梅說。

所有的受訪者還提到一個原因, 就是媒體發達, 帶來普通話普及。

“社區比較封閉的時候, 保持母語很容易。 隨著廣播、電視、網路的傳播, 自然而然就習得了漢語。 ”不過, 孫巨集開認為, “少數民族語言消亡的原因很複雜, 很難一概而論。 ”

文字成為語言保護的“密碼”

在孫巨集開看來, 語言本身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承載了族群幾千年的文化現象。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知識系統。 語言是傳承這套知識的載體。如果保護不及時,語言消失了,知識也就消失了。

身為人大代表的劉蕾,做了很多調查,也提了一些建議,劉蕾的想法就是,“別在我們這代人手上,讓赫哲族文化消失”。

他們現在會排一些民族舞蹈,即使很小的孩子也會參加。魚皮服飾、魚骨紀念品的製作和民族旅遊,讓劉蕾的鄉親看到實實在在的收益,激勵了他們學習民族文化。

王峰、李松梅和他們的同事,則會舉辦各種語言培訓班,甚至利用微信群學習語言。

李松梅和普亞強建立了“哈尼文學習QQ群、微信群”,群裡吸引了一批熱愛本族語言文化的年輕人。他們已經能夠熟練使用哈尼文記錄自己民族的傳統詩歌與民間傳說故事等。

在王峰老家,大理白族自治州,一些學校每週會加一節民族語言的課程。

在這些保護行動中,文字成為拯救語言的密碼。

歷史上,大部分民族是沒有自己文字的。極少數民族,用漢字轉寫,如古壯文、老白文等。新中國成立後,上世紀50年代,為部分少數民族創立了自己的文字。1957年,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哈尼文創立。但是,當時政策時間很短,1958年創立的白文並沒有得到國務院批准。

2013年雲南省出臺《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工作條例》,成為出臺該意見的第一個非自治區省份。條例承認了14個少數民族使用的22種文字,白文成為其中之一。

“條例影響挺大,那以後做任何工作都有法律依據了。”王峰說,“因為大部分人有英文和拼音基礎,四五天就能全部學會。手機發送也方便,我們還製作了雙語言表情包。湖南和貴州的白族,學習熱情也很高。”

據他介紹,他們現在鼓勵一些民間藝人用拼音白文記錄。“這些民間藝人,會唱很多民族故事。他們之前記音都是用的老白文,很少有人能看懂了。現在我們鼓勵他們用拼音白文來記音,這樣有利於流傳。”

“語保工程”為大家留住鄉音

除了民間課程,地方政府也在行動。

雲南民族大學從2012年起,每年都會定向招收哈尼語專業的學生。這是紅河州政府與雲南民族大學的合作辦學專案,來自不同地區不同支系的哈尼族學生進入雲南民族大學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專業進行本科教育學習,他們畢業後成為哈尼語保護傳播的重要力量。

“國家隊”的加入,則讓少數民族語言保護的力量瞬間壯大起來。

2015年,我國啟動了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這是繼1956年開展全國漢語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普查以來,我國語言文字領域又一個由政府組織實施的大型語言文化國家工程。

“每種語言記錄3000個常用詞、100個句子和400分鐘的文化典藏。”孫宏開介紹說,三年來取得的效果是很明顯的。

去年,語保工程已按計劃完成81個少數民族語言(含瀕危語言)調查點、53個漢語方言(含瀕危方言)調查點和32個語言文化調查點的工作任務。

當然,任務依然艱巨,中國語言資源保護研究中心主任曹志耘接受採訪時說,800多個調查點尚未啟動,東南地區方言極為複雜,設點多、難度大,今後的工作任務仍然十分艱巨。

“除了這樣單純記錄保護外,傳承更重要。”孫巨集開認為,應該成系統地保護每一個民族的語言文化。他花8年時間編纂的《白馬大詞典》,就包括中藥、農耕、紡織等各個子系統。

“希望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本民族的人和語言學家共同努力,讓語言更好地傳承下去。”孫宏開說。

新京報記者 李玉坤

語言是傳承這套知識的載體。如果保護不及時,語言消失了,知識也就消失了。

身為人大代表的劉蕾,做了很多調查,也提了一些建議,劉蕾的想法就是,“別在我們這代人手上,讓赫哲族文化消失”。

他們現在會排一些民族舞蹈,即使很小的孩子也會參加。魚皮服飾、魚骨紀念品的製作和民族旅遊,讓劉蕾的鄉親看到實實在在的收益,激勵了他們學習民族文化。

王峰、李松梅和他們的同事,則會舉辦各種語言培訓班,甚至利用微信群學習語言。

李松梅和普亞強建立了“哈尼文學習QQ群、微信群”,群裡吸引了一批熱愛本族語言文化的年輕人。他們已經能夠熟練使用哈尼文記錄自己民族的傳統詩歌與民間傳說故事等。

在王峰老家,大理白族自治州,一些學校每週會加一節民族語言的課程。

在這些保護行動中,文字成為拯救語言的密碼。

歷史上,大部分民族是沒有自己文字的。極少數民族,用漢字轉寫,如古壯文、老白文等。新中國成立後,上世紀50年代,為部分少數民族創立了自己的文字。1957年,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哈尼文創立。但是,當時政策時間很短,1958年創立的白文並沒有得到國務院批准。

2013年雲南省出臺《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工作條例》,成為出臺該意見的第一個非自治區省份。條例承認了14個少數民族使用的22種文字,白文成為其中之一。

“條例影響挺大,那以後做任何工作都有法律依據了。”王峰說,“因為大部分人有英文和拼音基礎,四五天就能全部學會。手機發送也方便,我們還製作了雙語言表情包。湖南和貴州的白族,學習熱情也很高。”

據他介紹,他們現在鼓勵一些民間藝人用拼音白文記錄。“這些民間藝人,會唱很多民族故事。他們之前記音都是用的老白文,很少有人能看懂了。現在我們鼓勵他們用拼音白文來記音,這樣有利於流傳。”

“語保工程”為大家留住鄉音

除了民間課程,地方政府也在行動。

雲南民族大學從2012年起,每年都會定向招收哈尼語專業的學生。這是紅河州政府與雲南民族大學的合作辦學專案,來自不同地區不同支系的哈尼族學生進入雲南民族大學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專業進行本科教育學習,他們畢業後成為哈尼語保護傳播的重要力量。

“國家隊”的加入,則讓少數民族語言保護的力量瞬間壯大起來。

2015年,我國啟動了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這是繼1956年開展全國漢語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普查以來,我國語言文字領域又一個由政府組織實施的大型語言文化國家工程。

“每種語言記錄3000個常用詞、100個句子和400分鐘的文化典藏。”孫宏開介紹說,三年來取得的效果是很明顯的。

去年,語保工程已按計劃完成81個少數民族語言(含瀕危語言)調查點、53個漢語方言(含瀕危方言)調查點和32個語言文化調查點的工作任務。

當然,任務依然艱巨,中國語言資源保護研究中心主任曹志耘接受採訪時說,800多個調查點尚未啟動,東南地區方言極為複雜,設點多、難度大,今後的工作任務仍然十分艱巨。

“除了這樣單純記錄保護外,傳承更重要。”孫巨集開認為,應該成系統地保護每一個民族的語言文化。他花8年時間編纂的《白馬大詞典》,就包括中藥、農耕、紡織等各個子系統。

“希望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本民族的人和語言學家共同努力,讓語言更好地傳承下去。”孫宏開說。

新京報記者 李玉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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