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倩 載於中讀App
12月19日， 單向空間愛琴海店， 張大春《春燈公子》簡體版發佈。 大春老師只簡短介紹了一下這本書的緣起， 後邊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了跟讀者互動， 回答中他都會講起一個故事， 講述時聲情並茂， 真的如書之封面上所寫， 是個地地道道的“說書人”。 要我說《說三國》做成音訊節目還是有些浪費大春老師的才情， 那舉手投足間真的處處有戲， 何不考慮來個電視書場。 咳咳， 道長和《看理想》的小編們， 我就不收創意費了。
《春燈公子》並不是一本新書， 它的繁體版出版於2005年。 它是張大春“春夏秋冬”四部曲的第一部。 後邊的幾部分別是《戰夏陽》、《一葉秋》和預期明年完成的《北國之冬》（印象中是說的這個名字）。 此四部曲的緣起是90年代中， 臺灣引進了卡爾維諾的四卷本《義大利民間故事選》， 大春老師受此啟發希望寫一系列有內在邏輯與精神的完全虛構的故事。
《春燈公子》講的是一個江湖故事， 而它又是由多個小故事串聯而成， 有些像薄伽丘的《十日談》， 但又不似《十日談》明確說故事的人的身份。 每個故事大春老師還都題了一首古詩。
《戰夏陽》是大春老師鑽進不為現代人所知的文獻中， 揀選歷代筆記中的內容進行點染， 用誇張的形式使其豐足化， 是不像故事的故事。
《一葉秋》裡講的都是老太太的故事， 是家裡的故事， 有的來自大春老師的奶奶， 有的來自曾祖母、高祖母， 一代代傳下來的故事。 在這篇中說故事的人之間有了互動。
《北國之冬》則是把傳統筆記、民間故事以現代西方小說的方式呈現出來。
大春老師說， 別人看他的作品上的當越大， 他自己得到的樂趣也就越多。 這算不算盡顯頑童本色。
故事還要從他那三篇左右互搏的《猴王案考》說起。 那還是在他做編輯的時候， 小年的版面空著兩版一萬來字的篇幅， 主編交給大春老師來填滿， 沒啥要求， 過年嘛， 熱鬧就好。 由於活兒比較急， 主編還寬慰他說， 沒事， 過年沒人看報紙的。 由於新年是猴年， 大春老師就寫了這篇《猴王案考》， 下印廠前還一本正經的跟主編說， 我考證出了孫悟空的身世。 主編當時已經跟他坐電梯準備回家過年， 聽聞這事急忙又返回辦公室， 要求在頭版寫上， 張大春考證出了孫悟空的身世。
這事到這裡還沒算完， 在寫這篇《猴王案考》的時候， 大春老師自己就埋下了不少雷， 然後嘞， 他自己化名“江淮客”（音）， 寫了篇批駁自己的文章， 投到了《聯合文學》， 這還不過癮， 自己又對江淮客的糾錯做了一一回應。 我真只想說， 大春老師， 您真會玩。
《猴王案考》發了以後， 有位他很尊敬的一位前輩對他說， 你可以申請升等了（升副教授）， 你已經有學術的文章《猴王案考》了啊。 大春老師耿直地說， 那是我編的。 據說那位前輩的臉登時就垮了下來， 可能當時絕交的心都有了吧。 不過大春老師講這一段的時候可是頗為得意的，
至於學究， 我寫下這詞的時候還特意去查了查， 怕只有貶義， 查後還是放了心的。 這場活動的嘉賓顧文豪就說大春老師有考據癖。 大春老師是以學者的角度書寫小說， 從歷史中打撈出不為人所知的“低端”知識， 受主流價值觀排擠的內容。 他書寫的面向是民間的， 他的價值取向是人棄我取。 他將知識的邊界變得鬆動， 知識通過想像的形式呈現了出來。
記得在《認得幾個字》阿城的序中曾寫道， 張大春總是突然問身邊的朋友：民國某某年國軍政戰部某某主任的前任是誰？快說！王安石北宋某年某詩最後一句是什麼？快說！阿城被嚇得魂飛魄散。 看《認得幾個字》一書， 除了大春老師的舐犢情深，兩位寶貝的奇思妙語，就是一張照片中那滿眼的書了。
我也是從這裡知道，別總說小說是創作，靠靈感，深厚的學養與不斷的鑽研才成就了所有的寫作者。
大春老師說他喜歡看90冊的《中國歷代筆記小說》，雖然讀起來很辛苦，但能得到意外的樂趣。看魏晉之人如何已有了西方寫實主義小說的影子，看古代人寫故事的手藝。
所以所謂學究，絕無絲毫貶義，而是對大春老師這種鑽入故紙堆中汲取養分的方式表示的最大敬意。
Q&A活動的後半部分主要是讀者提問，每段互動大春老師都會起身回答，還會親手把自己寫的字作為獎品送到提問者手中。枉我學了四年的新聞，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個問題來。
Q:生活中哪些瞬間觸發了你的寫作？
A:我的好朋友楊照身上好像有這麼個開關，遇到一個事突然讓他想到了什麼。我身上似乎沒有。我覺得任何長遠的影響不能歸諸于單一的事件。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就是在讀《百年孤獨》時，看到飛毯繞屋飛行時，有一瞬間我真的被騙，信以為真了。
Q:您的作品多以男性視角寫作？是否考慮過女性視角的寫作？
A:我的一篇小說《牆》就用的女性視角，不過讓一位元長輩評價說，看起來還是男性視角，讓我很傷心。後來想想他也是男的，怎麼知道什麼才是女性視角。在《大唐李白四》中會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是女性視角。
Q:西方小說與中國傳統筆記小說的區別？
A:中國傳統筆記小說的結尾常常不知所蹤，西方小說在最後會有隱喻與情感的頓悟。（以《離魂》為例）
Q:您的書需要很多的背景知識才能讀懂，您會不會因此去考慮讀者的感受，把書寫的易讀一些？
A:我雖然不常失眠，但偶爾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把《大唐李白鳳凰台》拿出來翻，通常翻不到4頁就睡著了。不過我會不會為此改變我的寫作，不會。我睡不著是我的事，你們看不懂是你們的事。
Q:我非常喜歡蘇東坡這個歷史人物，但我覺得市面上有關他的傳記寫的都不夠好，我想自己寫一部。我是以歷史小說的形式寫，還是以《大唐李白》這樣的形式寫更好呢？
A:蘇軾有一個超級粉絲叫葛延之，蘇軾一路貶官，他一路自費追著蘇軾走。完全可以站在他的角度去寫蘇軾。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敘述者也是一個旁觀者一樣。你要趕緊寫啊，你要是不寫，我就寫了。
Q:您的作品中很少寫愛情？
A:愛情可以讓瓊瑤去寫（笑）。有很多事也不是直接去寫愛情，但剝開文本表面，愛情就埋藏其中。
Q:現在人工智慧很火，將來人工智慧會取代寫作者嗎？
A:人工智慧現在看來會變得無遠弗屆，無所不在，但我認為人工智慧職能取代上一代人工智慧，而不會取代人。
現場的精彩內容還有很多，能記錄下來的可能不足一半，希望明年《雪國之冬》發佈時再見。我這回一定要先想好問題！
（文章首發自公眾號:靈魂現場。）
除了大春老師的舐犢情深，兩位寶貝的奇思妙語，就是一張照片中那滿眼的書了。我也是從這裡知道，別總說小說是創作，靠靈感，深厚的學養與不斷的鑽研才成就了所有的寫作者。
大春老師說他喜歡看90冊的《中國歷代筆記小說》，雖然讀起來很辛苦，但能得到意外的樂趣。看魏晉之人如何已有了西方寫實主義小說的影子，看古代人寫故事的手藝。
所以所謂學究，絕無絲毫貶義，而是對大春老師這種鑽入故紙堆中汲取養分的方式表示的最大敬意。
Q&A活動的後半部分主要是讀者提問，每段互動大春老師都會起身回答，還會親手把自己寫的字作為獎品送到提問者手中。枉我學了四年的新聞，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個問題來。
Q:生活中哪些瞬間觸發了你的寫作？
A:我的好朋友楊照身上好像有這麼個開關，遇到一個事突然讓他想到了什麼。我身上似乎沒有。我覺得任何長遠的影響不能歸諸于單一的事件。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就是在讀《百年孤獨》時，看到飛毯繞屋飛行時，有一瞬間我真的被騙，信以為真了。
Q:您的作品多以男性視角寫作？是否考慮過女性視角的寫作？
A:我的一篇小說《牆》就用的女性視角，不過讓一位元長輩評價說，看起來還是男性視角，讓我很傷心。後來想想他也是男的，怎麼知道什麼才是女性視角。在《大唐李白四》中會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是女性視角。
Q:西方小說與中國傳統筆記小說的區別？
A:中國傳統筆記小說的結尾常常不知所蹤，西方小說在最後會有隱喻與情感的頓悟。（以《離魂》為例）
Q:您的書需要很多的背景知識才能讀懂，您會不會因此去考慮讀者的感受，把書寫的易讀一些？
A:我雖然不常失眠，但偶爾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把《大唐李白鳳凰台》拿出來翻，通常翻不到4頁就睡著了。不過我會不會為此改變我的寫作，不會。我睡不著是我的事，你們看不懂是你們的事。
Q:我非常喜歡蘇東坡這個歷史人物，但我覺得市面上有關他的傳記寫的都不夠好，我想自己寫一部。我是以歷史小說的形式寫，還是以《大唐李白》這樣的形式寫更好呢？
A:蘇軾有一個超級粉絲叫葛延之，蘇軾一路貶官，他一路自費追著蘇軾走。完全可以站在他的角度去寫蘇軾。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敘述者也是一個旁觀者一樣。你要趕緊寫啊，你要是不寫，我就寫了。
Q:您的作品中很少寫愛情？
A:愛情可以讓瓊瑤去寫（笑）。有很多事也不是直接去寫愛情，但剝開文本表面，愛情就埋藏其中。
Q:現在人工智慧很火，將來人工智慧會取代寫作者嗎？
A:人工智慧現在看來會變得無遠弗屆，無所不在，但我認為人工智慧職能取代上一代人工智慧，而不會取代人。
現場的精彩內容還有很多，能記錄下來的可能不足一半，希望明年《雪國之冬》發佈時再見。我這回一定要先想好問題！
（文章首發自公眾號:靈魂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