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開林
在國家、部落、利益集團之間, 智力的博弈, 武力的較量, 財力的比拼, 歸根到底都是人才的競爭, 亂世尤其如此。
東漢末葉, 軍閥暴恣, 生靈塗炭。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極力網羅文武人才, 其麾下猛將如雲, 謀士如雨, 好鋼全都用在刀刃上。 曹操的長期經營實效卓著, 他死後, 魏國憑仗遠超西蜀、東吳的人才厚勢和優勢, 成為三足鼎立中的頭號“大腿”。 反觀東漢末年袁紹、袁術、劉表、公孫瓚這些割據一方的軍閥, 為淵驅魚, 為叢驅雀, 導致人才斷檔, 無不以完敗謝幕。
世間的文臣武將, 德厚者多半才弱, 才高者多半德薄,
建安十五年, 曹操頒佈《求賢令》:“……今天下尚未定, 此特求賢之急時也。 ‘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 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若必廉士而後可用, 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有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 唯才是舉, 吾得而用之。 ”這道求賢令所列舉的三人皆為高才巨擘, 在品德方面均有欠缺, 薑子牙汲汲于功名, 周文王用之而王道坦蕩;管仲于廉潔素不經意, 齊桓公用之而稱霸諸侯;陳平有盜嫂之名、受金之實, 漢高祖用之而開基立極。 這些典故可謂唯才是舉的最佳注腳。
建安十九年, 曹操頒佈《敕有司取士毋廢偏短令》:“夫有行之士, 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 未必能有行也。 陳平豈篤行, 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 蘇秦濟弱燕。 由此言之, 士有偏短, 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 則士無遺滯, 官無廢業矣。 ”此令再次強調唯才是舉, 不可因為人才在品行方面有偏短之處而廢之不用。 除了前令所提到的陳平, 此令還列舉戰國時期的蘇秦為例, 蘇秦不守信用, 名聲不佳, 但燕王重用他之後, 燕國受益匪淺。
建安二十二年, 曹操頒佈《舉賢勿拘品行令》:“昔伊摯、傅說出於賤人, 管仲, 桓公賊也, 皆用之以興。 蕭何、曹參, 縣吏也, 韓信、陳平負污辱之名, 有見笑之恥, 卒能成就王業, 聲著千載。 吳起貪將, 殺妻自信,
曹操主意已定, 辦法即行。 袁紹敗亡後, 陳琳被俘, 曹操質問道:“卿昔為本初移書, 但可罪狀孤而已, 惡惡止其身, 何乃上及父祖邪?”陳琳謝罪之後, 曹操既往不咎, 並用為記室(機要秘書), 將唯才是舉的主張落在實處。 楊阜向關右諸將稱讚過曹操:“雄才遠略, 決機無疑, 法一而兵精, 能用度外之人, 所任各盡其力, 必能濟大事者也。 ”陳琳就是“度外之人”, 他為袁紹草寫檄文, 公然辱駡過曹操的父祖, 照樣順利過關, 獲得曹操的信任。
丁斐是曹操的老鄉, 他貪財好貨, 數次犯法, 都得到曹操的寬恕。 建安末年, 曹操揮師征討東吳, 丁斐私易官牛, 巧占公家便宜, 為此入獄丟官。 丞相府東曹掾毛玠多次建議曹操嚴懲丁斐, 曹操說:“我非不知此人不清,
凡事總有兩面或多面, 就算曹操唯才是舉, 他的心目中也有不收之才和必棄之才:武將如呂布, 其勇萬夫不當, 曹公卻殺之于白門樓, 此所謂“鷹可養, 虎不可養”;文臣如楊修, 腦瓜子極靈光, 但他奔入了立嗣的風暴眼, 等於“自作孽, 不可活”。
史家陳壽評介曹操, 稱讚他為“非常之人, 超世之傑”。 只有非常之人方能行非常之事, 唯才是舉就屬於一個重要選項。 亂世救死不暇, 成功尤為不易, 曹操把德行操守暫且拋撇一旁,唯才是舉,竭盡誠意招降納叛,務使人盡其才,這既屬權宜之計,也是順勢而為。
令人好奇的是:漢朝末期,在智力、武力和財力的全方位較量中,這位“亂世之奸雄”唯才是舉,成績單亮瞎眾人眼;倘若換在和平時期,這位“治世之能臣”又會如何招攬人才和選拔人才?我猜度,曹操肯定會另作調校,在德和才二者之間找准新的平衡點。
曹操把德行操守暫且拋撇一旁,唯才是舉,竭盡誠意招降納叛,務使人盡其才,這既屬權宜之計,也是順勢而為。令人好奇的是:漢朝末期,在智力、武力和財力的全方位較量中,這位“亂世之奸雄”唯才是舉,成績單亮瞎眾人眼;倘若換在和平時期,這位“治世之能臣”又會如何招攬人才和選拔人才?我猜度,曹操肯定會另作調校,在德和才二者之間找准新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