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 我離開改嫁的母親, 投奔了外地的姨媽。 十幾年的時間, 讓我和母親之間變得很生疏。 儘管工作後, 我經常會回家看望母親, 放假時也會回家小住, 可還是難以化解我們之間的客套。
情況從我結婚生子以後, 有了很大的轉變。 得知我生了一個男孩, 老封建的母親很高興, 放下電話就趕了過來。 一進門就直奔我的床頭, 滿面春風地誇獎孩子, 進而開始稱讚婆婆有福氣。 隨後, 她就打開了扛來的大包袱, 大大小小的褥子、十幾個尿墊兒、兩套棉衣。 看著她興奮地忙上忙下, 我知道, 她這是打心底裡替我高興。
母親執意要留下來陪我。 有她在, 我輕鬆了不少, 也學會了很多帶孩子的經驗。 接下來的日子, 我們過得很融洽。 一天, 我們閒聊的時候, 母親翻著日曆, 似乎是無意地說道:“怎麼這麼巧, 你兒子是三月十八生的, 我的生日是三月初八, 只相差十天!”
我的心裡一驚, 我長這麼大, 還是第一次知道母親的生日!我感到一陣內疚, 暗暗記下了這個日子。 當晚就和老公約定, 明年一定要抱著孩子回家給母親過生日。
第二年的三月初八, 我早早地準備好禮物, 還買了個大蛋糕。 弟弟妹妹剛剛參加工作, 也被我叫上了。 臨行前, 我讓小妹給母親打了電話, 好通知她一聲。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上了回家的客車。 一路歡聲笑語, 想像著母親高興地咧開了嘴,
下了長途車, 我們打算打車回家, 在車站口卻意外地看到了母親, 她正在那裡焦急地走來走去。 小妹大聲地喊著母親, 提著蛋糕跑了過去。
母親立馬迎了過來, 一手接過蛋糕, 一手卻突然從身後掏出一個黑色塑膠袋把蛋糕套了起來, 冷著臉訓道:“買這個幹什麼, 花這麼多錢!農村人不興這個!”又回頭掃了一眼我們, “回家誰也不許說給我過生日來了!”
母親的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我們頭上, 剛剛的熱情一掃而光, 我們幾個像傻子一樣愣在了那裡。
我們不明所以地跟著母親回了家。 在家的兩天裡, 母親不住地叮囑我們, 不能說今天是她的生日, 並且以後回家, 除了三月初八, 哪天都行。
回到家裡, 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可作為子女, 又不能違背她的意思, 只能從此放棄給她過生日的念頭。
為了寫一篇紀實文稿, 我分幾次採訪了一位知名企業家。 談及逝去的母親, 這位馳騁商場的漢子幾度哽咽, 他說這輩子唯一的遺憾, 就是不能給操勞的母親過一次壽, 因為他的母親堅守著老家的風俗——“忘生兒”, 就是要忘記自己有多大的年齡。 他的這席話讓我幡然醒悟, 企業家的家鄉就在我們老家不遠, 看來母親這麼做, 也是要“忘生兒”。
放假的時候, 我又回了家。 母親去了親戚家裡, 只有繼父一個人在家。 和繼父喝茶聊天的時候,
既然這樣, 那母親為什麼不過生日呢?我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繼父, 繼父略一沉吟, 歎了口氣, 說:“你母親不讓我告訴你們的……”
原來, 父親被車撞死之後, 母親在改嫁之前, 偷偷找人算過一卦, 卦裡說她命硬克家人, 不光會累及丈夫還要累及子女,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一輩子不要過生兒。
這個原因讓我很是無奈, 母親腦子裡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給她講道理她是聽不進去的。
這年冬天, 母親冬閒在家, 正好村裡有人開車進省城, 她就一起搭車來了。 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我正在朋友為母親舉行的祝壽酒會上,
春節的時候, 我們姐弟三人又相約回到了家裡, 這次回來, 小妹顯得很忙, 經常不打招呼就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是好長時間。 母親很奇怪, 向我和小弟打聽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聳聳肩膀, 說:“無可奉告!”
年初五縣城有一個廟會, 我約母親一起去逛, 母親不同意, 說是家裡還有不少事, 我把兒子搬出來才終於把母親拽上了車。 廟會上的人很多, 母親不停地在兒子的指揮下買這買那, 在一堆賣衣服的攤位旁邊還有一個掛著“許半仙”布條的算命攤子,一下吸引了母親的目光,我連忙慫恿母親去算上一卦。
攤主是個小夥子,戴著眼鏡,一派斯文相。小夥子熱情地招呼母親:“這位阿姨想問何事?子女婚事還是財運,一算便知……”
母親沒有回答小夥子的問題,看著桌子上的卦簽問道:“許先生是你什麼人?”
小夥子道:“阿姨認識家父,一定是在家父那裡求過簽吧!不如再在我這裡求上一簽,准,您就賞上倆錢;不准,您掉頭走人!”
母親在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籤筒輕輕地搖著,一個竹簽掉在了桌上,小夥子連忙拿了起來:“阿姨您是個命苦之人,前半生坎坷顛簸,註定要經歷兩次婚姻。”我驚訝地連聲大叫:“好准呀!”
“不過……”小夥子話頭一轉。我忙問道:“怎麼樣?”
“阿姨現在終於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到了該享福的時候了,所有以前的禁忌都可以放開了。過一段時間就有你的一個好日子,一定要大辦,大辦也會給您的子女帶來好運!”小夥子說。
這一年的三月初八,我把母親接到了省城,又把外地的兩個姨媽也接了過來,沒有去酒店,在自己的家裡擺了滿滿的一桌酒菜。母親穿著我們姐弟買的一身新衣服,滿面紅光,咧著嘴巴一天都沒合攏過。我和弟弟妹妹暗地裡直樂,看來這以毒攻毒的方法,效果非同凡響。
其實廟會上的算卦先生是我們安排的,那小夥子是小妹的同學。我們特意打聽到早先給母親算命的是位許先生,便讓他裝扮成了許先生的兒子,好破解母親的心結。
親戚們都走了,母親在房間裡擺弄著我們送給她的禮物,我坐到了母親的身邊:“怎麼樣,心情不錯吧!”
母親笑著說:“你們的小把戲,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許先生的後人是你們安排的吧?其實,過去給我算命的許先生是個女的,因為她算得很准,大家都尊稱她許先生。我現在想開了,不能再這麼封建了,你們都這麼孝順,我怎麼能不高興!”
在一堆賣衣服的攤位旁邊還有一個掛著“許半仙”布條的算命攤子,一下吸引了母親的目光,我連忙慫恿母親去算上一卦。攤主是個小夥子,戴著眼鏡,一派斯文相。小夥子熱情地招呼母親:“這位阿姨想問何事?子女婚事還是財運,一算便知……”
母親沒有回答小夥子的問題,看著桌子上的卦簽問道:“許先生是你什麼人?”
小夥子道:“阿姨認識家父,一定是在家父那裡求過簽吧!不如再在我這裡求上一簽,准,您就賞上倆錢;不准,您掉頭走人!”
母親在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籤筒輕輕地搖著,一個竹簽掉在了桌上,小夥子連忙拿了起來:“阿姨您是個命苦之人,前半生坎坷顛簸,註定要經歷兩次婚姻。”我驚訝地連聲大叫:“好准呀!”
“不過……”小夥子話頭一轉。我忙問道:“怎麼樣?”
“阿姨現在終於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到了該享福的時候了,所有以前的禁忌都可以放開了。過一段時間就有你的一個好日子,一定要大辦,大辦也會給您的子女帶來好運!”小夥子說。
這一年的三月初八,我把母親接到了省城,又把外地的兩個姨媽也接了過來,沒有去酒店,在自己的家裡擺了滿滿的一桌酒菜。母親穿著我們姐弟買的一身新衣服,滿面紅光,咧著嘴巴一天都沒合攏過。我和弟弟妹妹暗地裡直樂,看來這以毒攻毒的方法,效果非同凡響。
其實廟會上的算卦先生是我們安排的,那小夥子是小妹的同學。我們特意打聽到早先給母親算命的是位許先生,便讓他裝扮成了許先生的兒子,好破解母親的心結。
親戚們都走了,母親在房間裡擺弄著我們送給她的禮物,我坐到了母親的身邊:“怎麼樣,心情不錯吧!”
母親笑著說:“你們的小把戲,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許先生的後人是你們安排的吧?其實,過去給我算命的許先生是個女的,因為她算得很准,大家都尊稱她許先生。我現在想開了,不能再這麼封建了,你們都這麼孝順,我怎麼能不高興!”